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玲不情不愿回去搬矿石,徐长安看着她走远,又扭头看向姜萱离开的方向,眼中晦暗不明。
    姜萱正躲在办公室舒服地吹电风扇呢。
    黄三殷勤倒水,“嫂子,你怎么不早点过来找我?多亏了昨天你提醒我买锅,我姐今早还夸我有先见之明呢。”
    昨晚一群人敲锣打鼓来收菜刀铁锅,害得一大家子都没睡好。
    姜萱简直神了!黄三对她毕恭毕敬,又把兜里的十块钱拿出来,“给,刚好十块钱,我姐报销了买锅的钱,用不着我欠债了。”
    姜萱才花光了钱,口袋里干干净净,乍然收到借出去的十块钱,乐得找不着北。
    “那我收了啊。”
    “收呗,”黄三又说,“嫂子,待会我给你安排个轻松的,用不着大热天站在外面搬矿石。”
    “别提了,我什么都不想干。”姜萱坐下了就不想起来。
    “那简单,外面不是忙着修‘炼铁炉’吗?急着要鼓风箱,我跟你们领导说一声,让你跟着我一起帮忙去。”
    “你们去找鼓风箱,我跟着有什么用?”大热天到处跑,还不如站在原地搬矿石呢。
    “我去就行了,你回家睡觉都行!”
    “……”姜萱默默给郑西洲的这个小跟班点了一个赞。
    接下来的时间,姜萱终于不用辛苦搬矿石了,顶着徐玲玲幽怨的视线,离开了妇女队伍。
    黄三和其他人去外面的厂子找鼓风箱。
    姜萱落在后头,没打算跟上去,从矿区出来,街上的空旷地都被划了线,说是要留着地方建造“炼铁炉”,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生火炼铁了。
    高约三米多的黄泥炉,上方冒着浓浓烟雾,边上搭了一个简易高台,方便人站在上面,往炉口里倾倒煤球和铁矿石。
    “大牛,火再烧旺点,这个矿石咋还没化呢?”
    “是不是温度不够高?”
    “不知道啊,继续烧着看看。”
    旁边的妇女干脆道:“要不俺去拿被褥,把这个炉子围起来,好歹能让温度高点。”
    男人猛拍大腿,“对对对,这个肯定有用……”
    姜萱远远地看着,仿佛在看小孩子玩过家家……什么都不懂,还要学着炼铁,就这种条件,能练出铁才怪了。
    姜萱看不下去,那么多的煤球扔进去,还有不少收来的废铁,未免太浪费了。
    如果能提醒两句,至少能让他们少走一点弯路。
    姜萱走上前,没有直接提醒,反而说:“同志,我看你们进度挺快的啊,这么快就开始了。”
    “没有,才刚把火升起来。”语气谦虚。
    姜萱笑笑:“那也挺快的了,我刚从矿区出来,听说那里面专业炼铁的,都是用焦炭当燃料的,说是用那个才能熬出铁水……”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同志,你找人去矿区打听打听,那边有铁矿厂,人家那是专业的!”
    铁矿石的化学方程式都没学明白,焦炭和二氧化碳反应生成一氧化碳,那个一氧化碳才是重中之重!
    单单拿着柴禾煤球当燃料,有个屁用。
    姜萱说完,见那个男人将信将疑,也没再吭声,扭头就走了。
    她人微言轻,说再多也没用,全国上下都在炼钢,造成的浪费多了去了,以后都是经验教训。
    回到家,大杂院居然没人!
    姜萱不信邪,敲了敲杨婶家的门,没人应声,又去看田寡妇那边,还是没人。
    奇怪,人都跑哪里去了。
    姜萱站在门口,叉腰望着空荡荡的大杂院。
    忽然,姜萱灵机一动,关紧院子大门,门闩插上,连忙给灶膛生火,趁着四周没人,回到房间拿出空间里的铁锅,抓紧时间熬了一大锅小米粥。
    端着锅回房,等到温度晾的差不多,姜萱直接塞进了空间,大松一口气。
    起码这两天的汤粥有着落了。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姜萱听到外面的动静,打着哈欠出来。
    杨婶诧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用上班吗?”
    “我去帮忙搬矿石了,刚刚回来睡了一会。”姜萱解释。
    说罢,姜萱看见了杨婶短短的齐肩头发,呆滞道:“婶子,你的头发……”
    “剪了,”杨婶叹气,“我这还算好的,那些女学生一个个都是光头,听说还是主动报名剃光头的。”
    姜萱:……!!!
    姜萱惊恐地摸摸自己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她们还要头发干什么呀?”
