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我向镇元道兄借来的地书,乃天地胎膜所化,分属先天灵宝,防卫守御只能天下无双——而我的道行虽不及女娲道兄你,但相差也不算太多,此刻这地书由我主持,女娲道兄你还是死心吧。”迷雾当中,红云道君的声音响起。
    ……
    “女娲被红云道君道君拦下,天庭一众神圣们,皆备困入巫族大军当中——想来,如今共工他们已经是借着大军的掩护杀进天市垣了罢。”当接引道君于棋局当中再度落下一子的时候,那棋局当中的局势,便是陡然一变。
    原本汇聚于太阳星周遭的巫族大军散开,这赫然只是巫族虚张声势的手段而已——而巫族真正的杀招,却是已经进了天市垣的共工等人。
    “太一道友为当世天帝,点化众生,身负无量功德,就算是十二祖巫有盘古遗泽在身,又怎敢在消解天帝陛下一身功德之前,对天帝陛下动手?他若是真的动手,我等又怎么会旁观,视而不见?”接引道君的脸上,这个时候才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之前的棋局当中,太清道人一直都因为天帝太一的生死在和接引道君纠缠,他却又哪里想到,这棋局的胜负手,根本就不在天帝太一的身上。
    “天庭一文一武两根支柱——如今伏羲道君先行陨落,此刻,巫族谋算得逞,云中君必然会和天庭生出嫌隙,届时,天庭内没有伏羲道君,无法平息内患,外不见云中君,无有进取之力,如此之天庭,又如何能与巫族相争?”
    “如此一来,天地大势必将归于巫族之上,而道兄你和我们之间的争端,也该是时候有一个答案了——我等同受道祖重托,维系天地之平衡,若是我们之间继续争执下去,这天地如何能够安宁?”
    “更不要说,我等个个都有登临大罗之望——若是在我们登临大罗之前,还不能平息我们之间的纷争,那说不得此刻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便是我们的未来。”
    “而今巫族和天庭相争,有我们作为缓冲,可若是我等相争,天地之间又有谁敢作为我们的缓冲?”接引道人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胜过太清道人一筹而表露出任何的欣喜。
    “看来,接引道友平息纷争的方式,便是支持巫族将天庭从洪荒当中驱逐出去,使得这天地之间唯巫族独尊,而支持巫族的你们,顺理成章的临于天地,支持天庭的我们,则是因为天庭的倾颓而隐于天地,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纷争自然便是随之消解——接引道友是这个意思吗?”太清道人的神色丝毫的动容,哪怕是眼前的局面看起来,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随时都会达成他们的目标,借着巫族君临天地的威势,逼迫着他们归隐。
    “不知道接引道友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叫做自作聪明——就如此时,你们谋算天帝的话,那硬顶些风险,或许还真的是能够大有所得,可如今你们非要故作聪明去谋算云道友……”说到这里,太清道人也不由得是摇了摇头。“你可知,就算是我们三人和云道友相交莫逆,但每一次看到云道友的时候,也都有一种如渊似海之感,完全不可揣度,而你们竟也敢去谋算云道君?”
    说到这里,太清道人陡然之间便是大笑起来。“接引道友你不是想要知晓这棋局我打算如何破局吗?你信不信,这棋局,根本就不需要我来破局!”太清道人一边笑,一边一甩衣袖,将面前的棋局化为乌有。
    ……
    “这就是天庭羁绊女娲的方式吗?”天市垣中,帝江已经是从容无比的踏进了天宝阁中,看到了天宝阁中那纵横的仪轨,以及仪轨最中间的两层阴阳宝塔,还有正沉积于宝塔当中,被那仪轨所展露出来的玄妙无比的气机所拱卫着的,伏羲道君的真灵。
    “果然是在逆转生与死的权柄。”片刻之后,受到了帝江传讯的死之祖巫权柄和生之祖巫天吴,便同样也是赶到了这天宝阁中,一脸的肃然。
    天宝阁中纵横的仪轨,尚未完全的被催发出来,但这两位执掌分别执掌生与死之权柄的祖巫,却已经是察觉到了这仪轨给他们带来的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威胁——在这天宝阁中,他们自身的权柄,都似乎是要脱离他们的掌控,要归于这仪轨所引导的秩序之下。
    “传闻说,之紫霄宫第三次听道之后,云中君便一直是不问世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在这星空当中布置这五人能够看得懂的仪轨,我还以为他被天庭当中那些想要谋取功德的神圣们排挤,心灰意冷之下,才不得不专注于这星空的稳定,却不想,他是别出机杼,找到了从另一个角度谋算我们的路子——帝江,这仪轨,你能看懂多少?”良久之后,玄冥才是郑重无比的起身,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再看看旁边的天吴,天吴的反应,也和他是一模一样,一边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一边又满是后怕之色的擦着额角的汗水。
    明明他们两人才是执掌生与死的祖巫,是这天地之间,在生与死的权柄上浸淫最深的人,但看着面前的仪轨,他们却是只觉得这仪轨向他们展露出了这生与死之权柄那更加深层次的玄妙,令他们不由自主的便是想要沉醉于其间,而在他们沉醉于此的时候,他们的躯壳,却已经是反过来被这权柄所影响——就如玄冥身上,那无数的骨刺,已经是从他们的血肉当中延伸出来,就算是他化作人形,也都无法掩饰身上那狰狞无比的骨刺。
    而那骨刺之上,每一个尖端,都有幽晦无比的深沉隐藏与其间,这深沉,正是那死亡权柄的具现。
    寻常的修行者,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受这权柄所影响,然后步入死亡的深渊……
    “这一战之后,我非得闭关一段时间,才敢出来见人了。”玄冥看了一眼身上的狰狞骨刺——若他不闭关的话,那他的存在本身,机会成为巫族当中最大的威胁。
    “比起这仪轨当中的玄妙,我倒是更加的好奇,布下这仪轨的云中君,其功行到底是到了什么样的层次?”
