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倾城不由得将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抚摸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倒是乖巧,除了偶尔会踢她的肚皮之外,其他时间倒是一直都安生的。她连孕吐也没有经历多少,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九福姑姑说这样的安静,怕是个小郡主吧。
    她的话语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惋惜,可是倾城却觉得喜欢,在宁王府之中,是个小郡主比是个小郡王可要安全得多。
    倾城正在摸着肚子微微笑着,忽然鼻端闻见一阵轻微的龙涎香的味道,她许久没有闻见这样的香味,胃部像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刺激一般,微微有些恶心。
    她抬头看去,果然见门口处不知道何时伫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李绍明,她有些日子没见李绍明了,几乎都要淡忘了李绍明的样子。
    如今再看李绍明,倾城猛然一见,倒是觉得有些微的生疏在心底慢慢泛起,像是一波冷水,被乍然而起的风波动着,身不由己得荡漾出细碎的波纹。
    倾城心性平静了许久,如今也不觉得有什么样多的悲欢离合涌上来,只是淡漠得看了李绍明一眼,便温顺得低下了头去。
    一众主子们早已欢天喜地得跪倒在地,衣裙环佩窸窣作响,叮叮当当的,在这寂寥的空庭书院之中,倒也是十分的动听的。
    倾城亦然在九福姑姑的帮扶下,撑住自己沉硕的身子,也慢慢在李绍明的身前跪下。
    妾身等,恭迎王爷!她的嘴唇嘴唇麻木得跟着其他主子们吐出毫无意义的话语,她低了头,惟愿李绍明赶紧离开,这样她也好赶紧站起身来,不然这肚子这样的大,万一委屈了她的孩子可就不好了。
    幸而李绍明也没让她们跪多久,只是吩咐她们起身,都起来吧。
    是。倾城带着一众小主们这样说,便仍然在九福姑姑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了。
    倒是梦贵妾迎上前去,脸上有着适宜的浅笑,王爷今日如何来呢?
    李绍明扫了室内一周,目光并未在倾城的身上多停留分毫,仍然落在了梦贵妾的身上。
    李绍明语气中依稀含_着暖意,如此跟梦贵妾说:你今日这件衫子搭的倒是不错,浅黄素樱,倒是看着舒服,如今你性子也沉稳了不少,也堪当教习大任了。
    梦贵妾脉脉语速听起来倒有些像外面枝头上绵绵绽放的一点粉白淡紫的紫藤了,甚至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有了紫藤花的芬芳,妾身忝居四库馆掌库的位置,若是再不进益些,恐怕也让人背地里说王爷是顾念旧情,所以才叫妾身做此重担的。
    李绍明看了看梦贵妾,随身倒也在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你们都坐吧,今儿我闲来无事,便想来瞧瞧这空庭书院如何了,前些日子听永顺说起来,依稀是不错的。
    永顺大哥谬赞了。梦贵妾从容一笑,素雅的脸上倒是更显得风华绝代。
    李绍明倒像是浑不在意一般,只是回头瞧瞧坐在椅子上的其他主子们道:你们可有用心的学?我待会是要仔细盘问的。
    小主子们诚惶诚恐的口气中分明又夹杂了莫大的欣喜:妾身惶恐。
    倾城坐在李绍明的身后,鼻观眼,眼观心,一字不说,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那本册子,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她们今日要学的是《诗经》这一篇,讲的内容其实很浅显:一个男子看上了一个女子,想要求娶她,于是就想尽办法接近女子,古代女子都是要织布的,男子就抱着布匹来找女子,说是来换取一些真丝,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接近女子罢了。
    这样的浅浅的心事被写在《诗经》里,在这样初夏微醺的日子读起来,倒真是如噙了一口清新的橄榄,酸酸涩涩的别有风味。
    只是这样的小女儿情致,又如何能在李绍明的面前学习呢?于是倾城轻轻翻动了一下书册,却不防书桌一晃,差一点将她桌子上的砚台弄翻。
    倾城恼怒的抬起头来,却看到李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后背靠在了她的书桌上,方才就是李绍明忽然的动作差一点打翻了她的墨!
    倾城轻叹一声,不想理会李绍明,只是低头去看她的书。
    梦贵妾在台子上讲课讲得很细致,她声音本就好听,如今更是听起来别致动人。
    倾城坐在那里,听着她这样动人的声音,倒也觉得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只是忽然李绍明又一动,这下子李绍明的发尾便直直地扫过倾城桌子上的砚台,乌黑的发尾便蘸足了饱墨,眼看着就要贴上他李绍明的衣衫,倾城心念微动,已经伸手出去,将他的发尾轻轻捏住,将那一尾的墨汁全都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别动。倾城轻声说一声,手已经习惯性得拿起一旁的雪白帕子,轻轻替他擦拭干净了那发尾,然后再将他的发尾仍然摆在身后。
    做完这件事,倾城再自然不过的想要低头继续看书,谁知却发现梦贵妾不讲课了,只是目光迥异的看向她好像在看一个什么怪物一样。
    倾城抬起头来,扫了屋子一眼,却瞧见李绍明慢慢转过头来,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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