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寒星哑然,想不出半句驳言。
    虞鹤却笑道:“既然像你说的这样,那这两条看门狗的实力不如我,在我眼中便也跟废物无异,我拿他们消遣,岂不是理所应当?你又为什么要替两个废物来出头?岂不是自打自脸,嗯?”
    牧痕云怒意更甚,道:“难道阁下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么?他们是我的家丁,你欺负了他们,我这个当少爷的,自然要找你的麻烦,何错之有?”
    虞鹤笑得更加大声,立时驳道:“既然打狗都要看主人了,那这两个家伙不仅出言诋毁了我的朋友,还出言诋毁了我,我教训他们,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吧?本就是他们嘴欠在先,你还想强词夺理?就你这样的口才,在我面前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不如闭嘴,少丢你们牧家的脸!”
    虞鹤的这番话直怼得牧痕云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法说出口。
    倒地的两名家丁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虞鹤,再不敢多嘴半句,生怕再吃几个耳光。
    牧寒星则是一脸担忧,但担忧之中却还带着几缕笑容,只是在这满脸的担忧下,这几缕笑容倒是显得极为怪异,好像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那种感觉。
    牧痕云在牧家横行霸道惯了,此刻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敢跟他顶嘴的家伙,而且还说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禁恼羞成怒,指着虞鹤的鼻梁,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这样说话?就算你是这废物的朋友,老子今天也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话音甫落,牧痕云暴怒出手,左掌疾拂,拍向虞鹤脖颈。啪一声脆响,虞鹤立马抬拳,架住了牧痕云的手掌,迅速还上一拳,擂在牧痕云再度拍出的右掌上,荡出一圈气浪,不分上下,继而缠斗在一起!
    牧痕云掌势不及虞鹤这般刚猛,但身法却是比虞鹤迅捷不少。但虞鹤又岂是善与之人?以刚猛制速,一时间倒是打得难解难分。
    牧寒星站在一旁,本欲劝架,但一来能力不够,二来也想看看牧痕云吃瘪的模样,便只是作了作样子,并未真正劝阻。
    砰的一声巨响,虞鹤击出的拳罡从牧痕云的身边掠过,径打在了院中的假山上。刚猛的力道令假山立时崩碎,化作一堆碎石。牧痕云微惊,连拍出数掌,皆拍在虞鹤的双拳之上,二人皆受反震,各退了数步。
    “此人好刚猛的拳劲,若是再打下去,我定落败不可!牧寒星这个废物,到底从哪里结识到了这个家伙!要不是爹爹重病,岂能容他在我牧家放肆!”牧痕云脸色已变,不似先前那般嚣张。
    虞鹤将牙关一咬,压下了体内翻腾的气血,不想给牧痕云过多的喘息机会,攥拳又想出招,却被身边的牧寒星给拉住了。他不解,问道:“这小子都将你欺侮成这般模样了,你还不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牧寒星低声道:“现在我爹爹重病,他极宠溺牧痕云。若,若恩公凭着一时之气将牧痕云给打伤了,我怕爹爹知晓后更加没法痊愈了。爹爹虽然也不太把我给当回事,但他毕竟还是我的爹爹……”
    虞鹤闻言,心中无奈,只得叹了口气,收拳作罢。他瞪着牧痕云,怒道:“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你再敢放任手底下的狗随意欺侮你弟弟,我这个外人可管不了什么兄弟情义,一定会让你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牧痕云冷哼一声,倒也老实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满是不服气,但至少不敢还嘴了。
    牧寒星见得牧痕云吃瘪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却还是将到嘴边的笑容给生生地压了下去,道:“恩公,先去我住的地方吧,顺便我带你看看府里的布置。”
    虞鹤点了点头,再不理会牧痕云,跟在了牧寒星身后。
    牧痕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低声道:“今日你让老子吃瘪,过几日等爹爹病好了,老子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一个废物,一个莽夫,死又何妨!”
