天气渐冷,九月底的时候,京城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洁白的雪花儿如扯落的棉絮一般,洋洋洒洒的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起来,人们才惊讶的发现,竟然雪了!
    仿佛一夜之间,冬天便骤然降临。
    北方的冬天依然寒冷,但有了去年的经验,京城那些由江南迁来的权贵们倒也从容,点起火龙,燃上炭炉,任外头寒风刺骨,里却温暖如春。
    天气冷了,煤炭生意开始火爆起来。
    自从去年谢氏商号大力推行铸铁炭炉和烟筒,京城的寻常百姓人家也渐渐习惯了用大块的山西煤炭取暖、做饭。
    今年刚刚入冬,便有不少人开始打听煤炭何时发售。
    只可惜,自今年起,煤炭生意被划入了内务府,然后由内务府指定皇商专营。百姓想要买煤炭,须得去该皇商开设的商号购买。
    幸运的是,在八大皇商中,百姓们熟悉的谢氏商号拿到了专营权。如此倒是比去年更便宜了谢氏商号既出售煤炭,又搭售炭炉和烟筒等器物,还有专业的瓦匠帮忙上门切火炕、挖火龙,真真称得上一条龙服务。
    其实谢家能抢到煤炭专营,也是陈复礼的努力。毕竟煤炭生意原就是谢向晚想出来的点子,当初拉上陈家,不过是想借陈复礼在宗室和皇室的地位。
    当时陈复礼算着,他们这笔买卖,最少也能做个两三年。煤炭是暴利,只两三年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到那时再上交内务府,谢、顾、陈三家都不会吃亏。
    没想到的事。去年煤炭卖得太火,所得的利润竟一点都不逊于食盐。如此慢说那些权贵、宗室眼红了,就是在宫里的圣人都听闻了。
    圣人秉承陈家人的优良传统,有好东西自然要收归到自己荷包里。
    于是,圣人一纸令,将煤炭的开采和销售统统收到了内务府管辖。陈复礼知道消息的时候,圣旨都了。他自然无法更改。
    想到那么大一块肉从眼前走。陈复礼说不心疼是假的。于是他跟妻子商量了一番,便携手进了宫,一个去寻皇帝。一个去找皇后,硬是将谢氏塞进了候选皇商的名单中。
    谢嘉树是个老狐狸,对陈复礼的帮忙心知肚明,拿到专营权后。立刻悄悄去了趟陈家,送给陈复礼一张签有三成分子转让的契纸。
    如此。皆大欢喜,除了陆家!
    不过陆延德和梅氏也清楚,去年人家之所以拉上定国公府,不过是顾全谢氏的面子。如今圣人插手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于是,陆延德夫妇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别人的荷包。而国公府的生活质量也跟着降了。
    不过国公府如何。与陆离夫妇无关,他们仍然在书院忙碌着。
    十月初一。是皇长孙再次来上课的日子。但最近天气寒冷,陆离担心皇长孙骑马在野外跑来跑去容易染上风寒,想了想,改变了课程内容。
    早在前一天,陆离便命人给东宫送信,说是授课地点改在了京城。皇长孙只需在巳正在宫城外等着即可。
    太子和皇长孙收到陆离的信后,父子两个都很好奇,不知道他这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不过,太子倒是挺期待的,上次陆离轻轻松松的帮东宫坑了对手,也让东宫的地位愈发稳固。他忍不住在想,陆原上还真是他的福星哪,以后说不准还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幸运与惊喜呢。
    皇长孙亦是如此,经过上次陆离的提点后,最近皇长孙变得分外谦和,不管是对东宫的夫子,还是那些阁老、朝臣们,他都分外有礼。
    只半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成功让大家不再唤他什么殿,而是更亲切、更符合规矩的大郎。
    见皇长孙如此谦逊、好学,那些老臣们很是欢喜,跟圣人说话的时候,每每提到皇长孙,老臣们都是赞不绝口。皇帝早就从锦衣卫那儿听到了皇长孙的改变,再听到老臣们的称赞,愈发满意,对待陈祚也愈发好了。
    一切都进入了良性循环,皇长孙亲身感受着这一切,很是欢喜,对陆离这位先生,也充满了敬畏和期待。
    到了十月初一这一日,还不到巳正,皇长孙陈祚就换好了常服,身边只带了一个内侍和四个护卫,站在宫门外候着。
    没等多久,一辆寻常的马车由大道另一端缓缓驶来,然后来到宫门前几丈远的地方停。
    “大郎,这里!”马车的车窗帘子被掀开,陆离从里面探出头来,冲着陈祚招招手。
    陈祚顿时露出笑颜,没有迟疑,快步朝马车走去,行至近前,恭敬的行了一
    礼,“大郎请先生安。”
    陆离笑着颔首,道:“大郎无需客气,外头冷,快些上来吧。”
