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超然脱俗的尊贵男子瞬间出现在眼前,屏风后那狂暴的气息立刻消失不见,夏浅薇诧异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慕云霄温柔的眸光,“明王殿下何时来的水榭,臣女方才竟没有看见。”
    这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难道说水榭附近还有暗道?
    “永乐县主忧思过度,自然没有注意,本王是从水桥上来的。”他指了指身后的白玉石桥,那语气好像真是夏浅薇胡思乱想,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眼前的少女陷入了一阵沉默,再望向身后的屏风,依旧是那清幽宁静的样子,哪有什么奇怪的人影。
    慕云霄幽幽一瞥某个方向,最后撩开衣摆在琴旁坐下,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一拨弄,立刻传来了空灵的调子。
    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去,几缕朦胧的白光洒下,谪仙般的男子价值连城的宝琴,天籁之音缭绕耳边,好一副撩动人心的画面。
    “方才花园里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相信今后,那几位贵女不敢再刁难于你。”
    他这是承认自己威胁了那几名文臣,否则傲慢如他们,怎么可能在夏浅薇这样的年轻少女面前低头?
    “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臣女有得是办法让她们追悔莫及。”夏浅薇的语气平静无比,她又抿了一口茶水,再看向慕云霄时已经多了几分探究,“只是不知王爷究竟是在帮我,还是在帮她们?”
    食指轻轻一拨素琴,慕云霄嘴角的笑意更深。
    没想到本打算趁机让她感动一番,却还是被这聪慧的丫头发现了他真实的目的。
    确实,若慕云霄不出手,那几名贵女最后可能真的要被逼得上马与夏浅薇比试,到时候场面只会更加难看,这样的教训才够深刻。
    可如此一来,作为王府的主人,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后兴许就会有人责怪明王纵容夏浅薇胡闹,他是想让天下人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但却也要让人知道,遇事他皆秉公处理,不会徇私包庇。
    “永乐县主太过年轻,尚不知容易被旁人所影响,珑渊就是最好的例子,凡事不懂得留有余地,过刚易折,他……”
    “王爷不觉得在臣女面前非议幽王,有失风度?”夏浅薇突然打断了慕云霄,她的眼中带着几分隐怒,这幅维护的模样,仿佛在告诉他哪怕是见了那样丑陋的尸身,她对幽王的幻想依旧没有破灭。
    此时慕云霄渐渐收敛了自己脸上谦和的笑容,夏浅薇的表情再一次让他想起了当初的秦玉容。
    那时他不止一次施计让夏宜海和秦玉容心生隔阂,可每一次,她依旧在自己面前袒护那粗鄙的男子。
    噶然截止的琴音,让水榭中的氛围多了几分凝重,慕云霄如明月般的面容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用一种极其认真的神态看向夏浅薇,别有深意的问了句。
    “永乐县主究竟是非他不可,还是纯粹不愿接受本王的好意?”
    第六百三十九章 自取灭亡
    这仙气飘然的男子身上顿时散开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夏浅薇看着这蛰伏的猛兽渐渐展露他的真面目,好像自己若不小心斟酌,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夏浅薇回答之前,慕云霄还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本王可以给你承诺,今后辰国之中无人敢再欺你辱你,乃至于你的父亲,本王都可以让他成为下一个镇国将军,享受同等的荣耀。”
    他如同在进行一场交易,将他的筹码一一摆在夏浅薇的面前,威逼利诱说的不就是如此?
    只是,明王比一般的交易者更加危险罢了。
    “本王知晓你不喜纷争,四海之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本王能在任何一片土地上为你打造一处诗意的花宅,不让任何人打搅,而且云容也很喜欢你,有她作伴,你不会孤单。”
    能在天底下任何一片土地为她安宅?这样的话,恐怕除了幽王也只有慕云霄敢说了。
    毕竟他是十四先生,这些年游历四方积累了不少人脉,确实有这个资本和实力。
    慕云霄的眼神又是一变,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莫非,你对那姜谦朗有好感?只要本王一句话,就能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京都。”
    明明是温文尔雅的一名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霸道阴冷,充满了侵略性。
    听及此处,夏浅薇缓缓站了起来,那绣着素菊的长裙包裹着她纤瘦的身躯,好像微风一吹她都能飘然而去。
    暮云霄轻轻挑了挑眉,可捕捉到那少女的眼神时,他心中已然一沉。
    “承蒙王爷抬爱,臣女有一事不明,王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好事,当了这么久的闲散王爷,为何今日却要卷进臣女这趟浑水之中?就不怕旁人非议王爷为老不尊,还是说觉得……已经无人能做王爷对手了?”
