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到也不难。”等到师北海和白泽道君将天帝太一推演之下,有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异象都详述了之后,云中君斟酌了片刻,立刻就有了一个略有些促狭的法子。“不过,太一陛下可能会因此而惹些非议。”
    “云道友请讲,我等洗耳恭听。”师北海和白泽道君对视一眼,脸上顿时便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他们有想过云中君会有对应的计策,但他们绝对没有想过,他们这边言语才落,云中君便几乎是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对策。
    “我听说,天地以西,有一方胜地,名曰映光湖,湖中有一位神圣,其名为望舒——这位神圣位列先天,乃是纯阴之气化生,能够与太阴星相合,我还听说,此前天庭层应邀请过这位神圣,想要其归入天庭执掌太阴帝君之位,可对?”云中君问道。
    “正是如此。”白泽道君摇了摇头,脸上也有着些许的苦笑。
    天庭当中的诸般神圣,便是以一众星君为贵,而那些星君们当中,又是以列为帝君所执掌的权柄最为浩荡,以这些帝君们所执掌的星辰,最为重要——天庭立于星辰至今,无数万年以来,除了天市垣因为众位神圣们刻意避讳而不曾有帝君执掌以外,诸般星辰当中,另外的一个有着帝君之重却不曾有帝君坐镇的星辰,便是和太阳星遥遥相对的太阴星。
    星辰,乃是天庭的根本,星君,乃至于帝君的存在,便是保证天庭稳定最核心的力量——当帝君缺位的时候,不管天庭的威势多重,都始终会有那么一层缺憾,尤其是和太阳星并列,划分阴阳的太阴星。
    也正是因为太阴帝君缺位的原因,天庭当中,每隔八十一万载,众位星君们都会联手以权柄扫荡星空,以调和这星空当中的阴阳平衡,调和整个洪荒天地的阴阳平衡。
    为此,这些神圣们都要大大的折损一番自己的元炁,也正是为此,天庭的诸位帝君们,为了这太阴帝君,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可惜,能够和太阴星共鸣的太真道君对太阴帝君之位不屑一顾,除了她以外,天庭无数万年,都找不出另一个能够引动太阴星共鸣的神圣来。
    一直到之前,望舒道君登临太乙道君之位的时候,那太阴星便是自发的与望舒道君共鸣起来——见得这一幕,天庭的一众神圣们,几乎可以说是喜出望外!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白泽道君便是亲下洪荒天地,到了映光湖中,请望舒道君登天,执掌那太阴星君之位。
    “可惜,这位望舒道君性情恬淡,却是个只知一心清修之人,对于那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太阴帝君之位,却可谓是不屑一顾。”
    “我三番去往那映光湖,诚心相邀,甚至于是以洪荒天地之大局相引,这位望舒道君对那太阴帝君之位,皆是辞而不受。”说到这里,白泽道君脸上的苦笑当中,也是多出了三分敬意来。
    自天庭重新天地之秩序之后,天地之间所有的阴阳变化,皆是映照于那些星辰当中,由那无数的星君们所执掌。
    而在这过程之间,每一个十万年之后,天庭邀请众神定论功过的时候,都会有庞大无比的天道功德落于天庭当中,落于那些星君们身上——而每一次,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看着那沛然无比的功德,眼珠子都是通红一片。
    也正是如此,在巫族开辟轮回,天地局势平缓之后,天地之间的一众大神通者们,最为热衷的,便是谋取天地天庭当中那些星君或是天象之神的权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太阴帝君之位,受到了怎样的追捧,可想而知。
    越是如此,那位望舒道君对太阴帝君之权柄的三次拒绝,当然也就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
    “对了,云道君你提起这位望舒道君做什么?莫非你的谋划,还与她有关不成?”白泽道君感慨无比的说着,忽的便是反应过来。
    “知我者,白泽道友也!”听着白泽的话,云中君登时便是抚掌而笑,然后不待白泽道君有所准备,立刻便是接着出声。
    “我想请白泽道友你再往那映光湖走一遭——最好是大张旗鼓,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云道友,你到底想做什么!”看着云中君脸上浮现出的一抹促狭的笑意,白泽道君的心头,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不妙的感觉来。
    “白泽道友这映光湖一行,非是去邀请望舒道君执掌太阴帝君之位,而是去提亲。”云中君低声的道。
