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堂的心绪有些复杂,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看来十分棘手的黑道追杀令,在这个自称大娘的人眼里,竟不值一提。
    当然,从她的行事手段可以看出,她有骄傲的本钱。
    老白意识到,哪怕是葵花派的东南西北四大长老齐出,可能在人家面前也只有待宰的份。
    所以他只好乖乖地和这个大娘又回到了七侠镇。
    李大嘴手提新抓的白鲦,两条腿拨弄得贼快,在官道上扬起霸道的尘土。
    大嘴给老白使了个眼色,向后努努嘴,道:“老白,她会不会是来寻仇的?”
    老白:“说啥捏!就咱俩,人家要来寻仇,咱能活到现在?”
    大嘴:“那倒也是!诶?,不对呀!你说她会不会是专门冲木先生来的?”
    老白:“你那不废话吗?好了,说话小心点,万一得罪了她,有你好果子吃的!”
    大嘴:“不行,万一她真是找木先生麻烦的,那我不成罪人了么?不成,我可不能让木先生知道是我带她来七侠镇的!”
    老白讥讽道:“咋滴?你还想跑?上官云顿都跑不了,就连我也跑不过她。就凭你,凭啥呀?”
    大嘴:“嘿,老白。我好不容易找这么一个手段通天的师傅,我咋觉得你瞧不得我好捏?凭我就怎么滴了?你还别瞧不起我,真要跑起来,你未必跑得过我!”
    老白嗤笑道:“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李大嘴体内的真气只用了一半,此时犹有余力,便道:“不信比比看。”
    李大嘴打了招呼,抬脚加速,一时间尘头大气,风驰电掣。
    那自称老白大娘的女人见老白仍在错愕,便道:“这胖子走的是极影神功,二十年前的司空摘星听说过吧!”
    老白:“您说的可是盗仙司空摘星?”
    大娘:“哼,二十年前他就金盆洗手了,不然那轮得到你们这些小辈出头。”
    老白不服道:“听闻司空摘星的轻功乃当世一绝,可我未必就慢于他。”
    大娘道:“当年司空摘星风头正盛,有一人修炼了这门轻功,当时万分轻松地就夺去了他天下第一轻功高手的名头。”
    老白:“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大娘冷笑:“江湖传言往往不实居多,在有心人引导之下,让世人故意遗忘一些消息,也并非不可能。”
    老白自忖轻功不弱,就算遇见楚留香也有一拼之力,若是输给不懂武功的胖厨子,怕是这辈子都没法见人了。
    所以他也连忙加速,好在轻功天下第二毕竟不是完全吹出来的,李大嘴最终还是被他远远落在身后。
    ……
    客栈,大堂,丰盛的晚餐已然上桌。
    佟湘玉吩咐道:“小贝,去对面请木先生过来吃饭。”
    小贝:“噢,我这就去。”
    支开了莫小贝,佟湘玉望着坐在凳子上沉思的白展堂,柔声道:“你不是说要出去好些日子么,怎么事儿都办完了吗?”
    老白转过头,神色有些凝重,沉声道:“黑道第一杀手上官云顿已死,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我想没人敢接这个单子了。”
    佟长舒气问道:“那你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白向门口努了努嘴,道:“他虽然死了,可又来了一个更狠的,虽然不是冲咱们来的,但我觉得不是啥好事情!”
    “唉!”,佟身子一软,倒在交椅上,叹道:“刚才听见对面鸡飞狗跳的,木先生要是知道,是你把她带去的,咱们这边可就……”
    南宫残花抓着自己的笛子,正在思考怎么在这里传播爱与正义,听到佟湘玉的叹息,立马道:“我虽然没见过你们口中的木先生,但是他的所作所为让我倾佩不已。从点点滴滴都可以看出,他一定是个富有爱心的人。所以师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佟脸皮一抽,总不能告诉师妹自己在担心店里的收入和自己的钱途吧!
    老白啃着手指头道:“她来历神秘,又强得可怕。关键是她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她啊!掌柜的,我对不住你。万一要出了事儿……”
    佟湘玉抱住老白的双手,款款道:“蘸糖~”
    ……
    济世堂,后堂,死水一般寂静,小青已听从木先生的吩咐,将今日前来的问诊的病人全部遣散。
    铜炉被黑炭炙烤的发红,其上香雾缭绕。
    木先生眼观鼻,鼻观心,心无外物,小青知趣地退出了此间,将后堂让给了公孙兰。
    “二十多年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然窝在这么个小地方。”
    公孙兰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似水秋眸早已泛滥成灾。
    “是呀,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木先生坐在那里,眼皮一抬,茶壶便悬在空中,壶嘴自动向二人的茶碗里,倒满了茶水。
    “你,还好吗?”
    木先生语气缥缈,在公孙兰面前的气息也是似有似无,她很怕自己又是在做梦。
    昨夜黄粱一梦好,今朝醒来又是无。好梦之后除余苦涩,再无其他。
    木先生:“短短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哪有好与不好一说。倒是你,红光满面,风貌更甚从前了。”
    “你觉得我过得很好?”,公孙站起身,苦涩道:“不错,我现在山呼海应,数万教众唯我是从。在别人面前,我是神秘高贵的圣母。可我心里苦呀!”
    “前尘往事如云烟,你当年不是已经放下了么?”
    公孙兰凄声道:“我骗得了所有人,却独独骗不过自己。你知道这二十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木先生再仔细看她的脸,莫说她妆容再如何精细,眼角已然出现了淡淡皱纹。
    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分明已经老了。
    “将军迟暮,美人色衰,此世间之大不幸也!”木先生心下感叹,便伸出手去,抚其脸庞。
    公孙兰本欲闪躲,身子却如被电过,一如当年的酸麻,再无法动弹。
    “是啊!我已经老了,可你却还没变,反而还比之前更年轻更有神韵了呢。”
    公孙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算作青春长驻了,却没想到岁月一点没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木闻之动容,歉疚道:“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没想到你的伤却越来越重了。负你一世容华,我之过也。”
    公孙兰用脸紧贴着他温暖的手掌,反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轻声道:“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但我心甘情愿。你不喜欢偏激,我就慈悲济世。你喜欢教主,我便做教主,受那万人敬仰。你喜欢世人友爱,我便叫这天下大同!”
    从未见卑微之爱能行远至此,此诚可谓用情至深,木先生多年古井无波的心再犯涟漪。
    他拍打着她的后背,轻轻说道:“欠你的,我都还你!”
    须臾,小青入,言新任衡山掌门莫小贝请客吃饭。
    木先生眼中精光一闪,起身执公孙兰手,笑曰:“对面等的够久了,咱们走吧,既有人请客吃饭,当领人家情才是。”
    公孙兰紧紧抓着那只温暖的大手,再也舍不得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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