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科落网的时候,丁阔还在梦里呢。难怪,半夜三更的,有谁会不睡觉。
    守候在钱科家附近的两个警察没有睡觉。钱科同样没有睡觉。
    钱科是在凌晨五点多出现在所居住的小区附近的,一般这个点是盯梢的警察们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倒不是因为疏于职守,只是因为黎明的到来,会产生一种松懈心理,――罪犯在夜黑风高的时候不出动,天亮了就更不容易现身了。
    但是钱科现身了。
    连续多日来,钱科晚上留宿在一家发廊的姘头那里,没日没夜的乱搞。白天躲在姘头理发屋后面的小黑屋里闷头睡大觉。
    他的这个姘头,倒不是做鸡的。但也贪图男人的钱。
    这个女人前挺后翘,小麦色皮肤,说话嗲声嗲气的,一双桃花眼看谁都像谈恋爱,钱科留意她很久了。一天,他走进发廊里,看见这里就只有女人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就把屋门反锁上了,女人大惊失色,刚要大声喊叫,他随手从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甩在了女人的脚底下,女人顿时呼吸急促,眼圈泛红,她明白了钱科的意思。
    刚要把钱拾起来,钱科已经一步并作两步,来到她的面前,扛起她就往里屋走去。
    完事后,钱科对她说,你这个地方闻起来挺香的,我还以为是你的体香,可没想到你是咸的。
    女人“咯咯咯”的媚笑起来,对钱科说,死鬼,老娘本来就是香的,可是你太猴急了,也不让老娘洗个澡,准备一下。
    那你现在就去准备吧!钱科说。
    现在?你还是饶了我吧大哥。
    不行,难道那些钱只够你伺候一次老子的吗?
    那你想要多少次?女人问他。她只感觉自己像是上了贼船,心中叫苦连天。
    五万块钱,你需要剃多少头?用多少焗油?你才赚的到?
    女人知道钱科的钱来路不正,因为这个人本身就不正。但她管不着,她要的是钱。
    钱科不傻,他之所以给这个女人这么多钱,主要是因为他想避难,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对于这个女人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钱科晚上必然留宿在女人的发廊里,日子一久有些腻歪了那个女人,白天有时候也会回家闷头睡大觉,但一般时候都是黎明前后才回来的。他很鸡贼,认为夜里回家如果暗中有人窥视他他看不到,但黎明人少,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他也就看到别人了。
    他知道警察去过自己家,也知道在网上被传成“色魔”的那个男人就是刑侦队长丁阔,当然也知道这帮警察都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丁阔那个“忍辱负重”的计划算是彻底栽了。
    不过之后在审判林浩非的庭审过程中,整个法庭竟然再也只字未提三年前的氢氟酸碎尸案以及也并未深究受害者张迅的去向,这让钱科的防备心理明显的放松下来,要不然他早跑了。
    可以说,丁阔的第二个计划很成功。并没有因为骆晨的“放大招”出现什么意外。
    钱科现身的时候,也是做过一番伪装的,――他戴上了发廊女人那里贩卖的假发,还把自己的眼眉描黑,嘴唇抹红。他这个人身材本来就很修长,再加上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小腿也是褪了毛的,不知道的当真以为是个行为不端的中年妇女。
    他经过两名警察蹲点的那辆汽车时,那两个警察还都在车里放平座椅躺着睡觉,钱科听到了呼噜声,还特意朝着拉开一道小缝的车窗玻璃里面看了看,但那道小缝实在太小了,而且分布均匀,四面玻璃上都有,却无法窥视里面,也只是透过车窗玻璃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里面有两个人影。
    坏就坏在钱科的身上飘荡着发廊里那种掺杂着香水和洗发水的混合香味。其中一个警察睡得不是很沉,朦胧中他未睁开眼睛,鼻子先动了动,诧异道:“什么玩意儿?”
    另一个警察也被惊醒,两人目测挡风玻璃正前方,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
    “站街女?”
