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左季安极不情愿的致歉之言,糟头爷一摆手,不耐烦的叫道:“你们也不用假惺惺的,我也不是看不出来,你们就是势利眼!我们牛头洼的孩子用不着你们看得起,我们惹不起你们,躲得起,瓦头,背着你媳妇,咱们和猴子一起回牛头洼去,不在这里求人治病了,我们走!”糟头爷说完,一把拽着我就往外走。
    而后面瓦头叔则是背着他媳妇快步跟着,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不过,以骆三石的花言巧语,瞬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且又当作那些村民们的面,把左季安训斥了一顿。那些不明所以的村民们纷纷劝慰骆三石,且对于刚才的事情,也仅仅是当作是一个误会。
    出了崇玄庙的山门,瓦头叔快步追了上来,着急的向糟头爷问道:“爹,咱们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也捐了那么多的香油钱,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吧?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是担心你媳妇的怪病吧?”
    糟头爷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直截了当的把瓦头叔的担忧说了出来。
    “是啊!咱们本来就是来这里看病的,可就这么走了……”瓦头叔十分作难的叹了一口气。
    “怕什么?离开了崇玄庙这么个邪乎地方,咱们不是还有猴子吗?”
    说着,糟头爷突然看了我一眼,且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我相信猴子有能力治你媳妇的病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对于糟头爷突然的转变,我倒是有些不太适应。都说人老成精,看样子刚才拿符的那一幕,还是被这个老头儿看出了些端倪,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却不是傻子。而且糟头爷一向耿直,恩怨分明,这样的直人,脑子极少会犯迷糊,但从他刚刚的笑容中,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半个多时辰后,我们回到了牛头洼。
    糟头爷的家里,瓦头叔先是把他媳妇安置在内屋之中,这边,糟头爷却是忙碌着整了两个小菜,更是拿出了一壶陈年好酒。先是给我倒了一杯,继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微笑着拿起酒杯说道:“猴子,你糟头爷前面若是说了什么对不住的话,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糟头爷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纵然有什么不是的地方,也全在酒里了,呵呵!”
    说罢,糟头爷竟然率先喝了一杯敬酒。
    我赶忙端起酒杯,诚惶诚恐的一饮而尽,继而,苦笑着向糟头爷说道:“糟头爷,您老人家言重了!我是牛头洼的孩子,我是在牛头洼长大的,你们都是我的长辈,就算您老人家哪天不痛快,逮住我这个小辈儿踹两脚,我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呵呵!”
    “哈哈!”
    糟头爷一听我的话,顿时释然的笑了起来。“行,不愧是咱牛头洼的孩子!不过,糟头爷我的确是老眼昏花了,之前一直小瞧了你,你小子可是藏得太深了啊!这些年不见,你竟然变了这么多,和从前的那个猴子,完全不同了!”
    “糟头爷,您老就别抬举我了,我能有什么可藏的,再藏也瞒不住您老的火眼金睛不是?”
    我随口打趣了一声。
    “唉!你糟头爷糊涂啊!”
    糟头爷竟是没由来的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自家有高人,却舍近求远,跑到那个崇玄庙丢人现眼,实在是你糟头爷糊涂了啊!那些人看不出来,你糟头爷还能看不出来?能够从那个骆三石的手中,把那么厉害的一个符咒拿到手,就这点本事,也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够办得到的!当时那个情况,我看骆三石虽然没有刻意变脸,可脸色还是难看极了!”
    “那道符,确实厉害,若是一般人去拿,非死即伤!”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个混账王八羔子,他果然还是想害你啊猴子!”糟头爷一听到我这话,顿时气得直拍桌子。“可既然那么凶险,你怎么就那么听话的去拿了呢?”
    “至少,他的那道符还伤不了我!”
    我接着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你自小就是个鬼灵精,如果你伸手去拿,那肯定是有把握的。这么说,你比那个骆三石还要厉害啊!”糟头爷顿时激动的看着我,随即忙又端起一杯酒,与我重重的碰了一下。“猴子,可我当时也看到,你并没有去拿他手上的那个符咒,而是从他袖口里面拿了一个符咒,怎么他手上的符咒就没有了呢?”
