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玩过这出, 不过没成功, 被齐晟按在车里, 付出了一笔异常高昂的代价, 痛楚和快意翻来覆去地上涌, 他要她的命, 整整一宿,生死不能。
    天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得了手。
    “你认真的吗?”许昭意哑然失笑,“我可真没看出来你紧张。”
    趁着齐晟一两秒的分神, 沈姒就划伤了人还顺走了他一辆车。
    就这机敏的反应和狠绝的身手,还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惯犯吧,这姐姐?
    “你应该问问自己,你是认真的吗?”沈姒扫了眼她手上的钢管,一言难尽道,“我要是不拉着你,你是不是还打算冲上来行凶?”
    这么多年来,她只见过别人供祖宗似的供着齐晟,平时没事绕着走。恐怕是头一回有人想直接给他一闷棍。
    多么令人动容的姐妹情!
    “我跟他处了三年,都没敢生出这种想法,”沈姒回想了下,太阳穴隐隐跳了跳,后怕不已,“你这一棍子下去,别管成不成功,我今晚得交代在这儿。”
    齐晟根本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他对她越界的举动或过格的言行佯装没见,姑息纵容,无非是觉得有趣儿,高兴了便陪她风月一场,可真计较起来,他对旁人从来赶尽杀绝的。
    就像南城那一晚,柔弱不过三分真,她以为自己能哄得他团团转。
    但他什么都知道。
    *
    那时齐晟将她带出包厢,没离开太远,将她按在了昏暗的长廊里。
    天旋地转。
    沈姒毫无防备地磕上冰凉的墙壁,被他揽住了腰身,退无可退。
    长廊里的光线昏昧而朦胧,齐晟的五官轮廓分明,起转承合都没入阴影里,只能看到利落的下颌线。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抬,借着薄光打量她。
    沈姒能感觉到他审视的视线。
    她受不了这样的距离和视线,绞尽脑汁地找话题,最后只磨出两个字:
    “谢谢。”
    “谢什么?”齐晟低了低头。
    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他靠得很近,将她整个人抵在角落里,温热的吐息掠过她的耳尖。仿佛一低头,他和她就能交颈而吻,呼吸绞缠。
    她不能退,却也不敢进。
    “谢谢你替我解围。”沈姒撇开脸,躲开了他探视的视线。她心里不安,连恭维都拙劣,“你是个好人。”
    对面落下一声沉沉的低笑。
    齐晟刻意压低的嗓音,欲到了极点,“是谁告诉你,我是好人?”
    他的手不规矩起来。
    昏暗幽静的空间里,只他们两个人,暧昧每分每秒都在成倍递增。像是在故意证明自己说的话,他单手箍着她的腰,撩开银线勾边的旗袍下摆,修长的手指冷迫春光。
    沈姒大脑轰地一声。
    她真切地体验到他的意图,心跳得厉害,有点怕了。前脚才出了虎穴,后脚就踏入龙潭,她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里带了颤,“你,你别这样。”
    在齐晟眼里,沈姒那点微末力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更像在欲拒还迎。
    齐晟的手劲很大,单手箍住她的双腕,往上一按,压在她头顶锁牢。他低头,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微热的呼吸凌迟她的意识,“别什么?”
    少年的嗓音沉沉,透着点儿懒洋洋的笑音,不紧不慢地进犯她的领域。
    最后都没挣脱,沈姒急得骂人。
    她搜刮了了大脑里所有骂人的词汇,什么“无耻”、“畜牲”、“禽兽”之类的话,全都不管不顾地往外滚。
    “胆儿这么小,你不该招惹我。”
    也许是嫌她败兴,齐晟最后也没怎么着她。他看她一边掉眼泪一边骂自己,挑了下眉,嗓音沉沉地嗤了声,“装都不会装,耍什么小聪明?”
