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玉抱着寻根究底的心情,试探着点进去,这次足足过了五秒中,那道灰蓝色的小字才浮现出来。
    ——【希望我爱的人幸福。】
    裴池玉睁了睁眼,无法置信地又点了一下。
    ——【臭宝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盯着这行小字,裴池玉久久没有动弹。
    额前发丝轻轻晃过眼帘,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他开始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初次相识,她为他买了杯咖啡,在电梯里调皮地给他涂指甲油。
    在他家里的湖心木桥上,她表露对他的爱慕,鼓起勇气邀请他去她家里住。
    她给他准备了家里最大的卧房,痴情抚摸他的脸庞,强势宣誓自己的所有。
    她带他去看大佛,挂姻缘锁,在佛前向他吐露心扉,聊起悲惨的童年经历。
    他询问住持,自己这辈子会不会爱上一个女人,得到的答案,是一个“欲”字。
    裴池玉的大脑仿佛要炸开,他恍然惊觉自己失去了什么,大步流星地追过去,宴会厅里却没有那抹宝蓝色的身影。
    “她人呢?”他找到好兄弟,迫不及待问。
    “谁?”
    “除了施欲还有谁。”
    唐劭无语地看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贱不贱”,朝公馆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人刚走,应该还没上车。”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看见裴池玉丢了魂似的往外追。
    “迷成这样,真是没救了。”唐劭摇了摇头,放下酒杯,过去跟方绾楣打了招呼,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出了公馆,唐劭抬起头,看见喷泉池边站着一对养眼的男女。
    裴池玉握着女人纤细的手腕,激动地说着什么,施欲背对公馆门口,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唐劭往大理石雕塑上一靠,垂头点烟,不经意撩起眼皮,目光定格了一瞬。
    一辆黑色的豪车徐徐停在不远处,后座车窗降下一半,车内的男人露出半张侧颜,纯净的白发下,眼睛坚定而柔和。
    唐劭第一次看见,温柔和凛冽两种特质融合一身的男人。
    那种见过大世面沉淀下来的儒雅气质,让人一眼被惊艳,生出无尽好感。
    施欲不再停留,挥开裴池玉的手腕,转身走远。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为她拉开车门,施欲弯腰上了车。
    裴池玉在原地站了一会,目视豪车切开车流,驶入金色光辉交织的车道,渐行渐远。
    唐劭看不下去,迈步走过去:“人都走了,还看?你不是不碰爱情这东西吗?”
    “施欲跟我分手了,”裴池玉坐在喷泉池上,头发被飞扬的水雾打湿,他崩溃地红了眼眶,“她说,她爱上了别人。”
    “你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唐劭握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想让他清醒一点,“她是个渣女!你不说了她pua你吗?她玩你呢傻逼!抡起酒瓶砸你的不是她?她哪一点在乎你?”
    “我他妈乐意!我就喜欢她揍我,她怎么不去揍温时修?”裴池玉搡开唐劭的肩膀,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眼神凶狠,呼吸喘的有点急。
    唐劭差点被烟头烫着,赶紧掐了烟,指着他的脸,虚空点了两下:“裴池玉,我是你好哥们,你听我的,别发神经,回去睡一觉,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晚风呼呼灌入领口,裴池玉缓缓蹲下来,双眸无神麻木,手指伸入发间,喉咙里含着含糊的哽咽,“我把施欲弄丢了,我把她弄丢了!”
    “裴池玉,你他妈照照镜子,这还是你吗?”唐劭气狠了,不知道短短十几分钟他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你又没喝酒,撒什么酒疯?”
    裴池玉喃喃说:“我把最爱我的人弄丢了。”
    唐劭揪起他的脖领子,低声说:“裴池玉,你理智一点!你是裴家太子爷,要什么有什么!”
    “我要施欲……我就要她!”裴池玉的嗓音像是掺了一把沙,带着颤抖的哭腔,眼神失焦,毫无理智可言,“你不知道她有多好,她说要养我,分手了还祝我幸福……可我一直在骗她!”
    “什么?”唐劭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内情,噤了两秒,“你骗了她?你俩到底谁玩真的?”
    裴池玉没有吭声,盯着手腕上的系统外设,觉得自己真的是糟透了。
    持续性的愧疚和自责在内心发酵,灰暗的念头冒出来,他抱着脑袋,无力地靠在喷泉池的大理石岩壁上,声音发哑:“渣的人是我,从头到尾在骗她的人是我,pua她的人也是我,我真是个畜生。”
    唐劭无言以对。
    半晌,他递过去一支烟:“要真这么喜欢,你去把她追回来。”
    “喜欢?”裴池玉的头从手臂中抬起来,领带松松系在脖子上,茫然几秒,鼻息翕动,嘴唇颤抖着,“对,我喜欢她,我离不开她,我每天晚上都想她……”
    冷风呼啸,涡旋而上,两人的发丝轻微扬动。
    唐劭仰起脸,看着墨蓝色的苍穹,揉了揉头疼的眉心,猛抽一大口烟,吐出浓白的烟雾。
    “好好一个大少爷,沾什么不好。”他垂眼望着裴池玉,蹲下身来,“你栽她手里了,多半要废。”
    第68章 愿与你有来生。
    自那天裴池玉在公馆门口情绪崩溃之后, 半个月的时间,施欲陆续收到了他寄到公司的礼物。
    千万级别的近代名家画作、极具收藏价值的古籍孤本、七位数的奢侈品珠宝配饰、甚至空中环球豪宅、海岛名车……挥金如土的程度与温时修不相上下。
    似乎是某种刻意的补偿和讨好。
    一辆货车在流水豪墅前停下来,助理may跳下副驾, 指挥着拉货工人将一尊一人高的“九龙献瑞景泰蓝”大瓷器从车厢里搬下来。
    “小心点, 碎了你们可赔不起。”may走到一边,给施欲的管家打电话, “陆先生, 裴池玉先生送的瓷器到了, 麻烦您签收。”
    片刻后, 一袭高定小黑裙的施欲从豪墅里走出来:“有完没完, 这是第几次了?”