    “生之境?”帝江冷笑着,对玄冥的问题却是避而不谈,“我等也都是从生之境当中走过来的,天地之间,生之境的修行者们,见过了不知道多少,陨落于我们巫族手上的,也不在少数——又有哪一个生之境的修行者,能够铺设出如此玄妙的仪轨来?”
    帝江言语之间,充满了感慨,在他的眼中,这仪轨当中的每一束线条,都是完美无比的契合了空间的延展兼顾了空间的一切特性,这庞大无比的星空,便是在这仪轨无数线条的约束之下,聚拢成为一体。
    在帝江看来,这仪轨的存在,便是这天地之间一个最为完美的艺术品,是天地之间人力所能造就的最为完美的至宝——就算是立场截然不同,但一想到这样‘完美’的东西将要在自己的手上毁去,帝江的内心也忍不住的是一阵一阵的绞痛。
    “帝江,我们真的要将这仪轨给摧毁吗?”听着帝江言语当中的决绝,玄冥和天吴不由得都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入到了这玄妙莫测的仪轨当中,想要在这仪轨被毁灭之前,尽可能的多记下一些这仪轨的玄妙。
    “这仪轨乃是云中君无数万年的心血,虽然不知晓他布设这仪轨真正的目的,但只看这仪轨的玄妙,就必然是能够知晓,这仪轨的存在,对于云中君而言,必然是至关重要!”
    “而今,这仪轨更是女娲道君和天庭勾连的枢纽——一旦伏羲道君真的借由这仪轨的存在转生为死,那女娲道君和天庭自己拿的纽带,就再也无法斩断,天庭当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也必然会是更加的悍不畏死。”
    “但反之,一旦这仪轨被毁去,伏羲道君真灵溃散,女娲道君和天庭,就再也不可能有合流的可能——云中君这无穷的心血于一夕之间付诸流水,他和天庭之间的裂痕,也同样是难以弥合。”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们以为,是谁邀请女娲道君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此间的?”帝江目光当中,尽是阴沉的笑意。
    这仪轨当中的玄妙,他们十二祖巫看不出来,天庭当中其他的神圣们,更不可能看得出来——更何况,这仪轨乃是云中君独自铺设而成,就算是其他的神圣们看出了这仪轨的玄妙,但若是没有云中君的首肯,女娲又怎么可能能够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这仪轨当中?
    是以,女娲道君为什么会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其间,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必然是云中君亲自邀请女娲道君,然后女娲道君在验证过了这仪轨的玄妙之后,才应下了云中君的邀请,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此间。
    这当中,女娲道君到底是和云中君,和天庭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帝江他们无从揣测——但帝江却能够保证一件事,只要这仪轨崩溃,只要伏羲道君的真灵除了任何的岔子,那不管女娲道君和天庭,和云中君达成了怎样的默契,都将是为之烟消云散。
    是以,无论是从他们十二祖巫自身的权柄上,还是从大局的层次上考量,这仪轨,都必须是要被毁去。
    ……
    “云道君,怎么了?”星空当中,但云中君的神色陡然之间从阴沉变得铁青的时候,白泽等人也不由得是大惊失色,忐忑无比的问道。
    被巫族封锁于此之后,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太阳星当中的情况,而此时,他们最为恐惧的,便是从云中君的口中,听到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听道的言语。
    “被算计了!巫族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天帝陛下!”云中君脸色铁青,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这星空的各个角落往云中君的身上聚拢,化作森冷无比的玄冰,似乎是要将周遭的时空,都彻底的封冻起来一般。
    “我早该想到的,天帝陛下无穷功德加身,鸿钧道祖定下的功德论下,天地之间有谁敢对天帝陛下妄起杀心?”