    沈姒被他吓得不轻,没吭声。
    她瞪了他一眼,纤长的睫毛挂了水汽,微红的眼尾稠艳流丹,一双婉转含情眼,不需要言语,便我见犹怜。
    大约是良心发现,齐晟总算知道自己玩得过火,缓慢地直起身来,离她远了点儿。隔着安全距离,他看她凌乱的发丝和裙摆,递过一张装饰性的方帕。
    他身上凛冽的气息淡了,压迫感在一瞬间消散。
    “别哭啊,”齐晟漆黑的眼睛攫住她,忽然笑了一下,轻佻、浪荡,调戏意味太浓,“你哭的时候看着更好欺负。”
    他其实想哄她,但话一出口就走了样。
    就像刚才,其实没想动真格,他只是看她捉乖扮巧,装得辛苦,总想逗逗她。可她一哭,眸底水雾潋滟的样子,让人暗瘾上涌,几乎遏制不住凌虐的念头。
    “……变态。”沈姒的脸色变了又变,磕巴出两个字,薄红从面颊爬到耳垂,说不上来气得、羞得还是恼的。
    如果说之前那句“变态”是在骂他的恶劣行径,现在这句纯粹是给他下定义。
    齐晟挑了下眉,嗓音懒洋洋的,“恭喜你招惹了一个变态。”
    他的眸色太深,什么还没做,却像要引她陷入一场情动。沈姒靠着长廊的壁面,薄瘦的脊背本能地僵了僵,隔着一层单薄的旗袍,起了一点战栗。
    长廊尽头的窗口未关,有凉风穿过,携着不知名的花香,冲淡了迷乱的氛围。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拍了拍。
    齐晟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也许一开始是想牵住她的,但他没有。
    “走吧,我带你回家。”
    *
    那时沈姒的确存了利用的心,以为能哄得他团团转,可惜齐晟这人城府深,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如过江之卿。
    她那点心思和手段,他一眼看到底。
    也许对齐晟而言,一个自以为是的猎物更能挑起掌控欲,他懒得拆穿她,才没拒绝这场半推半就的游戏。
    可今晚搞成这样,不太好收场了。
    她戏弄他一遭,要是再落回他手里,怕不是死路一条。
    沈姒在合适的位置停了车,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笑了声,无可奈何道,“反正你今晚让我大开眼界,太莽了。”
    “嘿,别不知足啊姐姐,我那还不是怕你出事啊,我哪儿知道你敢这么搞啊?”许昭意无奈地笑笑,“早知道我就不掺和了,我男朋友还在明公馆呢。”
    “要不我把你放这儿吧?”沈姒在手包里摸索了下,将自个儿的车钥匙撂给许昭意,“你先下车吧,材料就放在我车上,辛苦你回去自己拿。”
    “那你怎么办?”许昭意微蹙了下眉,不无担忧地看了眼她。
    “我没事。”沈姒自嘲地勾了下唇,垂了垂眼睑,语气里含讥带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怕他吗?”
    许昭意轻拍了下她的肩,上下打量了眼,“那这辆车呢?”
    这一路可太扎眼了。
    但总不能送回去自投罗网吧?
    “他的东西都有定位,”沈姒不太在意,用一种“这业务我熟”的口吻,轻描淡写道,“反正开不了多久,我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就行。”
    这绝对是惯犯了。
    许昭意笑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担心多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我就不送你了,保不准刚才把他惹毛了,”沈姒无奈道,“你再不走,搞不好就走不掉了。以前跟他赌气,我都跑不出三条街就——妈的,封路了?”
    刚刚“小场面,别害怕”的淡定从容全散了,她罕见地骂了人。
    似乎是她点儿背,前方路段不知何时发生了大型交通事故,开始戒严,紧急封锁。与此同时,齐晟撂在车上的手机铃声大作,催命似的响起。
    沈姒闭了下眼,划开屏幕。
    “我给你五分钟考虑,”齐晟的语气还算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近乎诱-哄,“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他沉缓的嗓音里起了点笑意,莫名让人犯怵,毛骨悚然的那种。
    “滚。”沈姒平静地撂下一个字,提醒车边的许昭意躲开点。
    许昭意虽然莫名,但还是后退了几步,隔开了安全距离。
    沈姒面不改色地撂下手机,猛打了下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她掌控着车身紧急回旋后,换了路径,车子离弦。
    银灰色的超跑急驰调转。
    然而这种帅气又炸裂的高光场面。根本维持不到路口。
    这里是沪上,是商业繁华的地方。除了明公馆附近区域,公路限速,根本不能飙车,测速位置还是要放缓。任凭她车技再好,也就掉下一个字:慢。
    你妈的,失策了。
    沈姒走了回头路,等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表情非常得一言难尽。
    太令人绝望了。
    白折腾这一遭,她还是得回来。
    咚咚——
    红灯未过,车窗先传来两下敲击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沈姒闭了下眼睛,缓慢地转过头来,不出所料对上一道沉冷的视线。
    霓虹掠过车窗玻璃,落下一道色彩斑斓的弧。齐晟就立在车旁,颀长挺拔的身形融在夜色里,整个人松散着一股轻慢的劲儿,让人心惊肉跳的邪气。
    沈姒的心脏砰地撞了下胸膛。
    她一见到齐晟,只觉得头疼,甚至有了闯红灯的冲动。
    齐晟勾了下唇,一手搭在车顶,懒懒散散地朝车窗位置倾身,“下来。”
    沈姒没搭理他。
    然后她看到齐晟慢悠悠地直起身来,有点不耐烦地又敲了两下,“开门。”
    “你今天说再多,”沈姒看他像看傻子,微微一笑,“我也不可能——”
    话还未说完,银灰色的超跑车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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