    “施总。”may恭敬地低下头。
    施欲看着比她还高的大瓷器, 心累地扶额:“别搬了,家里放不下, 给裴池玉送回去。”
    目视货车慢慢离开,施欲进了屋, 看着客厅花树下的貌美管家,扬扬眉毛:“寒叔, 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别的男人送她这么多礼物, 寒叔好歹给个反应吧?
    管家弹琴的手指停下来, 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对她微微点头:“大小姐想说什么?”
    瞧见他镇定自若的表情,施欲迟疑一下,朝他走过去,在吊椅上坐下来。
    荡了几下,她撑着下巴转头:“寒叔,你喜欢我吗?”
    客厅很静,只剩下悠扬的钢琴声。
    修长的手指按下白键, 管家破天荒弹错一个音。
    停顿一下,舒缓的音乐再度响起,寒叔垂眸不说话,一曲结束,才抬起头来,慢慢回答:“您认为呢?”
    他惯来从容温和,脾气好到不可思议,上次从游轮上把她接回来,他难得露出几分真实情绪,之后,施欲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模样,更别说吃醋了。
    施欲望着管家散淡的笑容,悠悠开口:“要做我男朋友,还是寒……爸爸?”
    微风轻送,柳枝拂过清泉。
    金毛和傻狗在草地上追逐,偌大豪墅内落针可闻。
    管家垂敛眼睫,默默望着自己的手,古潭般的眼眸掀起细微的波澜。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嘴角牵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这两种身份,有什么区别?”
    “区别不算大,”施欲抬起两根手指,“男朋友呢,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如果要做我爸爸,只可以举高高。”
    “听起来,”寒叔内敛的黑眸里,浮现出狡黠的光,“爸爸不错?”
    施欲惊讶地望着他。
    眼前的寒叔外表秀丽清雅,分明是个俊俏的年轻男人,一头不符合皮相的白发,不但没有折损他的颜值,反而看起来有让人把心都交给他的安全感。
    “这可是你说的,爸……”那个羞耻的称呼,她怎么也叫不来,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吃亏。施欲想咬人:“陆清寒,你到底几岁?”
    “记不清了。”
    管家讥诮地笑了笑,仿佛蝶翼从茧中破开那一瞬,黑眸内浮现出不可思议的光芒,笑起来人畜无害,气质随之一变,美丽得像杏花微雨下悠然徐行的少年郎。
    寒叔的年龄真是个谜,施欲心想。
    他外表看起来这么鲜亮,又在某个不经意间,浮现风霜打磨过后的眼神,似乎经历了岁岁年年,才再次来到她面前。
    她被突然冒出的念头震住,怔了片刻:“你真记不得了?”
    这一次,寒叔没有回答。
    他偏头沉默良久,忽然苦笑一下,神情似乎颇为无奈。
    “大小姐,”寒叔凝视着施欲,眼神深处藏着令她读不懂的笑意,“有人年纪尚轻,心态已到了暮年,或许我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我看出来了,你是存心想当我爸。”施欲偏不让他如愿,“我看你笑起来挺甜的,要不就叫你寒甜甜?或者,寒九岁?”
    寒叔笑吟吟望着她,嘴角绽放柔和的弧度:“大小姐喜欢就好。”
    施欲:“……”这人怎么这么欠啃呢?
    想当我爸?想得倒美。
    想起马上到十一黄金周,公司和学校两边放假,施欲决定跟这位……她单方面认定的男朋友出去旅个游。
    “你准备一下,我们去罗马,看许愿池。”施欲从吊椅上站了起来,足足比他高一个头,厚着脸皮伸出手,“抱我。”
    管家看她一会,轻微地笑了下,顺势俯下身,慢慢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步伐沉稳,抱着她上了楼梯,回房间。
    ……
    飞机抵达市区西南的达芬奇机场,再坐短途巴士去酒店,已经是当地的晚上八点。
    刚放下行李箱,施欲换了身清纯靓丽的行头,拉着沉默寡言的男朋友往外跑。
    “慢点。”
    寒叔素来不骄不躁,走路沉稳,从没这么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跑过,不禁哑然失笑。
    去当地的顶级餐厅尝了尝美味的鱼宴,又去参观了教堂和古迹,施欲渐渐发现,管家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知道哪家餐厅的口碑不错,会不经意说出几种拉齐奥的特产;偶尔提几句罗马的历史和人文,知道地铁ab线临经的酒店和广场,宛如全能的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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