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天才放晴,连着几天的阴雨连绵倒让温怡卿连大门都迈不出来了,她无精打采地搅弄着手里的羹汤,目光时不时看向大门。
    庭院里几个花房的小太监正栽弄着梅树,他们个个都埋着头忙活,只有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黑黢黢的太监刨了几下土便站在一旁无所事事了。
    采薇顺着温怡卿的目光朝外望去,大门处并没有什么稀罕事,倒是正看见墙根下那偷懒的小太监。
    “花房的奴才惯会偷懒,永康宫的事也这般漫不经心吗?”她气冲冲地走下去,纹绣着花饰的鞋面沾上些泥点子。
    那小太监竟也没有顶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是黄土的手将石砖地也弄得脏兮兮的。温怡卿见他浑身发抖却也不肯为自己求饶辩驳一声,只当是小孩子突然来了惰性被采薇一嗓子唬蒙了。
    “算了采薇,闹得很。”她恹恹的样子。
    “娘娘今日是否身子不适,晨起林太医请脉时可有什么嘱咐?”采薇担忧地看着温怡卿半点也没吃进去的羹汤。
    “娘娘怎么了?”骆烟进来时恰巧听到这句,他眉心微皱大步朝中殿走来。
    手里的碗勺叮咚一声砸在桌上,温怡卿猛地起身提着裙摆朝他跑了两步,浅碧色长裙繁冗又宽大,脚下一个不慎就会被绊住,骆烟眉心一跳正要制止便见她停下了脚步。庭院的小太监听见声响齐齐地跪在地上,余光拼命地盯着庭中突然停下脚步的太后。
    温怡卿尴尬地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恐怕做了惊世骇俗的举动,骆烟却管不了这些许多,他迎上前去扶住温怡卿的小臂,低头柔声询问道:“采薇说娘娘身子不适?”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微湿的掌心紧紧地抓着骆烟的手腕:“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骆烟颔首反扣住她的手:“臣下知娘娘心中不安。”
    “萧沉若有机会返燕其兄萧慎必定出手。半年前萧沉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为了返燕便在阖宫夜宴为自己造势,没想到当夜就在殿中遭死侍奇袭。怀玉将军提剑赶到时萧沉已然昏厥浑身是血,他的属下木祁也身受重伤,殿中横着十几具尸体还未细看就都化成了血水。后经仵作查验,死侍身上种下的是燕国的气离蛊,不知谁传的消息杀弟的矛头直指萧慎,第二日晨时仵作的尸体也在家中被发现。此事在周燕两国都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再没有一点风声。可见萧慎势力之广心思之狠,就是亲弟弟也能下得去死手。”
    “今日有温家庇佑,萧慎还敢如此大胆行事吗,燕主竟也容得下这样的公子在他眼皮底下?”一阵凉风刮来,温怡卿的鼻尖被冻得微红,她握紧了骆烟温暖的手钻进了暖阁里。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骆烟回身掩上门为温怡卿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暖暖手,这几日风大。”
    “自然是容不下的,可燕君早已是风烛残年,萧慎这几年笼络朝臣就是燕君也没有法子。”骆烟虽身处边疆可对周燕的一举一动都清楚明了。
    温怡卿听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浑身冰冷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恐惧一下子将她吞噬。
    “萧慎行事狠辣心急鲁莽,这也是燕君迟迟没有立储的原因,萧沉这场局已经将他与温家和大周紧紧牵扯在一起,身上带大周的牵绊,即使回了燕国想当储君燕臣怕是也颇有微词,这也是萧沉的下下策,他赌得就是萧慎的意气用事和萧晔心中残存的父子亲情,若是萧慎胆敢逼宫一切便都好办了。”骆烟垂眸抿了口茶水,将局势一一道来。
    “只怕萧慎想震慑的是大周……”温怡卿叹了口气缓缓道,“那我便是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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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太监们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拿了赏钱都欢欢喜喜地退下了,唯独那个被采薇责骂的小太监始终爬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
    “好了好了,不过是说你两句罢了娘娘都不曾重罚,只当给你个教训以后为主子办事切不要再偷懒了,喏你的赏银。”采薇将香囊塞在他的手上,她眼尖地发现那小太监被黄泥覆盖着的掌心上似有一道长疤。
    那小太监依旧低着头并不说话,只是身子颤得更加剧烈了,采薇好笑地看着说道:“不过是几两赏银罢了,怎得哭成这样?”她伸手一推,那小太监竟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冠帽咚得一声掉在地上露出他隐隐泛着黑死气的脸。
    “那死侍的尸体我们当真就不处理了?”手握长鞭的暗卫站在另一侧的房檐犹豫地看着被吓傻的采薇。
    “殿下说了,只当叫太后惊醒着点,才不算辜负了林大人一番苦心,咱就别管了这不是还有骆将军在吗。”一旁的暗卫躲了躲他手上浸满毒药的鞭子挥挥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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