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香说完,泣不成声。
    草草沉默。她心中虽有思绪万千,也有无数的疑问,但看绘香如此崩溃,也不知从何问起。良久后,她微微侧脸看向白帝:“少昊,你是如何知晓的?”
    白帝并未直面回答,只看向牧念:“水伯天吴如何打算。”
    牧念如实道:“水伯天吴前些日子亲自前来将师弟接回家中,他虽极为心痛,但念及六界苍生,只能作罢。毕竟于六界而言,善念束缚之下的蚩尤魔君,至少会对无辜众生手下留情。”
    “那你们呢?想要和蚩尤把精魂讨回来?”
    绘香轻咬嘴唇:“以我之力虽无力伤及蚩尤魔君分毫,但无论如何,也得一试。望尊上和上神体谅我姐妹,就当今日未曾看见我们吧。”
    白帝摇头:“本君并非想阻止你,只是你二人能力不足,方式欠佳。一夜踏平朝云之国的并不一定就是蚩尤,你们故意放出微弱的仙气,如若招来其他妖魔,岂不是白白送死。”
    绘香急道:“不会的。陆吾上神也在这附近,他平日里最是护短,一定不会坐视昆仑墟的人被魔君吸了精魂而不管不问。”
    “哦?你们本意是想放出仙气引来陆吾,只是没想到被我们撞见?”
    草草听着两人一言一语,默不作声,只是低头间无意瞥到牧念指尖轻拢手心,随即便像故意掩饰一般拿起茶盏来喝。
    牧念这样明显的小动作,也便只有情绪略微有波动的绘香尚未发现,白帝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继续道:“你们先回去。”
    绘香自是不愿,刚要反驳,牧念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绘香……”
    草草虽也急着去救漆壤神君,但此下情形,绘香和牧念的确是莽撞了些,于是开口规劝道:“绘香,你先冷静一些,牧念刚刚大婚,啸纯神君怕是急坏了。”
    绘香这才有所顿悟,看着牧念的眼中满是歉意:“牧念姐姐,你赶紧回去吧,我再在这里等一等陆吾上神,看看有没有一点消息。”
    牧念低下头,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白帝并不急着赶她们回去,习惯性得捏起一个果子,在草草面前晃了晃:“吃不吃?”
    草草十分烦躁:“不吃。”心中暗道:他这看到果子就往我嘴里塞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是不是该改一改。这样有意无意的露上一手,莫名觉得我像个被当宠物一般养着的小猴子。
    事实证明白帝确实得了果子癖,即便草草翻了好几个白眼,他还是我行我素地剥了起来。
    房间四人,僵持不下,数白帝最为闲适。绘香还想用他商量一下,却见他唇角一勾,吐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来:“土地,为何一直站在门外偷听?”
    这话说得在坐三个女仙皆是一惊,齐刷刷看向门外。
    门外那人大概也是吓得不轻,许久才硬着头皮开门进来,原是这家客栈的店主老婆婆。
    她一瘸一拐走过来,虽然低着头,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内心的不安。屋门到案几一段短短的路程,她走了许久,终是哆哆嗦嗦跪在了白帝面前。
    绘香同牧念面面相觑,皆是不可置信。
    草草颇为防备:“你既是此地土地仙,为何不光明正大示人,偷听是为何事?”
    土地仙畏畏缩缩,抬起眼看了看草草:“尊上、娘娘在上,请恕小神眼拙。”她声音柔美动人,与枯槁的相貌形成强烈的反差。
    白帝道:“九天神明寻你多时,原来你竟躲在如此气息浑浊之地。”
    绘香瞬间明了,两眼放光:“你是朝云之国的土地仙?”
    土地点头:“的确。四位恕罪,小神只是恰好给你们送些薄饼,听到几位提到陆吾上神的名讳,就悄悄偷听了一会儿。”
    牧念一脸严肃:“陆吾上神如何?”
    “小神……几日前见过陆吾上神。”
    白帝:“你见过陆吾上神?他那诸事条条框框的性子,竟没有将你带回上界?”
    绘香道:“就是!朝云之国乃是被你出卖而惨遭灭顶之祸,你躲在此处苟且偷生,可对那一国数万百姓有一丝愧疚之意?”
    牧念打断绘香:“先别急着给她定罪,让她慢慢说。”
    土地将头埋下,也不知此刻流出的泪是悔恨或是惧怕。
    草草今日才知,原来朝云之国的覆灭乃是一方土地未尽职责,胸腔一团愤火难平,强按住脾气,道:“今日白帝在此,自会给你一个公断,你说。”
    土地点头,情绪压抑:“朝云之国毁在小神手中,小神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得弥补。只是,那日蚩尤妖君以我夫君性命为要挟,小神……实在无从选择。”
    草草问道:“你夫君?方才那位老先生?”
    “是,他是夸父族的遗民。”
    绘香道:“呵,夸父族人,竟然还有落网之鱼。他们看起来愚忠于蚩尤魔君,其实不过是互相利用的乌合之众,关键时刻也是出卖罢了。”
    牧念理解绘香气在头上,并不反驳,对土地的七分严肃之下倒是也有三分同情:“朝云土地,我怎么记得上界对你的通缉令,说你颇有些姿色,乃是西域之中最为貌美的土地仙。”
    不知朝云土地是因为被绘香说得羞愧难当,还是实在一言难尽,她只低头不语,偶尔瞟向门外,大概是怕自己的夫君过来找她。
    白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见绘香已经压不下性子,又要暴躁起来,方才叹了口气:“你们居住在此并非在躲上界的追捕,而是在躲蚩尤?”
    土地后脊一僵,显然是被白帝说中。
    “邦邦邦!”
    不远之处,那个夸父族移民许是察觉出不对,正用什么东西正在敲打着。
    朝云土地迅速抹开眼角的泪,佯装不耐道:“阿石,我在给贵客倒茶,你别吵。”
    草草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外看,那老汉果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嘿嘿一笑,一步步蹒跚着走到客栈门口的大树之下,悠闲地坐在石凳之上。
    牧念心思缜密,片刻意会到白帝所想,惊呼道:“你不会是用了上古禁术,才落得如此下场吧!”
    土地点头默认。
    绘香草草同时道:“什么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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