    “他手上的符咒仅仅是一道符灵,乃是虚幻之物,根本就不存在,而我从他袖口之中拿出来的,才是那符灵的真身,真身出现,符灵自然幻灭了!”我随口解释道。“糟头爷,您老人家还说自己不是火眼金睛,那些事情仅仅在电光石火之间,您居然看得那么清楚!”
    “呵呵!其实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只是就认定了一点,能够从他骆三石的手中把符咒拿走的人,一定有真本事!”
    糟头爷借着酒意,大声喝道。“再加上这个人是你,是我们牛头洼的人,我对你还不了解吗?既然证明了你真有本事,那么之前你救治牛娃子媳妇的事情,也一定就是真的了。我当时就有些后悔了,不该说那么多伤你心的话,孩子,你不要怨你糟头爷,是糟头爷老糊涂啊!”
    “糟头爷,我说过,无论您老人家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我不禁感动的回道。
    “但我和你瓦头叔护着你这事,却绝不是因为知道你有本事才回头来做人情,就算你还是那个混吃混喝的猴子,今天你糟头爷也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糟头爷豪气干云的饮下一杯酒,随即又拍着桌子说道:“咱们牛头洼的孩子,只能由咱们牛头洼的人欺负,外人想欺负咱,门儿都没有!就算你瓦头叔的媳妇治不好,糟头爷今天也一定会护着你,也一定不会让崇玄庙的那帮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或许人年纪大了,便是过于感性,再加上糟头爷为人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在酒意的催动下,却也是说了不少的话。然而酒过三巡,糟头爷还是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我轻叹了一声,随即站起身,但见瓦头叔还在内屋门口守着,见到我,忙着急的询问道:“猴子,你,你真的像我爹说的那样,能救我媳妇吗?”
    “瓦头叔,还是先让我看看婶子的症状吧!”
    我轻轻拍了拍瓦头叔的肩膀,随即缓步来到内屋。
    只见瓦头婶子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气息极其的虚弱,而且我一眼便能看到,她和大桂嫂子的情况,似乎一模一样,也是头顶那把阳火熄灭。如此,精气神皆散,魂魄不聚啊!
    难道其余人,都是这样的症状不成?那这就奇怪了,阳火熄灭,魂魄不聚,若是一两个人还好说,可若是十里八乡的病人都是这种状况,便是不妙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作祟,故意让这些百姓魂魄离散,但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崇玄庙?
    想起先前骆三石手中的符灵,而符灵的真身,乃是一道黑符,看样子,崇玄庙的干系重大,且背后,也和玄阴派,有着什么牵扯!
    玄阴派的玄阴老祖,膝下有三个高徒,分别是白衣寒士、欧阳清风、流渐古臣,然而白衣寒士与流渐古臣皆已殒命,只剩下一个欧阳清风,曾在地下世界与师父斗法,最终生死不明。茅山派和玄阴派的这道梁子,算是结到了根上,永远都解不开了。倘若骆三石真的是玄阴派的传人,而他若是又发现我和玄阴派的恩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但通过先前的照面可以看出,他似乎并不知道我和玄阴派的内情,而且,我还要确认他是不是玄阴派的传人。此事关系重大,我决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我的猜测都是对的,那这个暗中作祟的人,自然就是骆三石了。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能够让十里八乡的病者前往崇玄庙烧香捐香油,他既能敛财又能壮大自己的名声,既得名又得利,实在是一个绝佳的计谋,只可惜,太过阴毒了些,竟是拿这些老百姓的命当棋子来玩弄!
    可我若是贸然对崇玄庙动手,骆三石若是胜了我,自然是继续为祸百姓,可若是输给了我,势必会拿百姓的命来要挟我。先前若不是顾虑到那些百姓,我便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但眼下该怎么办?既要保证那些百姓不受其害,还能惩治骆三石这个玄门败类!
    在思忖良久之后,我忽然站起身,向瓦头叔说道:“瓦头叔,你明天带着婶子到山神庙找我吧,有山神老爷的庇佑,我再施法救治婶子,相信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啊!”
    瓦头叔连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而我则是暗自谋划道:“既然要对付崇玄庙,必然要先将其孤立,让崇玄庙威胁不到百姓的性命,其后,我再出手诛灭那帮败类。而眼下,我便是要和崇玄庙,争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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