    话音虽低,但其效果,却无异于是一声惊雷,震得白泽七荤八素——原本的时候,他还闲暇以待的饮着杯中的琼浆,但云中君话音才落,白泽道君便如同是被一道雷霆打在顶门上一般,手中的杯盏,都是远远的抛开了去。
    “云道友,你刚才,说什么?”良久之后,白泽道君才是惊魂未定的出声,似乎是觉得自己之前所听到的,都是幻听,只要云中君重新说一次,那么他所听到的言语,便必然是和之前截然不同一般。
    而在另一边,师北海已经是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想要离开这天河水府。
    “我方才说,想请白泽道君往映光湖走一遭,替天地陛下向那位望舒道君提亲。”云中君笑着道,无声无息的,他的身形便是出现在了天河水府的门前,将想要离开的师北海给堵住。
    “云道君,此举事关重大,是不是在斟酌一下?”师北海看着拦在门前的云中君,干笑着出声——这刹那之间,他几乎是连他们来到这天河水府的初衷,都已经是抛到了混沌之外。
    “确实该商榷一番。”云中君点了点头,正当师北海和白泽道君都为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云中君的言语便是再次响了起来,“此事干系重大,白泽道君一人前往的,终究有些不够正式,若是令望舒道君以为这是天庭对她的轻慢,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不若这样,师道友你和白泽道友同为天帝陛下的左右手,那干脆就和白泽道友一起往那映光湖一行,如此方显郑重。”
    “且缓一缓,且缓一缓。”
    “云道友且先不忙言语,容我细细思量一番。”这个时候,白泽道君已经是稍稍的变得冷静了些,揉着自己的眉心,尽量舒缓自己的言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此来天河水府,乃是向云道友你请教,要如何遮掩天帝陛下登临大罗之时所显化与天地之间的异象,怎么到了云道友你这里,却是突然就拐到了替陛下提亲这件事上。”
    “不错,不错。”师北海也是连连点头,附和着白泽道君的话。
    提亲——这样的事,对于师北海和白泽道君而言,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是他们此生从未经历过,更从未想过的事,在云中君没头没脑的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事实上,若不是他们两人和云中君相交已久,‘云中君’这三个字,在天庭当中也素来都是稳重可靠的代名词的话,那说不得,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便会以为云中君这是在消遣他们,然后和云中君翻脸相向。
    “看来,两位道友还真的是以为我这是在开玩笑了。”云中君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出声追问道。
    “两位道友来此,是想要问计,如何遮掩陛下登临大罗的动静可对?”
    “正是。”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那我再问两位道友一句——陛下登临大罗至尊的动静,乃是大罗之动静,我辈太乙,想要遮掩这动静,无异于是想要以云遮日,为之奈何?”云中君双手一摊。
    就算还不是大罗至尊,但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至尊之前所引动的异象,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大罗至尊这个层次的玄妙,力量层次和他们这些太乙道君截然不同,就算是他云中君再如何的奇思妙想,谋划百出,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样的事?
    “若是能够轻易做得到,我们又何必来向云道友问计?”师北海和白泽道君也是苦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遮掩这种动静呢?”云中君面色平静——“要在汪洋当中遮掩一方岛屿的存在,最好的办法不是要如何掩护这岛屿,而是干脆一点,直接将这汪洋化作大地,令这岛屿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一来,再如何精明的人,也不可能从这大地当中找出一个‘岛屿’!”
    云中君的目光沉下来。
    “诚然,陛下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会在天地之间引出无数的异象,可谁谁敢说,这异象的来源,是陛下斩道,登临大罗至尊而产生的异象?”
    “陛下迎娶望舒道君,天后归位,阴阳和合,太阳太阴与之合一,如此一来,天地的本源,必将为此而动,如此一来,天地之间为此产生什么一些异象,不也在情理当中吗?”
    “至于说其他大神通者们的打探——嘿,他们若是探听陛下和天后的私事,正当我们天庭的一众神圣们,都是摆设不成?”
