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认出了顾之荷一样,有些不敢置信,又直勾勾地盯着顾之荷看。半晌,她转头看向沈丛谈,犹豫良久,才说道:“你旁边这个,是顾之荷?”
    她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即便车厢里不那么安静,她也像是怕惊扰了顾之荷休息一样。
    沈丛谈微微地点了点头,清楚会表现得这么激动的,大概率是顾之荷的邻居。
    那女人像是极其不可思议一样,捂住了嘴。
    片刻后,沈丛谈看到那个女人拿出了手机,低下头,在键盘上打字。
    三个小时后,顾之荷带着沈丛谈到了县城。
    从县城到顾之荷出生的那个小村子,还要一段时间。顾之荷拉着沈丛谈的手往村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之前就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我们村里有个初中,高中是到县城里去上的。”
    “那个时候,我上高二,我父母出事,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亲戚在了。我当时本来是想辍学的。”
    但是,他没能辍学。
    他请假回村,办理完父母的丧事之后,几乎是被村里的人赶去了学校。
    后来,每个大小周,村里的人都会到县里去看他,给他带各种各样的食物,家长会轮流去开,他的生活费和学费也都是村里的人给他支付的。
    他们坚持到他考了大学,本来也打算一直到他大学毕业的。
    但是顾之荷销了自己的银行卡。
    他不想再接受那些人的帮助,他想靠着自己的能力上大学,想等大学毕业后,再回去帮村里的忙。
    “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其实挺幼稚的。”
    他一意孤行跟村里的人断了联系,如果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的话,他几乎后来就没有再回来过。
    “没事,我们一起回去。”沈丛谈的语气带着几分淡然的温和,对着顾之荷说道,“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回来。”
    他们说着,就快到村口了。
    顾之荷一抬眼,就看到村口站了不少人。
    他愣了一下。
    “有活动?”沈丛谈也有些错愕,对着顾之荷道。
    “没啊。”顾之荷有些茫然。
    这不年不节的,村里哪里有什么活动?
    顾之荷茫然无比,他拉着沈丛谈又往村口走了走,就见有几个小孩风一样向着顾之荷扑了过来:“小荷哥哥!”
    那几个孩子热情极了,差一点将顾之荷扑倒在地。
    沈丛谈扶着顾之荷的后腰,才让顾之荷没摔倒。
    “你们这是……”顾之荷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人。
    “我们这是在等你回来呢!玉芳婶婶跟我们说你坐着火车回来了!”其中一个孩子抱着顾之荷的腰,昂着头,眼珠显得格外透亮。
    顾之荷一怔,往村口看去。
    村里的人大概是怕顾之荷不喜欢他们,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们,表情多少带着几分矜持。
    顾之荷大踏步走了过去,对着那些人说道:“大冷天的,怎么不在家里等我们?”
    “哪里敢让他们在家里等你们。”秦玉芳笑了笑,从后面走了过来,“你自己说说看,考上大学之后留了一句‘我自己赚学费,不用乡里的人给我出钱’就跑了。真不懂事。”
    说着,一群人簇拥着顾之荷往顾之荷家里走。
    顾之荷家里是个二层的小楼,已经人去楼空许久了。
    顾之荷本来以为,家里会蒙上一层灰尘,谁知道家里却是干干净净的。
    “听说你要回来,我们都把屋里打扫好了。”村长任昌平是个慈祥的大叔,看着顾之荷的目光充满了温和的笑意,“行了,先找个地方坐吧。等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吃的过来。”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的那么多的小板凳,挤挤挨挨地将顾之荷围在了正中间。
    “这位是……”村里的几个人问道。
    沈丛谈捏了捏顾之荷的手,示意他就算是不说他们两个人是情侣关系也可以。
    却见顾之荷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是我男朋友。”
    他说完,沈丛谈有些惊讶。
    却见那些人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
    “原来是小荷的男朋友啊,怪不得长得这么帅。你们也别折腾了,晚上到我家里去吃。我家里做了不少饭菜呢。”
    “不行,我家里也有吃的,要到我家去。”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大家都送一小份自家的饭菜过来,看看顾之荷和沈丛谈要吃什么。
    村里人实在是太过热情,就算是小碗菜,也几乎摆满了整张桌子。
    顾之荷和沈丛谈两个人勉强将村里人的热情消耗完,两个人撑得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躺在床上,沈丛谈有些好奇:“你说我是你男朋友,你就不担心村里的人没有办法接受么?”
    顾之荷躺在床上,整个人有些微微的走神,良久之后,他才说道:“他们不会没有办法接受的。”
    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转头看向沈丛谈。卧室的大床被村里人拿来了好几床厚褥子,顾之荷窝在沈丛谈旁边,整个人就像是过冬的小动物似的,缩在了沈丛谈的怀里。
    “我初中的时候,其实就隐隐约约有喜欢男生的苗头了。那个时候,我初中的班主任,也是我们村里的。”他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回来跟我父母说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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