    “这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十二位祖巫陛下,带着巫族的大军,不知道了经历了多少的劫难煎熬,才从至关隐秘的通道当中杀进天庭——而你们的目的,却只是为了我这区区一位后天生灵!”
    “真是何其荣幸也!”云中君咬牙冷笑道,信手在虚空当中一按,于是这席卷了整个星空的血气当中,便是有无数银色的光华聚拢出来,如同蛛网一般往四周蔓延,将整个星空都笼盖于这光华当中,星空之上的每一颗星辰,都是这蛛网上的一个节点。
    这正是云中君费劲了心力才在这星辰当中所铺设而成的仪轨。
    “不愧是天庭第一的神君。”在那无穷的光芒在云中君的手上倒映出笼盖了整个星辰的仪轨的时候,这围住了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血气,便是在倏忽之间散开,然后穿着黄褐色衣衫的后土,缓缓的从中踏了出来。
    “是天市垣?”云中君目光森冷的望着面前的神色从容的后土。
    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因为担心星辰一脉的神圣们还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战争,故此早早的就将他麾下的天河大军分散开来,驻守于各处,以策应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对于自己麾下的这一支大军,云中君有着绝对的信心,在有着那天合作为依托的情况下,就算是太乙道君亲自出手,也不可能令那些大军连一个预警的信息都传不过来。
    而现在,云中君完全没有收到天河大军所传来的消息。
    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大神通者都知晓,看似无敌的云中君,最大的弱点,便在于他麾下的星辰一脉,想要谋算云中君,要么就是从云中君自身着手,要么就是从云中君麾下的星辰一脉着手。
    但偏偏,这一次巫族的星空,明明就是为了云中君而来,却既不曾直接对云中君动手,也不曾对云中君麾下的天河一脉动手,那他们,去了何处?
    不问可知!
    而就在云中君引动这仪轨的时候,天宝阁中的帝江,同样也是一掌朝着那阴阳塔盖了下去——只一个刹那的功夫,那阴阳的内外双塔,便是彻底的崩溃,塔中伏羲道君的真灵,亦是随之不见了痕迹。
    但帝江的这一击之功,也就仅限于此而已,一击之后,那仪轨依旧是在井然有序的运转着,仪轨当中的力量,依旧是玄奇而有庞大,丝毫不曾受到帝江这一击的破坏——这毕竟是大罗至尊级别的秘法,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够被破坏的话,那这又凭什么被称为大罗至尊级别的秘法,令鸿钧道祖也觉得惊愕无比?
    “云道君,你们走不掉的。”当云中君想要折返回转天市垣的时候,才分开来的巫族大军的血气,便立刻是再度合拢,化作无数坚不可摧的屏障,拦住云中君的去路。
    “此刻不动太一,不代表稍后依旧不动太一,天市垣还是太阳星,云道君,其他的道君们也好,不妨做一个选择?”那血气的背后,有声音想了起来——乃是水之祖巫,共工。
    这一句话之后,云中君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身边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心态,一个个的都发生了微妙无比的变化——之前的时候,云中君转身,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紧跟着云中君,但此刻,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在共工的言语之间变得踌躇起来。
    虽然众人都看得出来,那庞大无比的功德之下,十二祖巫未必就敢对太一下手,但万一呢?
    万一他们选择反身的时候,太一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呢?
    这样的代价,谁都承受不起。
    “云道君,天市垣中,到底有什么?这笼盖整个星空的仪轨,又有什么玄妙?”几个呼吸之后,白泽道君才是代表众人,艰难无比的朝着云中君出声问道。
    一众太乙道君们,几乎都是有了自己的选择——而他们此时要做的,便是全服云中君,令云中君和他们一起。
    “不可说!”云中君神色阴沉。
    就本质而言,云中君所推演而出的南北斗转生注死逆命法,非是逆天之法,而是欺天之法。
    既然是‘欺天’,那就注定了不可说,不可言,不可为外人知,否则的话,一旦这秘法的玄妙暴露于天地之间的时候,就是这个秘法随之崩溃的时候——就算是女娲道君,若不是她炼化了大罗之机,有‘欺天之功’的话,云中君也绝对不可能会带着女娲出现在那天宝阁中,告诉女娲那天宝阁中的玄妙。
    云中君神色阴沉无比的看着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
    而他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神色也是同样的肃然——所有人都明白,当这些太乙道君们问起来那天市垣中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裂痕,就已经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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