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模样看过去,更是没有半分的愧疚之心。
    这样的人,怎么会放弃一切去死。而且,死之前怎么那么好心,告诉自己一切。
    除非……
    玉笙扭头看着轮椅上的人,除非她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会遭遇不测。眼神落在‘洛长安’的脸上,玉笙浑身打了个激灵。
    身后脚步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平日里都是穿长靴,且脚步声不疾不徐。而身后的脚步声嘈杂混乱,像是有一群人。
    玉笙二话不说,立即上前。
    颤抖着手指抓住‘洛长安’的手,让她紧紧地握住胸前的匕首。
    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玉笙正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摇晃着‘洛长安’:“洛……洛乡君。”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根本不在这儿,三七过去找人,根本没找到太子反倒是被太子妃发现了。太子妃这段时日与太子殿下正好。
    殿下既来了她这儿,她便越是对玉笙更加的忌惮。
    瞧见三七鬼鬼祟祟的在那儿,她怕是这玉良娣又要使什么花招,二话不说派人跟着过来了。
    “洛……洛乡君不知怎么回事。”三七哆哆嗦嗦的,像是吓傻了。
    玉笙站起来,强行镇定的往后一退。身后,‘洛长安’双手举着匕首,刺向自己的胸口,鲜血流了整个身子,洛乡君已经没了反应,看这个样子像是人没了。
    “叫……”太子妃捂着心口,吓得脚步连连往后退。
    “叫……叫太医……”
    ——
    好好的一场宴会,因为这一闹,停了下来。
    玉笙被带出了万春亭,看着前方的太医们来来回回,心却是越来越沉。
    这‘洛乡君’可谓是一石二鸟,一来,拿她的死来陷害自己。二来,今日是恒亲王的生辰,既阻止了恒亲王选王妃,又让恒亲王日后,永远忘不了今日。
    够狠毒!
    玉笙掐紧掌心,指甲一下子陷入了肉中。她的嫌疑还没逃脱,只怕因为她的死,自己也将会有灭顶之灾。
    “圣上驾到。”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圣上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玉笙头一个往前方看去,在这无数的人群中,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太子殿下。
    他身姿挺拔,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整个人哪怕是静静的站在那儿,都有一种温润儒雅之感。
    如今,她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不过是短短一眼,却又足足一个多月没见。玉笙不可避免的,眼里浮现出一丝委屈。
    太子身侧,陈珩的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他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低下头往旁边让了让。
    “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上没瞧见玉笙,脚步往上前:“太子妃传话说人被刺杀了,究竟是谁被刺杀了。”
    太子那双温润的眼神中一片血红,袖子里颤抖着的双手在瞧见人好端端儿的站在那儿后,这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他蜷了蜷手,又收紧了手心。
    理智回过来,这才发觉自己一后背的冷汗。刚刚圣上招他与陈珩去了乾清宫,太子妃身侧的奴才来回话,断断续续的却是说不清楚。
    只里头带了玉良娣三个字,就已经让他分寸大乱。
    到底还是逃不过,太子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故意将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太子妃看着殿下,从进门开始都没往自己身上看过一眼。她低下头,眼中一片冰冷:“回圣上,受伤是洛乡君。”
    “妾身赶过去的时候,洛乡君被匕首刺伤,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太子妃垂下眼帘,淡淡的又加了一句:“当时,只有洛乡君与玉良娣两人在那儿。”
    “一切原由,只有玉良娣最为清楚。”
    玉笙站在那儿,感受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目光。她身上还是那件血衣,双手上的血迹找就干枯了,整个人浑身都是血腥味。
    垂下眼眸,她站了出来,跪在了大殿中央:“回陛下,太子妃说的不错,当时,妾身的确在那儿。”
    江南水乡里出来的人,说话的强调都格外的绵软。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反应,唯独太子妃身后的皇后娘娘眉心往上挑了挑。洛乡君出了事,如今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除了她一个眼中钉。
    听见这声音,她眉心往上扬了扬,这声音光是一听,就足以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圣上落在玉笙脸上的眼神收紧,他没看见在最里屋的皇后。说实话,屋子里都是人,皇后又在太子妃身后坐着,无人知道皇后也来了。
    对着玉笙,圣上说话的语气都跟着轻了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今日本是恒亲王生辰,内务府的奴才来叫妾身,妾身本推迟没有过去……后来,一小太监假传圣旨,说是陛下传召……”
    洛乡君差点儿死在她的面前,回过神来,玉笙依旧害怕。可说出这段话,却是有理有据,吐字清晰。
    “后来,玉笙察觉不对劲,想往回走。是洛乡君出来,挡住了妾身的路。”真真假假,三分假,七分真,这才让人相信。
    “那洛乡君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太子妃问:“按照你说的,只有你与洛乡君两人,那洛乡君身上的伤口不是你弄的,莫非还是她不成?”
