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这往左行, 有一处断崖深谷, 往右行, 可登上山腰泡一泡汤池……脚下有农庄, 种了些粮食野菜,养了猪羊鸡鸭, 还有个果园子呢。取用食物方便得很。”
    说罢, 孟公公才指着跟前的建筑道:“因而才在这林间,修起了如此一处房屋来, 可容纳百余人入住。不比别宫巍峨,也不如别馆精巧, 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钟念月点了点头。
    这不就是当代人梦中的一人度假胜地吗?
    原地一闭关,就能追寻到清幽美景, 还有天然美食了。
    她自然是很喜欢的!
    当下便迈步走在了前头。
    晋朔帝倒也没有出声阻她的脚步,反倒放任她走在前头。
    而其余宫人见状,也只纷纷低下头去,权当没瞧见。更不会去发表什么,姑娘怎么能走在陛下前头的无用之言。
    钟念月径直到了门前,抬手一推。
    面前沉重的大门去了锁,一推便发出了悠远的吱呀声, 随即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儿。
    钟念月:?
    倒也不必如此嘲讽我的力气之小罢!
    钟念月抿紧唇,咬紧牙关, 还不等她不死心地使出吃奶的劲儿呢,后头晋朔帝已经长腿一迈,三两步跨到了她的身边,而后伸手替她推开了门。
    他嗓音中夹着一丝笑意:“念念此时能进去了。”
    钟念月也不脸红,还大大方方道:“既是如此,此后这样的活儿便都交给陛下了。”
    晋朔帝听她说起此后,心情登时往上拔高了些。
    他勾唇应道:“嗯。”
    只留下后头的宫人们愣愣心想,此后这样的事,不都有奴婢们来做吗?
    却说钟念月一脚迈进去,这还未往里头走呢,便叫她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晋朔帝驻足在门外,只盯着钟念月的背影,还故意问她:“念念,怎么不往前走了?”
    进门可见天井。
    天井周沿的美人靠上方,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灯笼上贴剪裁精美的“帧弊帧t倥ね吠去,可见四下皆是张灯结彩。仿佛闯入了哪个要嫁女儿的人家。
    “是原先就有的么?”钟念月问完,又自个儿摇了摇头,道:“还崭新的呢,哪里像是原先就有的,分明是这两日才挂上去的……”
    她说罢,这才又挪动脚步,缓缓往里行去。
    此处乃是典型的徽派建筑。
    依山傍水间,亭台楼阁相交映。
    走动间,似乎都可见墙面上印下的荡漾水意。
    钟念月穿廊入厅。
    只见大厅中也贴了肿郑挂了灯笼,还点了红烛。
    晋朔帝缓缓更上去,此时方才道:“原先朕令礼部择期,礼部拢共选了三个日子呈上来。第一个挨得太近,便弃用了。第三个离得最长,可供礼部花耗心力与时间,尽心筹备立后大典。这中间那一个,便是今日了。”
    钟念月虽然隐约猜到了,但从晋朔帝的口中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不禁回头去看他。
    二人目光相接,便又听得晋朔帝淡声道:“念念,立后大典过程漫长且繁琐,天不亮便要起身。你兴许不会喜欢的。朕便想着,那日行的是帝后大婚之礼。而今日,我却只想同念念行夫妻之礼。”
    钟念月呆了呆。
    “今日且随性些,无宾客,无繁琐之礼,不必夜间起身,不必另加粉饰……高兴时便饮酒、吃美食,于青山绿水间拜这天地……”晋朔帝问,“念念以为如何?”
    钟念月轻轻眨了下眼,然后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勾住他的腰,低声道:“好!”
    她道:“我以为是极好的!”
    她轻声道:“我爱此地山水,……也爱山水间的人。”
    孟公公在后头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来人!先伺候着姑娘,换身衣裳。”孟公公拉长了调子道。
    晋朔帝却是托住了怀中的钟念月,蓦地道:“又何须旁人?”
