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乌梅在谢昼紧盯的视线中俯身凑近柳娇颈项闻了闻。
    柳娇因为痒而往后缩了下,轻轻嘶了声。
    谢昼瞳孔紧缩,指甲掐进肉里,脸部线条紧绷着,脖颈青筋隐现。他竟不知道是该感谢这屏风让他看不真切,避免他当场吐血,还是该恨这屏风,将这一幕演绎得浮想联翩,让他心中郁结更甚。
    谢乌梅嘴角勾着恶劣地笑:“有什么事与你祖母说,最近她说了算。”
    柳娇:“……”
    她看出来了,谢乌梅比她更爱演,更想搞事情。
    真是只坏蝴蝶。
    第40章 情话   生生世世都独占
    谢昼现在最不敢面对的就是柳娇, 谢乌梅却要他亲口与柳娇说出自己荒唐不堪的请求。
    还是在柳娇躺在祖爷怀里的情况下,谢昼根本开不了口。
    以谢家在西隋的地位, 谢昼也是被万千宠爱长大,是天子骄子。这种人自信也自傲,将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
    从来只有别人对他卑躬屈膝,俯身低头卑微请求,让他狼狈低头去求别人还不如让他去死。
    柳娇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却见谢昼在那低着头久久不说话,于是提醒道:“你祖爷身体不好,有急事就早些说出来,可别在那闷着不说话惹他生气加重病情。”
    谢乌梅笑道:“娇娇说哪里话, 最近有你陪着, 心情好了不知道多少, 哪会随意动气, 说说看吧,是什么急事都求到这来了。”
    柳娇听着谢乌梅这苍老的声音和话里的意思, 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下,默默捂首, 心里吐槽:这花里胡哨的情话真是恶心心。
    两人的发言对谢昼来说简直是双重折磨, 他脸色惨白地跪在那, 又见柳娇往谢乌梅怀里钻的一幕,心神打击太大,竟没能忍住,喉中一口腥甜吐出, 血洒屏风晕倒过去。
    柳娇惊讶地转头,没想到谢昼竟然如此脆弱,就这点小场面都撑不住吐血, 难道想靠这种招数博取同情?
    谢乌梅眼尾一样,有点不高兴,这屏风脏了。
    盲仆招呼小厮将背起谢昼,道:“老奴这就带他离开。”
    谢乌梅见此无趣地躺回椅子上。
    乐子没了。
    他见柳娇要起身,一伸手把她捞回去,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担心了?”
    柳娇说:“我想喝水。”
    谢乌梅没松手,柳娇却见一只名明黄艳丽的蝶端着茶杯停在她手边。
    柳娇盯着眼前的蝴蝶沉思片刻,有点能理解为什么谢家能成为西隋首富了。
    在她喝水的时候谢乌梅无趣道:“我可还什么都没做,他自己就吐血晕倒了。”
    柳娇:你还没做什么,你都恨不得当着人的面演得再活色生香些。
    谢乌梅手指绕着她的头发转圈,撩撩眼皮看她:“在你面前吐血卖惨,这是苦肉计,好让你心疼他。”
    你还挺懂啊。
    不愧是有年头的老蝴蝶。
    柳娇还在喝茶,没反应。
    谢乌梅又道:“你现在觉得他惨,就会忘记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账事,这小孩再说些你爱听的甜言蜜语,你就觉得他也不是很可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于是一步步原谅他,再和好如初。”
    柳娇点点头,心里憋着笑。
    谢乌梅轻轻拽了下她头发,让柳娇扭头看过来,扬扬下巴问:“你喜欢听什么甜言蜜语?”
    柳娇想了想说,神色淡定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是我一个人的小宝贝,嘘寒问暖再打笔巨款,逢年过节送礼不停,爱我至死不渝,日出西方,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
    她边说边打量谢乌梅,却发现这人听得面色不改,在她停顿的时候还扬了下眉,无声示意我在听你继续说。
    柳娇摸摸鼻子,说不下去了。
    谢乌梅见她噤声,问:“没了?”
    柳娇:“暂时没了。”
    谢乌梅轻声嗤笑,让黄蝶将她喝完的茶杯拿走,把人捞回怀里闻了闻香味,手掌抚着她冰凉柔顺的长发说:“他肯定会说这些你爱听的。”
    柳娇嗯嗯点着头,重新看书,随便他是玩头发还是闻一闻。
    谢乌梅觉得不太行,这种低级的甜言蜜语就能削弱柳娇对谢昼的恨意,看他卖惨再说点好话就能被逐渐原谅,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他觉得柳娇对甜言蜜语的抵抗力得提高一些。
    于是谢乌梅坐起身,从他身上滑下去差点摔倒的柳娇惊讶抬首,被谢乌梅勾着脖子挨近。
    柳娇抓着他的衣服问:“老爷,干什……”
    谢乌梅盯着她的眼睛说:“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柳娇眼睫轻颤,心脏陡然间漏了一拍,微微怔住。
    谢乌梅又道:“也会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娇:“……”
    等等。
    “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宝贝。”
    艹。
    “谢家的产业就是你的产业。”
    柳娇的表情逐渐丰富,谢乌梅看得笑意加深,继续说:“我爱你至死不渝,就算日出西方,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
    说完还颇为满意地眯了下眼。
    柳娇露出痛苦的表情,抬手扶额,又被谢乌梅拿开,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如何?”
