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热,林以祺没泡多久就受不了,慢慢从水里站起,感受着林间吹过的秋风。
    聂钦抬眸看向她鼻子:“没事了?”
    温泉内部卖的泳衣价格贵还质感差,款式少,布料更少,就这么直直地看了她几秒,他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假装看林中的风景。
    “没事,小伤。”林以祺趴到池边看下面的刘洁,“到时候基金会的收容所,也该好好配个温泉。”
    位置倒转,这次是她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前。背上那条疤清晰地从泳衣里露出来,聂钦静静看着,许久后才从水里起身,走到她身旁。
    “有件事,你或许早就知道了。”
    听他语气严肃,还带着几分谨慎,林以祺也敛起笑意:“什么?”
    “关于你当年那场车祸。”
    林以祺了然:“你发现了什么?”
    他同样明白过来:“你早知道了。”
    林以祺笑笑:“某些小报杂谈不都说那场车祸不简单吗?可能真有人想杀我呢?”
    “那个案子,当初是以普通车祸处理的,对外宣称酒驾肇事。我后来偷偷查过,有些地方……其实疑点很多,但我没有证据。”
    林以祺转了个身,正对着他:“如果你找到证据,证明真的是有人蓄意害我,你会替我翻案吗?”
    他避开她的目光,眺望着远方,良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既然已经结案了,为什么还去偷偷查?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多管闲事会有什么后果。”
    他继续沉默。
    林以祺叹息一声:“聂钦,你不是说,我们这样的人让你很害怕吗?”
    他倏地回头盯着她,眼中有些诧异。
    林以祺顿了顿,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我出事了,你应该开心的,以后再也没人缠着你,也不会再有人来威胁你,让你害怕我们这样的资本家。或者,我听到的都是谣言,你根本就不怕我?”
    看她说到最后眸中已经含笑,多了几分调侃,聂钦也不自觉地笑笑:“是挺怕的。”
    但怕归怕,还是努力去帮她找真相了。
    林以祺笑着叹了口气:“你这样的男人,世间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吧,真是很难让人不爱啊。”
    聂钦一愣,目光再次躲闪着移开,不敢与她对视。
    有工作人员过来,说这个池子的中药配方有些问题,现在需要换水,让他们换个地方。
    两人从池里出来,林以祺扬声叫刘洁,准备去吃午饭。
    刘洁恋恋不舍地离开那群新朋友,还没走到他们身边,又突然叫喊着冲进了另一个池子:“泥巴,泥巴,可以玩泥巴了。”
    那是火山泥,也是整个温泉山庄最受欢迎的池子,要不是到了饭点很多人都离开了,刘洁还挤不进去。
    看她捧了泥就要往外洒,林以祺道:“不许扔出来。”
    聂钦也跟着林以祺过去:“这个池里有泥,跟别的池子不一样,不能到处洒,不然会弄脏的,明白吗?”
    刘洁委屈地点点头,又伸手拉林以祺:“和我玩泥巴。”
    踩进池子里,身上顿时裹了层灰绿色的泥,还没等林以祺反应过来,刘洁就往她脸上抹了一把:“你也脏了。”
    林以祺哭笑不得,转过脸躲开。
    看她花了脸,皱着眉,刘洁还在拼命往她脸上抹,聂钦不禁低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林以祺瞪他一眼,上前拽住他手腕,“你也下来。”
    他本就站在池边,被这么一拉重心不稳,忽地就从台阶上掉了下去,摔得泥都溅起好高。
    林以祺吓得赶紧冲上去扶他:“没……没事吧?”
    她只是想逗他,谁能想到这么高大的人会真的被拽下来?
    池子很深,边沿还铺了防撞的泡沫,倒不会轻易摔疼,可地面太滑,聂钦刚起来又一下跌回去,这次连带着林以祺也摔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泥浆溅到两人头上,身上更是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刘洁在一旁大笑着拍手:“玩泥巴,玩泥巴!”
    胸膛再次被撞上,聂钦连忙抬起她的脸:“又撞到鼻子了?”