    “说是要做鼓风箱,那个什么活塞,要绑鸡毛,我也不懂这些,直接把头发剪掉,给她们得了。”
    “必须剪吗?”姜萱欲哭无泪。
    “也没有,都是靠自愿,你要是不想剪,记得别往那些女学生跟前凑就对了。”
    杨婶是倒霉,碰巧半路撞上了,又急着回家做饭,利落地剪了齐耳短发。
    下午田寡妇回来,大蛋二蛋都剃成了光头,招娣也没能逃过去。
    姜萱更惊恐了,晚上临睡时,拿出之前拍的结婚照,上周才从照相馆取回来,不是现代常见的彩色照,是黑白照片。
    虽然照片颜色单调,但是拍的挺好看,很有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照片的韵味。
    两人依偎着,姜萱笑得有点傻,郑西洲微微皱着眉,似乎有点嫌弃,但眉宇间也能看出心情极好。
    姜萱摸摸照片上男人的脸,低声说:“你再不回来,我的麻花辫都要保不住了!”
    第二天出门,姜萱给自己裹了头巾,低着头狂奔,远远看见成群结队的女学生,吓得转头就跑,一路惊险来到邮电局。
    刚进门,就看见老大姐拿着剪刀,站在前面招呼,“小叶啊,玲玲,你们得做一个表率,齐肩短发也挺好看的,是吧?”
    姜萱:……
    第49章 人民公社
    幸好姜萱反应快, 当即收回脚,躲到门背后悄悄偷听。
    徐玲玲看见她当场跑了,低着头使劲咳咳。
    叶萍也睁大了眼。
    老大姐还在动员, “街道那边干得热火朝天,半夜都在忙着修‘炼铁炉’,他们遇到困难了,咱们也得主动帮忙啊,剪两根麻花辫的事情, 也不难办吧?”
    话音落下, 依旧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开玩笑,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麻花辫,即便年纪大的中年妇女不爱靓, 也不愿意站出来,按照平时,剪掉的长头发还能卖钱呢, 少说也有两分钱, 多的甚至能卖五分钱呢。
    徐玲玲缩到了桌底, 假装在捡东西。叶萍低头看学习文件。
    姜萱更不敢进去露面了。
    老大姐左看右看, 拿着剪刀走上前, “小叶啊,你先来,你的头发短, 剪一截没事的。大姐有经验,保证给你剪一个漂漂亮亮的齐耳短发!”
    ……叶萍笑得勉强, 婉拒道:“余大姐,你知道我的家庭条件,我的头发还要留着卖钱, 两分钱也能买一把菜叶子呢。”
    叶萍是家里的长女,底下还有三个亲弟弟,一大家子要吃要喝,生活拮据,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天天都要省吃俭用。
    此话一出,老大姐不好再抓着她开刀,只能朝着隔壁的徐玲玲下手。
    “玲玲啊……”
    话还没说完,徐玲玲从桌底露出脑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手里拿着一根进口钢笔,语气庆幸。
    “我还以为这支钢笔弄丢了呢,原来是掉到地上了,这还是我哥前两年送的,中午我去公安局找他吃饭!”
    搬出了徐长安这个哥哥,任谁也不敢欺负她。
    老大姐拿她没办法,眼睛到处张望,资历深的妇女纷纷低头,一大帮男同志看热闹。
    “大柱,你来,男娃子不怕光头……”
    被点到名字的年轻小伙有些迟疑,站起身,摸了一把硬刺刺的头发,“余大姐,我这点头发有用吗?”
    “当然有用!你过来,大姐给你剃头。”
    “那个谁,小王,你也来,你们男娃都别矫情……”
    老大姐拿着推子,磨刀霍霍。
    邮电局的年轻小伙都没逃过魔爪,统统剃了光头,哀怨地回到工位上。
    轮到办公室的薛主任出来,老大姐愣了下,“主任,你要不要剃头发?”
    薛主任摸了摸自己脑袋,临到中年,头顶秃了一大片,“剃吧,我给大家做个表率!”
    “好欸,还是主任觉悟高,大家鼓掌!鼓掌!”
    “啪啪啪……”掌声热烈如潮。
    有妇女站起身,“主任都肯剃光头了,我也来,我剪个齐耳短发,利落点!”
    “大家给赵翠枝同志鼓掌!”
    “我也来……”妇女纷纷举手。
    眼看气氛越来越高涨,徒留中间的徐玲玲和叶萍面面相觑。
    事关思想觉悟,徐玲玲尴尬举手,“大姐,我也剪吧,但是我想只剪一小截……”
    “行啊,不管剪多少,都是贡献!”
    叶萍只能跟着附和,又被众人推着坐到座位上,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两声,两根麻花辫瞬间没了……
    徐玲玲还好,老大姐不敢下手太重,只剪了一截。
    “姜萱呢?她那两根麻花辫子又黑又亮,看着都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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