    云中君话说到这里,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也立刻便是明白了云中君的意思。
    既然天帝太一斩道的动静瞒不过旁人,那边干脆反其道而行,不去遮掩这动静,大大方方的令这动静显化于人前,然后从另一个方面,给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一个理由,令他们认为这种异象乃是寻常之事,使得任何人都不会将这异象的产生和大罗至尊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而种种理由当中,云中君此时所提出来的,迎亲之事,看起来荒诞不羁,实际上,却是一个最为合乎情理的理由。
    天帝,天后,阴阳和合,天地之间对立了不知道多久的阴阳之气,从此形成完美的平衡,互为表里,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再也不需要进行人为的调控,这无疑于意味着洪荒天地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而在这过程当中,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异象,都是能够被人所理解的,就算是那异象的力量本质超出了修行者们所能理解的极限,也同样不会有人为此觉得奇怪,毕竟,这是基于整个天地本质的提升而产生的异象,其本质本就高妙的超乎想象,无人理解,更是合乎情理。
    同样的,以这个理由来引导众人注意的话,白泽等人,也同样是能够顺理成章的阻止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对这异象的查探,而不至于因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引发其他大神通者们的疑心——毕竟如此一来,这异象的根源,是来自于阴阳和合的天帝与天后,那这异象,便是天庭的阴私之事,代表着天庭的颜面,休说天庭只是阻止其他人查探这异象的根源,就算是天庭竭尽所能的遮掩这异象的存在,也同样是合情合理的。
    “怎么,两位道友到如今,还觉得我这法子过于荒诞吗?”见白泽道君和师北海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思的模样,云中君才是起身,朝着天河水府的深处而去。
    “法子固然是一个好法子,可这实在是……实在是……”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同样也是起身,纠结再三,“不行,这法子既然是云道友你提出来的,你又怎可置之不理?既然要显正式,你须得和我们同去才是!”
    再三思虑之后,师北海和白泽道君实在是找不出拒绝云中君这提议的法子,不甘心之下,他们还是打算‘垂死挣扎’一番,打算拖着云中君一起往那映光湖一行,就算是尴尬,也得一起尴尬。
    “我执掌的,乃是兵战杀伐之事,一身杀伐之气冲天盈野,我去映光湖?”
    “我只怕我踏出这天河水府朝着映光湖而去的消息传开,尚未等到到达映光湖,这位望舒道君就已经是封锁了映光湖,形影不知所踪了。”
    “为稳妥起见,两位道友还是自去吧。”云中君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然后他的身形,便是陡然间溃散,化作无数的水花融化在了天河当中。
    他既然是提出了这个法子,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无法拒绝这提议的白泽道君和师北海不得已之下,会拖着他一起?是以,他早早的就想好了拒绝令人的理由了。
    “这……难怪云道友说,这法子会给天帝陛下带来一些非议。”看着云中君干脆利落的消失在眼前,师北海和白泽道君也不由得是面面相觑——若是此事传开,那给天帝太一带来的,又岂止只是非议这两个字?
    “那要如何说服天帝陛下呢?”师北海再问——他的目光紧紧的望着白泽道君。
    作为和太一相交无数年的人,对于太一的心性心胸,师北海再是清楚不过,他很清楚,就算是登临大罗至尊之路会遇到无数的干扰,但以太一的心胸,也只会将这无数的干扰都一力承当,而不会‘祸水东引’,将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人给拖进这乱子当中来,此时云中君的提议,一旦是在太一的面前提出来,那想都不用想,太一的答案,必然会是拒绝。
    “师道友你难道不曾听懂云道友的意思吗?”
    “提亲之人,乃是你与我,而不是明庚——这即是说,此事是要瞒着天帝陛下而行的。”白泽道君苦笑起来,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无奈。
    这一下子,他和师北海两人,可是结结实实的要背上这一口黑锅了,最重要的是,就算是明知这是一口天大的黑锅,他们两人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将这黑锅给背起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师北海面无表情。
    “当然是先请陛下闭关。”白泽道君同样是面无表情。
    往映光湖提亲,这计划当中,最大的难处,就在于天帝太一的反对,是以,要施行这计划,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要令天帝太一完全没有反对的机会,要令他完全不知晓这一回事——而最好的办法,无异于便是请天帝太一闭关,只要太一闭关的时候,白泽他们将声势给造了起来,将此事给‘生米煮成熟饭’,那出关之后的天帝太一,再如何的不愿,也只能选择接受事实。
    若不然的话,这洪荒天地就不是阴阳失调,而是阴阳彻底对立了——如此一来,这洪荒天地的崩溃的局面,便是可以预见,以太一的担当,在自己和洪荒天地之间,他会选择的,必然会是这洪荒天地。
    对此,白泽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这正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罢了,就这样吧,反正,横竖陛下也不吃亏就是了!”师北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道,“那你这就去请陛下安心闭关,毋用操心异象波折。”
    “不,还是你去吧。”白泽道君别过脸,“往映光湖提亲之举,干系重大,务必要万无一失,不能出半点的纰漏,我须得现在就回去,详加思量。”
    “我去就我去,那映光湖之事,就交给你主导了!”师北海言语才落,没有给白泽道君丝毫拒绝的机会,整个人便是直接在白泽道君的面前消失不见,待得师北海的身形再次显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出现在了太阳神宫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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