    结果鼻子没事,倒是抹了她一脸泥。
    林以祺不情愿地睁开眼,感觉脸上除了眼睛和嘴巴,好像没一处干净的,再看身下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头上还挂着一小坨,又恶心又好笑。
    看她闭紧嘴巴笑得全身都在颤,聂钦握住她手臂推了推:“你先……”
    下一瞬,他整个身子都僵住。
    拄在他小腹上的手往下滑了滑,刚好碰到某个更敏感的部位。
    林以祺也察觉了,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
    的确不是故意的。摔下去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泥进了嘴巴和眼睛怎么办,哪还有心思调戏他?可现在,好像歪打正着了。
    “我……”聂钦身体紧绷,丝毫不敢乱动,“你先起来。”
    尽管他脸上也沾了泥,林以祺却还是能看出来,他又脸红了,连耳尖儿都是红的,就和当年跟他要微信时一样。
    “嗯。”她扶着池壁起身,右手抽离前又在他那处狠狠刮了一下。
    这次是故意的,一看他这副诱人欺负的模样她就忍不住。
    聂钦低低地喘了声,许久后才慢慢坐直身子,垂着头深呼吸。
    在疗养院吃完午饭,聂钦开车到山脚,他想一直沿大路上去,刘洁却说什么也要走小路。
    “就听她的吧。”林以祺道,“我没事。”
    刘洁从小长在乡下,爬山上树不是难事,这种路更不可能难倒聂钦,他这是在为她考虑。
    路边有人卖遮阳帽,林以祺过去给自己和刘洁挑了两顶,回头问聂钦:“你要吗?”
    聂钦摇头,准备付钱时她却又回去拿了顶男款的放他头上:“当年爬山的时候你穿了防晒衣,也不是不怕晒啊。”
    聂钦笑道:“那是在学校训练狠了,被晒伤了,不敢再大意。”
    说罢朝她扬扬手里的雨伞:“这个才是必须的。”
    大路盘曲而上,小路并不是正规途径开发出来的,而是多年来游客绕近路一步步踩出来的,有些地方宽敞,有些地方又陡又窄。
    刘洁一个人兴奋地跑在前面,聂钦跟在她身后,又不断回头照看最后面的林以祺。
    “我还以为你从来没走过这种路,没想到……”
    “没想到挺熟练的?”林以祺笑得得意,“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也像乡下长大的孩子?没那么娇生惯养。”
    聂钦笑笑,一步跨上大路,又转身朝她伸出手。
    林以祺将手搭在他掌中,他紧紧握住,拉着她爬上去,跟着刘洁横穿到对面,又开始了另一阶段的小路。
    “我还以为爬山这种事她早腻了,看样子,她真的没什么记性。”
    “没记性挺好的,从前那些事都忘了,就可以……”
    聂钦还没说完,林以祺的手机就响起,取出来一看,萧自宾的电话。
    “什么事啊?你不是今天也要加班?”
    “刚才奶奶给我打电话。”萧自宾的语气有些无奈,“说她去参加了拍卖会,拍下颗钻石送给你,准备镶在你婚纱上。”
    “所以呢?这就让你为难了?”
    “那颗钻石太高调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所以问问你意见,照片发你微信了,你要不喜欢……”
    “没什么。”林以祺笑笑,“她也是为了我好,什么样的婚纱我都喜欢,就听她的吧。”
    聂钦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她,见她满脸笑容又默默收回目光,继续与她并肩往前走。
    萧自宾继续道:“奶奶刚刚还说,等我们领证那天,让林家所有人来家里吃顿饭,她可能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
    “我领证关他们什么事?”林以祺轻嗤,“我跟他们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都已经撕破脸了,人家也从来不认我是林家人。”
    萧自宾“嗯”了声:“所以我才想着先问问你,由你做决定。”
    看他态度这么好,林以祺沉思片刻,叹道:“算了,当是维持最后的颜面吧,你打电话跟他们说,他们愿意就去,我尊重奶奶的意见,让她开心开心也好。”
    “谢谢。”萧自宾在那边笑了笑,“也替奶奶谢谢你。”
    “谁让她是你奶奶呢?”
    这种小事当然能听就听,搞好了关系,以后遇到大事才好开口。
    前方传来刘洁的高呼声,萧自宾问:“你出去玩了?”
    “嗯,惠江。”
    “怎么跑那儿去了?”
    “可以爬山泡温泉,挺好的呀。”
    “你一个人?”顿了顿,萧自宾补充,“我听说你给两个保镖放了假,身边不带人,万一遇上危险。”
    “我带着位高大威猛的警官呢,谁敢对我动手?”
    那边一时没了声音,林以祺问:“你很忙?那我挂了。”
    “等等,还有件事。”萧自宾沉默片刻,似是有些为难,“奶奶还说……她非逼着我搬去和你住,你也知道她的脾气……”
    “那你搬吧。”林以祺无所谓,“我把密码发你,不过我今晚就回来了,不至于这么急吧?”
    “嗯,等你回来再说。”
    电话讲完,山路又走出一大段了。
    刘洁在前面跑太快,林以祺有些跟不上,只能叫她慢点。
    前两天刚下过雨,背阴的地上路面还没完全干,脚下会打滑。聂钦几步迈上去,转过身来拉她。
    手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不动声色地换成另一只手,朝她递上雨伞,自己握着伞柄,另一端迎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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