    “什么如何?”柳娇目光复杂,“老爷你突然这样,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胡说什么。”谢乌梅倒是没跟她计较,躺回去恢复懒洋洋的姿态,“这些甜言蜜语男人张口就来,你听听就算了,别太在意。”
    柳娇心说这不废话吗,甜言蜜语有没有用也得看人啊,哪会随便一个人说两句就在意心动的。
    她有点想笑,拿着书遮了下脸,低垂着眼睫,心想这谢乌梅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谢乌梅把玩着她的头发,一手转而揽着她的腰把人拉回来躺怀里,“你记住,人把情话说得再漂亮,做的事却对不上他的承诺时,就不要对这人有任何期望,最好就此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人家只会把你拿捏欺负的越惨。”
    柳娇敷衍道:“嗯嗯。”
    谢乌梅见她又在看书,打了个响指,端完茶水的蝴蝶又给柳娇递来几本书。
    柳娇问:“这是什么?”
    “你爱看的画本。”谢乌梅说,“有被妖以甜言蜜语哄骗的凡人,也有被凡人哄骗的妖,反正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不是瞎眼断腿挖心,就是没了内丹丢了修为,血肉骨头甚至灵魂都能被献祭,还有一条命,你多看看,也算是涨涨经验,别被几句花言巧语就蒙骗了去。”
    柳娇:“……”
    她抱着书本面无表情,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甜言蜜语这个话题从何而来?
    柳娇仔细回想一番,抓住了重点问:“老爷,你的意思是,怕我会因为谢昼的苦肉计和甜言蜜语从而心软原谅他?”
    谢乌梅半眯着眼,幽幽笑道:“我可没这么说。”
    是吗?
    柳娇纳闷,还没再问,反倒是被谢乌梅抓着先问:“你都说谢昼是废物,还嫌弃无比,骂他渣男,动手打他,坏人姻缘,威胁他未婚妻想要嫁人就断绝关系,都做到这份上,看他吐口血你就要原谅他?”
    我这不是没原谅吗?我就没说过要原谅啊!
    柳娇快被他给说糊涂了。
    谢乌梅冷笑声:“天天看我吐血都该习惯了,看他吐口血算什么。”
    柳娇听得额角狠抽,忍无可忍,无语道:“这能一样吗?”
    谢乌梅捏着她下巴要她转头看自己,目光审视道:“哪里不一样?”
    柳娇说:“谢昼是谢昼,老爷是老爷。”
    “噢。”谢乌梅说,“谢昼是你旧情人。”
    柳娇带点狐疑的目光看他,总觉得这话配合谢乌梅此刻的举动莫名有点酸意,但又不能确认,也就没往这方面多想,只摊开了说:“那老爷是我夫君不是吗?”
    谢乌梅神情顿了下,没说话。
    柳娇见他没反驳,又道:“哪有正牌夫君天天闹着撮合妻子与旧情人的?”
    谢乌梅蹙眉。
    柳娇目光谴责地看着他:“老爷你一边撮合我跟旧情人,一边又提醒我别被旧情人花言巧语骗走,这不是很矛盾吗?”
    谢乌梅神色渐冷,“那还是我的不对?”
    柳娇却不像初见时会怕,而是坦然道:“那不然呢?总不会是对旧情人完全没心思的我的错吧?”
    谢乌梅凝神盯了她片刻,柳娇无所畏惧,最终这人把她拉过去亲了亲。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谢乌梅以冰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温热的唇。
    柳娇抿唇笑了下,没说话。
    谢乌梅又躺回椅子,柳娇靠他怀里重新看书,屋里逐渐安静。
    柳娇看得入神,也没管谢乌梅是不是睡着了,就算睡着了,他也不会把怀里的人弄丢下去。
    谢乌梅醒来时柳娇还在看,他玩了会头发,瞥了眼看书的柳娇,脑子里忽然蹦出柳娇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的画面。
    一生一世算什么,如此短暂,廉价。
    谢乌梅在心中嗤笑声,护着柳娇坐起身。
    柳娇欣喜道:“你醒啦?我饿了。”
    谢乌梅虽然睡着了,圈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放,柳娇之前就尝试过挪开自己起身,结果只有两种:挪不开或者吵醒谢乌梅。
    “以后饿了就叫蝴蝶,你的命令就如同我的命令。”谢乌梅起身道。
    柳娇眨眨眼,心道还有这种好事,便试探性地指了指水杯说:“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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