    “是!”玉笙抬起下巴,点了点头:“她当着妾身的面,掏出了匕首对着自己刺了下去。”
    “荒……荒唐!”太子妃一愣,随即出声,一个字不信:“她是疯了不成,好端端的不想活了,对着自己的心口刺?”
    还是说,疯的其实是玉良娣?
    太子妃那狐疑的目光打在身上,玉笙垂下眼眸暗自镇定。
    “妾身不知。”
    若是真的按照洛乡君所说,陛下,太子恒亲王都知道她的身份的话,那此时她越是不知,对自己越是有利。
    “妾身没有半句谎言。”这话一说出来,玉笙难得的心虚,更别说,还有太子殿下在这。她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太子:
    “还请圣上彻查。”
    “去查查那个小太监。”圣上将眼神落在玉笙身上,没一会又朝着身后抬了抬下巴:“看下可否属实。”
    玉笙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去查,总会查到蛛丝马迹。至于这位洛乡君……只怕也没命起来狡辩。
    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却是见王全走了上来。
    “玉主子。”王全顶着身后的目光,刺的他一后背的肉都在疼:“玉主子,您身子不好,还是起来吧。”
    玉笙有些愣住了。
    抬头往陛下那儿看了眼,却见陛下丝毫表情都没有。她坐下来,跪久了的膝盖还在打着颤。
    里屋里传来声响,太医走了上前:“圣上。”太医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洛乡君那伤口太深,人……人已经没了。”
    玉笙闭上眼睛,缓了口气。
    此时,洛乡君人没了,对她来说,才是安全的。若是再有一口气再,她当众说谎,只怕就要被戳破。
    “知道了。”圣上摆了摆手,面上来瞧看不出半分的不悦:“下去吧。”
    脚步声渐渐地退下,可玉笙的双手却还是再克制不住的打着颤。她再冷静,但一个好端端的活人也是死在自己面前。
    如今,人死了,她自然害怕。
    袖子里的一双手剧烈的颤抖着,玉笙死死咬着舌尖,却是不能舒缓半分。身侧,一股迦南香袭来,不知何时,太子殿下站在了她身侧。
    那双手伸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掌心。
    炙热的手中一片温暖,他垂下眼眸,将她满是血迹的掌心包裹住,一寸一寸,用力收紧。
    玉笙仰起头,看见的却是那张冷静的脸,下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色彩。
    那张脸是冰冷的,但那双手却是暖的。
    “陛下,查到了。”刘进忠小跑着上前,语气里带着喘:“那小太监查到了,就在门口。”
    “却如玉良娣而言,洛乡君收买了小太监,先是打听清楚陛下与恒亲王等人不在万春亭。随后又买通了小太监去东宫伪造陛下口谕去招玉良娣。”
    “就连那匕首,都是她在看守她的嬷嬷那儿买到的。”
    玉笙不由自主的,深深松了口气。
    那握住她的双手,却是又放开了。她仰起头,再往殿下那儿看,却是只看见张仰起来的侧脸。
    连着眉眼,都透着一股无情的味道来。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蜷了蜷,玉笙有些无措,跟刚刚相比,太子殿下就又像是变了个人。
    “既然这事是洛乡君弄出来的,就此算了吧。”陛下站起来,眉目之间瞧不出有半分的伤心:“派人下去,将洛乡君厚葬。”
    太子妃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陛……陛下,洛乡君可是人都没了。”平日里,洛乡君多么多么的受宠,莫非这些是假的不成?怎么这事一落在玉良娣身上,陛下就开始轻拿轻放了呢?
    “这洛乡君怎么会好端端的捅自己一刀。”太子妃跪下来:“这事还需要彻查啊,陛下。”
    “洛乡君自打受伤之后,就有些神志不清。”圣上一心想着粉饰太平,说出的话不容许拒绝:“今日这事日后谁也不准再提。”
    陛下说完,抬脚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屋子里,空了一半。玉笙站在原地,看着身侧的太子殿下。
    门口,陈珩一直在看着。瞧见这一幕,他勾起唇角扯了扯,低下头默默地往外退了下去。
    “殿下!”太子妃只觉得无语,她抬起头去看向太子:“这事……”
    “父皇说了,这事日后无需再提。”
    太子垂下眼帘,后又往玉笙那儿看了眼。玉笙瞧见那眼神,大着胆子跟了上去。她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可还没走两步,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声响。
    “慢着。”
    一直坐在最里面,被众人当着的皇后娘娘出了声。
    她看向床榻上,已经断了气的‘洛乡君’抬起头,眼神落在那纤细婉约的背影上,许久:“玉良娣。”
    玉笙脚步停下来,看着前方,太子殿下的背影一瞬间崩的笔直。她离的近,肉眼看见太子殿下几乎是瞬间便僵硬了。
    “本宫身为皇后,却是从未见过玉良娣一次。”皇后娘娘从太子妃身后起身,走了出来,她盯着前方的背影,道:“今日倒是有缘,既然遇见了。不说旁的,玉良娣应当给本宫请安才是。”
    玉笙垂下的眼帘闪了闪,转身正要往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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