    陈祚身边的小内侍已经趴在马车前,拱起了身子。
    踩着内侍的背上了马车,陈祚掀开厚厚的夹棉布帘子进了车厢,乍一进去,陈祚就感觉到一股暖烘烘的热浪袭来。
    “喝~~这车厢里好暖和啊。”陈祚心里惊呼一声,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马车看着寻常,实则内有乾坤,小小一个车厢里,竟然将所有的空间都利用上了,柔软的座位,可以推拉、折叠的桌板,脚的隔板里放着脚炉,座位边则是炭盆,角落里还摆着个小红泥炉子,炉子上的紫铜水壶里正咕嘟咕嘟开着……这哪里是什么马车车厢呀,分明就是一个微缩般的移动小房间。
    褪去大毛衣裳,陈祚坐在陆离对面的座位上,车厢里服侍的小丫鬟赶忙奉上一杯滚滚的姜茶。陈祚接过茶碗握在手里取暖,问道:“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陆离不答反问,“大郎,你可去过东、西大街”
    东大街和西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路段,两个地方都是商铺林立,非常热闹。唯一的区别,便是东大街及其周遭多权贵,而西大街则是多富商。
    陈祚点头又摇头,“跟着父亲去过东大街,但却从未去过西大街。”
    那还是京城还叫燕州的时候,太子也只是燕王世子,闲暇之余,也会带着长子出去逛逛街,体会寻常百姓的生活。
    陆离笑了,道:“那好,今个儿我就领着大郎去西大街逛逛,大郎也好体会什么是真正的市井生活。”
    陈祚有点儿小失望,他以为今天陆离又会给他指点什么迷津,可没想到的是,先生只是带他逛街。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连声道:“好呀好呀,正好我也想看看寻常百姓都是怎样的生活呢。”
    陆离没说话,眼中却闪过一抹玩味,这个皇长孙,还是年纪小,太沉不住气了。
    马车咕噜咕噜的驶向西大街,路上,陆离随口考问了陈祚一些文章。他并没有拘泥与四书五经,不管是经史子集,他都会随便寻个问题问一问。
    陈祚的功底很扎实,陆离提出的问题,他能回答出绝大多数。但陈祚还是有些沮丧,原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但居然还有问题答不出来。再看到陆离轻松随意的模样,他愈发郁闷陆先生只比自己大几岁,可读过的书却比自己多得多。
    之前陈祚还怀疑陆离够不够资格教授自己,但此刻,他彻底折服了。不为陆离的奇思妙想,而是因为人家有真才实学。
    到了西大街,陆离和陈祚便了马车,选了一条热闹的小巷,陆离饶有兴致的领着陈祚开始闲逛。
    这条巷子有点儿小集市的意思,街边有一些农户装扮的人蹲着摆摊。摊位也很简单,连块布都没铺,直接将货物放在地上。货物倒是挺齐全的,什么活鸡、鸡蛋,自家编的竹筐,自家砍的柴火,还有什么野兔、冻鱼、乌龟,还有一些摆着晒干的菜干……零零总总,并不值钱,却充斥这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
    陆离领着陈祚,挨个摊子的转悠,还时不时的问一句:“鸡子多少钱柴火多少钱野兔怎么卖”
    那些农户都是京畿附近的庄户人家,偶尔会背着自家攒的东西来城里换钱,是以对陆离这种一身光鲜的富家公子哥儿并不陌生。憨憨的答了问题,还不忘推销自家的东西。
    陆离也不是只问不买,待走到街尾的时候,他手里领着一只半死的野兔和两条冻鱼。就是陈祚手里,也拿着一个新巧别致的竹雕笔筒。
    “大郎,可有什么收获”
    陆离又带着陈祚来到一家热闹的茶楼,到了二楼包间,笑着问道。
    陈祚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太大的收获,就是觉得那些东西好便宜。”小巷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以文为计价单位的,而据他所知,宫中采买的东西却是以两为计价单位的。
    但宫里吃的鸡蛋也不是金鸡的,价格却比外头多好几倍,这其中,猫腻很大呀。
    陆离听出了陈祚话里的意思,知道这孩子已经联想到了内务府采办的,不禁笑着摇摇头,道:“东西确实便宜,不过,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陈祚讶然,先生让他来市井,不就是想提醒他多熟悉世情,以免长成个不知肉糜的蠢货!
    陆离笑着鼓励道:“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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