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种满了梨树,每到春天,微尘埋香。陈帝命人在树下做了一个秋千,母妃有空便抱着她坐在上面,轻轻摇晃。后来也是在梨树下,她陪小承渊捉迷藏,听到江芷问陆婕为什么她能跟自己一起进出南书房。陆婕声音冷淡:“那淫妇以死相逼,你父皇一时心里有愧罢了。”没多久,她就被拘在殿内,只有一个年轻刻薄的女夫子带了些许启蒙的书来来回回地念。那日朝见梁国宗亲时说的话并不是托辞,江蘅确实没读过什么书,琴棋书画,除了承渊教过她下棋,其余一概不通,她从小就被有意驯养成一个温良的、胆小的、软弱的寻常女子,却不知道远方还有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少年在卧薪尝胆,枕戈待旦。
    江蘅抬手捻住一片飘落竹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苏白,如果我说帮不了你,你会怎样?抑或现在也不需要了。”
    苏白面无波澜:“我并非是为了逼迫你才说这些,你我都明白联姻只是拖延之计,他日梁国南下势不可挡,我只要隔岸观火,不必亲自动手。”
    “你要去哪儿?”
    攸炤插入他们的对话,代替回答:“他虽然能离开渚宫,但也是中了毒的,我让他回蓬莱去找叁公,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苏白道:“你呢,要不要跟我走?”
    “我……”江蘅恍惚了。
    “我们在蓬莱住几年,再出来已改天换日,你也不必经历那些污糟之事。”循循善诱。
    江蘅沉默了一会儿,径直问一旁不语的攸炤:“你上次跟我说蓬莱的时候,语焉不尽不详,你没有告诉我,我外祖为什么要从蓬莱出来,以及苏氏兄妹通奸的传言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跟你们回去,真的是对我好吗?”
    攸炤愣了愣,试着张嘴,还没有出声,竹林外传来脚步和低语。
    是宴会散了,御林卫的队伍巡逻过来,越靠越近。
    苏白还要说些什么,攸炤打断他:“有人来了,这里待着不安全,先躲起来吧。”又冲江蘅说:“我带他先走,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些。”沿着江蘅来时的路出去,片刻就潜藏入夜。
    江蘅在他们离开之后,因为担心遇到御林卫暴露身份,于是穿过另一条小路来到一处水池,水池边上有一座六角阁楼,各个飞檐下挂着铜铃,一阵风起,叮咚叮咚。
    飞尘和枯叶直扑而来,江蘅眯着眼睛推门进阁楼。
    阁楼里没有点灯,江蘅掏出夜明珠,借着微微荧光观察。她放轻脚步,室内安静得呼吸可闻。
    突然有一道人影闪过帷幔,江蘅惊呼一声,往后一看,一个女子站在她身后,手上还拿着一把银针等着,再进一步就要全部刺入她的身体。
    江蘅惊慌失措地后退,却撞上一堵坚硬的墙,夜明珠滚落在地。避让不及,男子的双手已经攀上她的咽喉,强迫她抬起头。
    池水波光粼粼,反照入室,男子脸上半明半暗地映着清涟,幽静中透着朦胧暧昧。
    季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随即勾唇而笑:“小宫女,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江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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