    怎么,她倒是妄自菲薄起来了?
    而且何谓为老不尊?他保养得宜,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任何痕迹,有的只是饱经世事的沉着稳重,比起夏宜海那个武夫,他就是一块被雕琢过的美玉,只会越磨越润。
    慕云霄好笑的回道,“如今你这般境地,若本王愿将你留在身边,旁人只会说本王是不忍故人之女受苦,更是为了报答昌兴侯养育之恩,甘忍受天下人的耻笑,就算有质疑此举不妥的,本王……也会让他消失。”
    这丫头若是以为自己会在意两人辈分的差距,那未免太稚嫩了些。
    过去他尚无实力将秦玉容困在身边,而时至今日,他想要的东西,还有谁能夺走?
    这样的回答,她可听清楚了?
    只见夏浅薇忽而笑了笑,“王爷思虑周全,只可惜与臣女所想大相径庭,道不同不相为谋,臣女并不是非幽王不可,但绝对不许自己委身于不择手段的威胁之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不能让她心甘情愿,那么就算粉身碎骨,她也不会答应做任何人的附属品!
    这少女福了福身,没有再去看慕云霄此刻的表情,而是缓缓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榭。
    一阵沉默之后,只听哗啦一声,那谪仙般的男子突然一把将她方才饮过的茶杯扫到地上,狂风暴雨早已在他一向温柔的眸中凝聚。
    他身后似有雷霆阵阵的乌云在聚集,浑身皆是暴戾之气。
    袖中的手不由得紧紧握起,他阴冷的盯着夏浅薇离开的方向,还没有人能像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
    不择手段的威胁?这些愚蠢的女子为何总是如此贪心,既要疼惜,又要尊重,还讲究什么原则底线!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正直之人与她们两情相悦?
    如自己这样出众又尊贵的男子,她究竟还有哪里不满意?
    慕云霄自认为他比慕珑渊更懂女子的心思,更能讨她们欢心,让她们满意,可夏浅薇怎么软硬不吃?
    她知不知道这是在自取灭亡?
    “出来!”
    慕云霄微微眯了眯眼,冰冷的声音丢向身后的屏风,随后,一名带着坏笑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水榭之中,正是之前从定兴侯府逃走的魏鸿霖!
    “王爷,夏浅薇如此不知好歹,方才就该让我一刀刺死她才是。”
    没错,夏浅薇的直觉何其敏锐,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这被全国通缉的逃犯就藏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魏鸿霖双手环胸,一想到方才的好戏,他便觉得愉悦至极,“夏浅薇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以王爷如今的地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一阵凉风掠过,魏鸿霖神色一僵,只见那冰冷的长剑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慕云霄阴沉着眼眸,“若你嫌自己活得太长,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感受着那浓烈的杀意,魏鸿霖暗道不妙,兴许是明王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异常好说话,所以他就觉得哪怕看见了对方被女子拒绝后狼狈的样子,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王爷息怒,鸿霖只是替王爷觉得不值而已……”他默默地咽了下口水,却是僵着身子不敢轻易动弹。
    “本王冒着被发现窝藏逃犯的风险将你留在府内,而三公子是怎么报答本王的?不如,将你送去边疆与侯爷夫人团聚如何?”
    他一直暗中盯着夏浅薇,慕云霄早就知道了,可这男子竟敢得寸进尺引开伺候夏浅薇的婢女,妄图动手伤人,可见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初的警告放在心里!