    “我cao……你见过这么傻大个的站街女吗?钱科啊!”
    “太能整了,还真没认出来。”
    “认个屁,认你妈,赶紧抓人!”
    本来两个人身体中还在沉睡的大部分运动细胞在这一刻被完全调动起来,两个人同时钻出汽车,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朝着钱科狂奔而去。
    钱科太贼了,他始终在保持着高度戒备,当他听到身后有动静的时候根本没有回头,就朝着前方跑去,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回头看了一眼前来抓捕他的那两个男人长啥样。
    这一看不要紧,对方两个便衣警察的手里都有枪,这才是最要命的。如果没有枪的话,根据距离,他完全可以凭借手里的弹弓轻易的撂倒那两个人。
    “不要跑,再跑我们就开枪了!”
    “去你妈的!”钱科继续朝前狼狈逃跑。
    可接下来枪声一响,钱科立刻就怂了,他手忙脚乱的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喊着:“不要开枪!我怕!”
    “这小子以为他穿上女装就是个娘们儿了!”――两个警察带着钱科回到公安局,向丁阔报告喜讯。
    丁阔眉开眼笑,眉飞色舞,心里想着这次终于可以真正的在专案组上扬眉吐气一把了!
    不过距离扬眉吐气还是欠把火候。
    ――之前在审讯林家森和梁四海的时候,对于丁阔来说,简直太憋屈了,这次钱科的归案,说不定可以动摇林家森的根本,毕竟钱科是三年前受雇于林家森父子制造氢氟酸碎尸案的凶手。
    丁阔必须制定策略,让钱科那小子在审讯中说实话。――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
    因为自从他们这个专案组成立后,就一直被幕后推手牵着鼻子走,虽然林家森和梁四海都顺利的接受调查,但收益甚微,除了整天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敲案情就是推敲案情,搞得整个专案组跟说风凉话,放大炮似的,形同虚设,这下好了,钱科归案了。
    此时审讯室里的丁阔看钱科,就像是在看一块肥的流油的鸡翅。
    钱科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对面的这个“色魔”(他在网上看到的爆料)看上去这么面善,还如此的和蔼可亲?
    丁阔微笑的看着他,“钱科,听说道上的朋友都叫你‘镖客’,你这个名号很牛啊!”
    钱科笑了笑,“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你倒是很坦白,”丁阔问:“为什么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外号?”
    “混口饭吃而已,”钱科说,“没什么特殊意义。”
    “那就是说,‘镖客’是一种工作了?”
    “对。”
    “它的工作性质是什么?”
    “替人消灾,为人排忧解难。”
    丁阔的脸色变了。让他完全料想不到的是,为什么钱科会如此坦白。
    “替人消灾?”他问,“你都替一些什么人,消过哪些灾?”
    “一个女人,她的老公是个痞子,总是打她,我注意到这件事了,所以给那个女人留了个纸条。”
    “纸条上说什么?”
    “五千块钱,保证让你老公一辈子不打你,呵呵……落款人――镖客,电话xxxxxxxxxx。”
    “她给你打电话了吗?”
    “她没打,不过她老公打了。”
    “你闯祸了。”
    “嗯,他老公找上门来了。”
    “后来怎样了?”
    “我把她老公教训了一顿。”
    “有意思……”
    “回头她给了我五千块钱。”
    “你勒索他们夫妻的?”
    “不是,他老婆心甘情愿给我的。”
    “为什么?”
    “因为从那天开始,她老公真的不在打他了。”
    “……”丁阔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还做过哪些事?”
    “我还打过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他是初三的学生。”
    “为什么打他?”
    “雇主的委托。”
    “雇主是谁?”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
    丁阔再次瞠目结舌。心里总感觉这个钱科,简直是奇葩中的奇葩。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她怎么找到你的?”
    “她不需要找我,是我找的她。”
    “你为什么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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