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蒋露,给陛下请安,给淑贵妃请安。”
    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声音使得宋棠饶有兴致望向底下的人。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不就是吗?
    前些时候,裴昭才同她提起当初南苑放风筝的事,这个当时和自己别过苗头的人竟然就出现了。宋棠久违再一次凑到裴昭的耳边,问:“陛下,能留吗?”
    比起骆闻颖,蒋露的容貌要次一些,气质也是不如的。
    也不知她怎么就瞧上了眼。
    裴昭偏头觑一眼宋棠,宋棠继续和他咬耳朵,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撒着娇:“能有个认识的人进宫陪臣妾多说一说话,臣妾会开心许多。陛下,好不好?”
    她这样撒娇,他如何受得住?且又说是认识的人。
    裴昭便开口把蒋露留下了。
    蒋露行礼谢恩时,抬眼不经意对上宋棠的一双含笑的眼睛,莫名心中不安。
    忐忑中,她退了下去,一颗心很不平静。
    到得最后,除去骆闻颖和蒋露之外,裴昭还开口留下了一位名叫周岚珍的小娘子,年十七,是户部侍郎之女。今天留下的这三位,论起来,出身都还不错。
    至此择选新人的事宜便也就结束了。
    裴昭起身回德政殿,宋棠领着一众妃嫔行礼恭送他离开。
    “后宫近来颇有些安静,多出这么几个妹妹,总算能多几分热闹。”宋棠含笑说着,看一看面白如纸的沈清漪道,“我乏了,先行回春禧殿,诸位姐妹随意。”
    众人复恭送宋棠离去。
    在她走后,一行人相继乘着轿辇离开无双殿。
    宋棠回到春禧殿,小憩醒来,便听闻三个新人的封赏旨意已下。
    骆闻颖、周岚珍、蒋露均一视同仁得封从六品的才人。
    其中,骆闻颖和周岚珍赐居秋阑宫,一个住照水轩一个住听雨楼,而蒋露则被赐居怡景宫的清竹阁。秋阑宫目下没有住着高位妃嫔,骆闻颖和周岚珍住进去,日子不会难过,而蒋露去窦兰月的怡景宫,窦兰月一向待人有礼,也不会被刁难。
    宋棠心知裴昭这么安排,也是特地避开沈清漪在的玉泉宫以及她的毓秀宫。
    她对这些安排没想法同样没意见,左右都是裴昭自己的事。
    今夜想来得有人无眠。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辗转反侧那个人不会是她。
    ……
    琉璃殿内传出一阵一阵的咳嗽声。
    沈清漪侧身躺在床榻上,手中帕子捂住嘴,因为咳嗽得太狠,额头满是虚汗,脸颊浮现一抹异样的酡红。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怜春接过沈清漪手中的帕子,又用另外一条干净的帕子擦去她嘴角血迹,复递上一杯温水道:“娘娘,若不然,奴婢去求求陛下……”
    沈清漪喝得半杯水缓解喉咙的难受,哑声道:“不许去。”
    怜春便红了眼:“可娘娘身体越来越糟糕,继续下去,奴婢当真害怕。”
    沈清漪想说,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左不过这条命赔在这宫里,还能够如何?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两个月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起初她想着裴昭是一时生气,消气了也就好了。过得数日她私下给裴昭递消息,却全无回音,她又安慰自己,许是自己太过心急。于是连消息也不敢再递,怕将裴昭惹恼,唯有日夜苦等,盼着他有消息来。
    她等到了什么呢?
    她等到小宫人一次一次禀报“陛下今晚宿在春禧殿”,等到数次暗中求见裴昭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也等到裴昭牵着宋棠的手出现在无双殿,没有分她一个眼神。
    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即使去求他,他也不会来见她,因为他根本不想见她。
    沈清漪闭一闭眼,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流得再多的泪又有什么用?那个人,或许再也不会抱着她低声哄着,吻去她脸上泪痕。那一份温柔,大约已属于旁人。
    “去煎药吧。”
    沈清漪轻轻叹一口气对怜春说,“我睡得片刻,药煎好了便喊我。”
    眼见沈清漪闭上眼,不愿多言,怜春抹着泪退下。
    她走到门边,回头看一看床榻上身形消瘦、近来食欲不振且彻夜难眠的沈清漪,心中不忍,终是咬一咬唇,擅自做出一个决定。
    ·
    午后,德政殿内。
    裴昭将要紧些的折子处理完毕过后,魏峰领着小太监无声上前。
    小太监手中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摆放着的是各宫各殿妃嫔们的牌子。
    通常来说,今天有三位新人入宫,裴昭该从中挑一位侍寝。
    裴昭却实在没有那样的兴趣,也不怎么想遵循这种似乎心照不宣、顺理成章的规矩。他没有去看那小太监,淡声道:“不必翻牌子了,朕今晚去春禧殿。”
    皇帝陛下既开口,那小太监自然端着托盘退下。
    魏峰没有走,仍立在案前,半晌,裴昭看他一眼问:“有事?”