    二人在牧府游玩,虽然路上还是遇见了许多口出狂言的牧府府丁,但都被虞鹤给亲手教训了个服服帖帖。他们在心底里可能还是会瞧不起牧寒星,但至少不敢如此狂妄了。
    九曲回廊,浮荷立蜓。
    虞鹤一边观赏着牧府里的景色,一边听牧寒星说着如今牧府的形势。
    牧家家主已在数月前病倒,直至今日,还是无法正常处理牧家的事务。牧痕云身为牧家的大少爷,一来天资超群,二来又受家主宠溺,自是顺理成章地掌过了牧家的大权。牧家大多府丁都是趋炎附势之辈,皆站在了牧痕云那边。只有寥寥几个府丁,还在暗中帮助着牧寒星。但他们终究只是牧家的府丁,人微言轻,除了给牧寒星一点生活上的帮助外,再无其他用处。
    牧寒星倚在回廊的栏杆上,俯身折下了一片荷叶,神色凝重。
    虞鹤捏着下巴,道:“这么说来,你老爹的病情怕是很难好转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老爹病重而去,那牧痕云便能完全掌握牧家。到那时,你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牧寒星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想恳求恩公,帮帮我!”
    虞鹤问道:“帮你杀了牧痕云?可方才你又为何阻我?”
    牧寒星道:“我想求恩公在牧家多住些时日,若是爹爹真的病亡,再下手除掉牧痕云!我,我不想看见爹爹是因我而死的。”
    虞鹤却是想道:“这小子爱他老爹倒是爱得深沉,反正这武技临境里的时间过得特慢,多待些时日便多待些了,我又不会亏什么。”想罢,点了点头,答应了牧寒星的要求。
    “谢谢恩公!”牧寒星大喜,跪倒在地,朝着虞鹤接连磕了数个响头。
    虞鹤伸手将牧寒星扶了起来,不再停留,继续游赏着牧家的景色。
    傍晚时分,夜幕低垂。凉风渐止,天地一片闷热,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人尽皆肚饿,赶到正厅,等待用饭。
    老爷子在牧痕云的搀扶下,从里屋慢慢步出,颤颤巍巍,面如金纸,骨瘦如柴,额头仍在不停的流着冷汗,似乎只要一阵轻风便能将其刮倒。
    老爷子全名唤作牧留马,慢慢地坐到了桌边。
    牧痕云紧接着落座,目光却是落在了牧寒星脸上,勾起冷笑。
    牧寒星领着虞鹤往前走了几步,还没走到桌边,却只听得一声巨响。二人齐齐顿步,将目光落在了牧留马的脸上。
    牧留马纵然虚弱无比,但此刻亦是咬紧了牙关,瞪着牧寒星,眼里尽是怒火。他颤抖着手,慢慢抬起,指着牧寒星的鼻梁,怒道:“你,你带着外人!欺辱,欺辱你的哥哥!眼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牧寒星大惊,慌忙跪地,道:“爹爹,你听我解释……”
    牧留马冷哼一声,打断了牧寒星的话头,骂道:“事已至此,还解释什么!从现在起,你再不是我牧家之人!带着,带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赶紧滚出牧家!滚!”话音未落,身子剧颤,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已是气极。
    牧寒星如遭晴天霹雳,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虞鹤却是眉头紧拧,看着好似命不久矣的牧留马,倒是没有牧寒星这般无措的反应。
    牧痕云见牧寒星还愣在原地,冷笑更甚,骂道:“你个废物东西,爹爹都已将你赶出牧家了,你还在这待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出去?”顿了顿,往外看了一眼,又道:“来人,将牧寒星这个废物赶出牧家!”
    话音甫落,几名府丁应声入内,也不管牧寒星脸色如何,便伸手架起了牧寒星,一个劲地往外面赶。
    虞鹤哪里看得下去?不再凝眉思索,击出拳罡,便将牧寒星身周的几名牧府府丁给震了开去,自己伸手扶起了牧寒星,瞪了猛然变脸,心有余悸的牧痕云一眼,怒道:“我们自己会走,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废物动手!”说罢,潇洒转身,撑着仍是满脸不信的牧寒星,离开了正厅。
    牧痕云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轻勾,脸上皆是不屑的笑容。
    牧留马虽然还是满脸怒色,但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乎是松了口气。
    虞鹤扶着牧寒星,直走到了牧府门外,牧寒星才慢慢地回过了神。他眼中的泪水有如决堤,狂涌而出。但他也知晓尊严与骨气,并未转身去问个究竟,只是蹲在地上,低声抽泣着。
    虞鹤知晓他心里的痛楚,没有打扰他,倒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哭了一会儿。
    哭完,牧寒星抹去眼角泪光。他忍住心底的悲伤,强撑着站了起来。他看着牧府的大门,久久不能言语。
    虞鹤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过些日子,我会亲手帮你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牧寒星点了点头,跟在了虞鹤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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