    魏鸿霖面上一慌,正要求饶,下一秒慕云霄狠狠的朝着他胸口拍了一掌,这本就重伤未愈的男子当即喷出了一口鲜血,踉跄的连连后退。
    “滚!再有下一次,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慕云霄的眼神似有几分狰狞,嗡的一声将长剑收回剑鞘,动作快得令魏鸿霖心中忌惮。
    他哪里还敢在水榭中多做停留,只得忍着胸口的疼痛慌张逃离。
    “王爷。”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无声的出现在慕云霄的身旁,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可是要阻止?”
    “不必,随她们去吧。”
    只见这愤怒的男子面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没想到这么快那个丫头就要受到教训了,不知失去了自己的庇护,她还能不能那般任性妄为?
    第六百四十章 突生惊变
    另一头,当夏浅薇回到太后身边,客厢前守着的几位嬷嬷皆是面露凝重。
    “永乐县主,太后娘娘方才突感不适,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又不肯请御医前来把脉,此时正在屋内歇息……”先前为她领路的方嬷嬷迎上前来,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这话听起来好像太后是被幽王的惨状所冲撞,而并不是顾念亲情,再一联想到这嬷嬷先前的那番话,着实容易让人对太后的态度寒心。
    “是浅薇吗?”里头传来了太后略显低沉的声音,夏浅薇与嬷嬷们对视了一眼,当即恭顺的推开屋门。
    此刻太后就坐于桌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见来人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好像知道夏浅薇想问些什么,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哀家无碍,只是胸口有点闷罢了。”
    见了那样的场景,何人能够不为所动?
    “劳烦永乐县主暂且守着太后,老奴去端碗消暑汤来为太后解解乏。”
    方嬷嬷很快退了出去,夏浅薇乖巧的立在太后身侧,轻轻为她捋着背顺顺气,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桌旁一碗只吃了几口的冰糖莲子羹上,看来,太后也没什么胃口。
    “逝者已矣,还望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你这孩子……怎么反倒宽慰哀家了?”太后疼惜的抬起眼,看着夏浅薇这张清瘦的面庞,明明最难熬的人应该是她。
    太后心中百感交集,“哀家本也想劝劝陛下,可见了那孩子的尸身后,哀家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陛下……他是真的不容易。”
    身在帝王家,或许在旁人看来最是薄情,可唯有在位者才明白,不论皇家发生天大的事情,他们都不能在人前落一滴泪,因为他们不属于自己,这个江山,这些百姓,都需要他们来守护。
    他们不能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否则一有个行差踏错,就将会有千千万万的人随之遭殃。
    夏浅薇能够理解这个中厉害,且不论皇家是否薄情,哪怕是寻常百姓之家,也不免人情冷暖。
    太后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语气里尽是惋惜,“哀家是真的老了,本不该说这些话,你这孩子……本来也应该成为哀家的孙媳妇,可天意弄人。”
    屋内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气息,很快,门外传来了姜谦朗的声音,“永乐县主,谦朗给太后送避暑汤来了。”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夏浅薇的眼神似有几分疑惑,姜谦朗的脸颊不自觉的浮上了一片绯红,柔声解释道,“方嬷嬷忙着为太后准备糕点,谦朗便帮她将消暑汤送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身后还跟着刚才随方嬷嬷而去的两名宫女。
    此时门外的孔嬷嬷已然上前,当着夏浅薇的面从袖中抽出银针一试,确定汤中无毒才递给了她。
    “这里有臣女伺候着,太后想与臣女说几句贴己话。”
    孔嬷嬷含笑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当门关上的那瞬间,姜谦朗的眼神便有几分失落,讪讪的转身要走,却是被另外一名林嬷嬷喊住,“姜大人不妨稍等片刻,太后娘娘还希望你能送永乐县主回府呢。”
    只见姜谦朗眸中一亮,心领神会的退到一旁耐心的等待起来。
    “哀家看这姜谦朗仪表堂堂,当然,还是尊重你的意思。”屋内没有外人,太后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索性开门见山,“既是哀家赐婚,谁敢说你半个不字?”
    她这话的意思是让夏浅薇无后顾之忧,大胆的说出心中所想。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好像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太后心想着或许该给她一点儿时间考虑,就伸出手去接过了那碗消暑汤。
    谁知下一秒,夏浅薇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太后,不能喝!”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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