    “陛下,婉顺仪的大宫女跪在殿外,说要求见陛下。”
    魏峰低声向裴昭禀报道,“到这会儿已跪得快要一个时辰了。”
    裴昭问:“琉璃殿发生了什么事?”
    魏峰回答说:“今日未曾听说琉璃殿有事发生。”
    裴昭思索几息时间,猜到可能是为着沈清漪身体抱恙而来。只这些日子,琉璃殿那边一直有太医去帮沈清漪诊脉,药材也没有断过,他去不去都是一样的。
    “她喜欢跪,那就让她跪着。”
    裴昭冷漠说得一句,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手中的奏折上。
    魏峰便明白裴昭的意思。
    他没有多言,与裴昭无声行礼告退。
    临近傍晚,天色渐暗,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一场雨。
    忙完手里事情的裴昭从殿内出来,在廊下便望见跪在雨中、衣服半湿、模样狼狈的沈清漪身边的大宫女怜春。
    裴昭皱一皱眉问:“她一直跪在这儿?”
    魏峰说:“是。”
    裴昭看着因瞧见他而冲他磕头的怜春,说:“喊她过来。”
    魏峰应声,便示意小太监去将怜春喊至廊下。
    怜春恨不能奔上去,颤着声与裴昭道:“奴婢叩见陛下,给陛下请安。”
    裴昭问:“婉顺仪有什么事?”
    怜春泣声道:“陛下,娘娘病得严重,望陛下去看一看娘娘。娘娘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奴婢实在心疼,不愿娘娘这样下去,眼睁睁看娘娘将身体拖垮。”
    “她身体不适,你作为大宫女,不在身边尽心伺候,却跑这儿来。”
    裴昭说,“朕会让王御医去为你们娘娘看诊的。”
    这是不过去琉璃殿的意思。
    怜春咬唇,欲再求一求裴昭,却只见他在宫人的簇拥之下抬脚离开。
    裴昭沉默坐在去春禧殿的御辇上,耳边听着雨水打在华盖上发出沉闷声响。他想起之前有一次,他和沈清漪之间闹了些不愉快,她便是这样生病也不肯吃药,用这样的法子逼着他去见她。
    那一次不忍心她这么对待自己,他去见她了。
    这一次,他不能再那样纵着她。
    裴昭抬手摁一摁眉心,抬头发现快要到毓秀宫的地界,一时轻吁一口气。
    不到半刻钟,御辇停在了春禧殿外。
    尚未从御辇上下来,裴昭便见宋棠擎着伞快步朝他走过来,脸上笑容是说不出的欢喜。见她高兴,虽不知她为何高兴,但他心情也像跟着变好了。
    “雨天路滑,你慢着点。”
    下得御辇的裴昭甫一站定,宋棠已经走到他跟前。他伸手扶住差点儿脚下打滑的她,口中提醒一句,转而牵住她的手,从她手中接过那把紫玉骨伞,往廊下走。
    宋棠笑吟吟道:“臣妾只是没想到陛下今日会过来。”
    说话间,她手指挠一挠裴昭的手心,声音低下去一点,“臣妾只是开心。”
    掌心传来的些许痒意闹得他心底一荡,那手指仿佛挠在他心上。
    裴昭不觉也笑了笑:“朕便没打算去别处。”
    宋棠便得意道:“陛下若这样说,臣妾可要忍不住翘尾巴啦!”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走到廊下。裴昭将伞递给宫人,含笑看一看身旁的人,只见宋棠一双眼睛像也被雨水洗刷过,明亮异常,此时此刻,目光灼灼望向他。
    “朕说的可是真话。”他的确没有打算要去那些新人那儿过夜。
    裴昭一面说一面牵着宋棠往里面走。
    宋棠握住裴昭的手点一点头:“陛下说,臣妾就信。”
    这么几个字,饱含天真与爱意。
    裴昭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来时有些沉闷的心情越明朗起来。
    他一时想,来春禧殿,果然是不会错的。
    第61章 风筝   宋棠美滋滋回答:“放风筝。”……
    裴昭和宋棠一起用的晚膳。
    之后, 宋棠又叫竹溪将她的棋盘棋子摆出来,说是要和裴昭下两局。
    记起之前宋棠下的那一手臭棋,再看此时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裴昭不由笑问:“棠棠这一次打算怎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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