    孟公公一下想起来,跟前这位可没少给姑娘系带子,扣扣子,时不时地还得给理一理领子。
    论起伺候姑娘的经验,这位主儿也累积下来不少了。
    孟公公闭了嘴,便只转过身领路在前。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内院。
    晋朔帝抱着钟念月径直走进了正中间那大开着门的屋子。
    可见屏风上悬挂的两件喜服。
    钟念月仰头一瞧,还不等她打量清楚呢,便只听得晋朔帝低声道:“念念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钟念月听他这样说,一下升起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她摇头道:“谁会反悔呢?谁会反悔,我也不会。我选好的,便是一辈子的事了。”
    晋朔帝笑了下,道:“孟胜,取下来。”
    “哎!”孟公公应着声,那喜服便落在了床榻上。上头有金线织就,瞧着红通通,也金灿灿。
    这是孟公公,连同其他宫人、禁卫见过最别开生面的一出昏礼。
    新郎新娘不必避讳。
    就如曾经钟念月中了毒,晋朔帝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旁一样。
    今个儿晋朔帝也没有假手他人。
    他修长的指节搭住了她的衣襟,此时的目光并不叫人家觉得灼热难耐,相反,还有些说不出的从容君子的意味。
    叫人如在夏日里吃了一牙冰凉的瓜。
    清甜舒服。
    钟念月也就乖乖地站在他的跟前不动了,只轻轻呼吸着,任由他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她的外裳,而后换上喜服。
    就连头发也是他亲自梳的。
    叫钟念月一下想起来,及笄礼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总要在给她一个盛大的仪式前,且先悄悄地,亲手为她完成这一桩桩事。
    每一处细节都清楚地诉说着,他待她的亲密。
    钟念月今日没有上妆。
    她脑中天马行空,一时走神正想着小时候看的张无忌为赵敏画眉,就见晋朔帝微一躬腰,替她换了新的鞋袜。
    他握着她的脚踝,传递着炙热的温度。
    钟念月一下便禁不住又心道。
    谁又稀罕画眉呢?
    我更稀罕这个呀!
    这时候她听见晋朔帝道:“念念,好了。”
    钟念月站起身来。
    她道:“还没好呢。今个儿我也要给陛下穿衣裳……”
    晋朔帝便站住了,应声道:“好。”
    钟念月脱了他的外裳,一下顿住了。
    晋朔帝抬眸问:“念念怎么不往下脱了?”
    钟念月确实难得有几分不大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好似都能透过里衣,瞧见底下的肌肉线条了。
    她的目光挪了挪,飞快地抓起喜服便往晋朔帝身上套。
    “念念,该系在此处。”
    “左右反了。”
    晋朔帝极有耐心地纠正道,最后干脆裹住了她的一双手,按着她跟随他的手指而动。
    等一个结打完,晋朔帝贴着她手指的地方,好像都要烧起来了。
    将如此浓烈的颜色穿在身上,晋朔帝的疏离淡漠气登时去了三分。
    那俊美皮囊也更好看了。
    这是从未见过的晋朔帝的模样。
    钟念月眨了眨眼,忍不住道:“陛下,今日什么规矩也不照着来么?”
    晋朔帝:“嗯。”
    钟念月道:“那咱们去乘船。”
    “……好。”
    晋朔帝按着钟念月的意思,带着她乘船沿溪流漂下。
    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水飞溅起来,打湿了额前的发,打湿了喜服,也打湿了面庞。
    晋朔帝一双手稳稳地抓住了船上的绳索。
    正如当年清水县时,带着钟念月滑雪而下。
    钟念月开怀极了。
    她仰头去看晋朔帝,两眼都湿漉漉的,格外娇软动人。
    她道:“多谢陛下费了诸多心思!”她喜欢这样的昏礼。
    不是古代时的三拜三叩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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