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逊位?”昆仑山中,三清道君看着来访的接引道君,听着接引道君口中说出来的言语,一脸的愕然。
    “不错。”接引道君面色平静,缓缓的阐述着他对天地的认知。
    “纵观天地,其本质,不过一个字,曰易。”
    “所谓户枢不蠹,流水不腐,自开天辟地以来,这洪荒天地,之所以有着蓬勃的生机,正是因为这洪荒天地处于不停的变化当中——从最古老的三皇,再到龙凤,最后至于如今的天地,而修为的极限,从最初的不朽金仙,至于后来的太乙道君,再至于如今的大罗至尊。”
    “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天地一直都保持着一个‘易’的状态。”
    “这般言论,三位道兄以为如何?”接引道君看着面前的三清道君。
    在他的面前,三清道人当中,玉清道人正在于太清道人对弈,而上清道人,而在一边观战。
    “道君的言语,固然是有道理,但此番言论,与那天帝之位,又有什么关联?”玉清道人不屑的道,伸手捻起一枚棋子,轻飘飘的将棋子掷如棋局当中。
    “敢问三位道兄,天帝身负天地之重,若是天帝永恒不变的话,那这天地之势,到底算是易,还是算是不易呢?”
    “自天帝御极以来,维系天象,调和四时,厘定阴阳,鼎定山河——至如今而言,天地之底蕴,根基,已然是在天帝的手中臻至巅峰,至于进无可进的地步。”
    “就当今之势而观,在登临大罗之前,我等修行之辈,皆受天地之助力,但若是有朝一日,我等登临大罗至尊之境,其势必然逆反,非是天地助益我等之功行,而是我等所秉承之道,反过来影响这天地。”
    “以大罗至尊至强,皆是,天地之间,除我等之外,只怕一切大道,一切法度,皆为外道——如此一来,天地之间大道恒久不变,必然会陷入一潭死水的地步,这对于天地之间,乃是致命的变化。”
    “我想,这也正是鸿钧道祖登临大罗至尊之后,便是隐于天外,非天地破灭之灾,便绝不踏足洪荒天地的原因。”
    “既如此,我等不妨定一个约定,便是我辈修行者,一旦登临大罗,便须得远遁天外,于洪荒之外的混沌立下道场,非天崩地裂之灾,我辈大罗,变不得踏足洪荒如何?”听着接引道君的话,上清道君也是冷笑起来。
    他的这言语,所针对的,无非便是未曾至于昆仑的准提道人——至新的纪元以来,准提道人上蹿下跳,无非便是为了在这天地之间的话语权,为了自己在天地当中的权柄。
    对于修行者而言,登临大罗至尊之境,无疑便是一个修行者最为巅峰的姿态,其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理想,都能够在这刹那之间得到满足——但若是他们四人在此时定下了约定,修行者登临大罗之时,便是离开洪荒天地,舍下一切权柄的话,那这个约定对于准提道人的打击,可想而知。
    “三位道兄,我等心怀天地,为此定下这约定,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天帝呢?”
    “我等有登临大罗的机会,天帝陛下难道就没有登临大罗的机会吗?”
    “我等登临大罗之后,当远遁于天地之外,那天帝陛下登临大罗之后呢,他会远遁于天地之外吗?”
    “天帝陛下身合天地,就算他远遁于天外,但只要天帝之权依旧是执掌于他的手中,那么天地的法度和规则,便依旧是会受到天帝的影响,然后趋近于天帝所秉承的大道——届时,便是天地永固!”
    “此前的时候,三族神庭高举,以三才之势呈现绝对的平衡,以至于天地之势恒久不易,其结果你们也应该都看到了。”
    “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地大劫席卷天地,万物成灰,便是一众太乙高居于天,高高在上,也同样是受劫波所侵染,一一的埋骨于周山当中,那还只是太乙道君的时代而已。”
    “但如今,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其修为,又岂止是太乙这两个字便能够界定了?此前天庭和巫族的战争,便几乎是令天地溃灭,若是再来一次入龙汉之劫一般的天地大劫,这天地的局面,会是如何?这天地,又能够还能继续存在下去?”
    “若是大劫再起,天庭必然会是大劫的源头之一,而作为天帝的太一,必然会被卷入大劫当中——将大罗至尊都卷入其中的大劫,会是何其可怕?说不得便是我等,也只能是身不由己的卷入其间,如此一来,只怕大劫结束的时候,便是这天地彻底湮灭,甚至于我等,也都是身死道销的时候。”
    “以天帝之心胸气魄,他岂会想不到这一点?登临大罗之后,他又岂会恋栈权位不去?接引道友,多虑了!”棋局一边的玉清道人捻起一枚棋子,思虑再三之后,发现那棋局当中完全找不到落子破局之处以后,才是信手将棋子扔到一边,朝着太清道人认输道,“师兄功行高妙,弟不及也。”
    “三位道兄与天帝亲近,众修行者们都是看在眼里,而天帝陛下之气魄心胸,更是人所公认,但此事涉及天地之大局,涉及无量生灵之存亡,此般大事,焉能寄托于一人之身?此其一也!”接引道君神色凝重无比。
    “其二,天帝权柄之重,乃天地之最,天庭一众神圣,谁不惦记?就算是天帝陛下高风亮节,在登临大罗之后主动逊位,但其逊位之后,继任天帝者,又该为谁?若是不能早早定下章程的话,天庭人心浮动,众位有志于天帝至尊的帝君们,各呈心机,以至于天庭混乱,这对于天地而言,同样也有莫大的影响。”
    “三位道兄心怀天地,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
    “天帝陛下心怀天地,必然是更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此时,还请三位道兄详加思量。”接引道君诚挚无比的道。
    “若是三位道兄点头,我愿意代三位道兄走一遭天庭,与天地陛下商榷此事,以天帝陛下的心胸,此事必然是能够得到他的首肯。”
    ……
    “见过接引道君。”当接引道君回返须弥山的时候,正好便是和回到了须弥山的接引道君撞在一处。
    “见过紫薇帝君。”接引道君同样也是还礼道,然后脸上有笑意浮现出来。
    “帝君来得正好,我这边也正好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知帝君。”
    “我已经和其他的几位道兄们商议妥当,当择机前往天庭拜会天帝,和天帝陛下商榷这天帝更迭之事,以天帝陛下的心胸,必然会应允我等的请求。”
    “道君此言当真?”听着接引道君的话,紫薇帝君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起伏,立刻便是上前几步,挽住接引道君的衣袖。
    天帝太一在登临大罗至尊之后,有可能逊位——这一点,乃是天庭当中所有的帝君们共同的猜测,但这也只是所有人的猜测而已,在天帝太一正式表态之前,没有任何一位神圣能够保证,天帝太一真的会逊位。
    是以,就算是这些帝君们有志于角逐那天帝之位,但他们在勾连四方的时候,心里面却难免是有些没有底——就算是当前的紫薇帝君得到了师北海的支持,也得到了准提道君的承诺,他的心头对此也依旧是充满了隐忧。
    但这一刻,接引道君说出来的言语,却是将紫薇帝君们心头最大的隐忧彻底的一扫而空,同时也是在紫薇帝君心头所弥漫的野望当中,添上了最为关键的一把大火,令他的野心,熊熊的燃烧起来。
    紫薇帝君再清楚不过,先一步确定了天帝逊位的消息,会给自己在和其他的帝君们角逐天帝之位的时候,带来多大的优势!
    “敢问道君,打算何时出发前往天庭和天帝陛下商榷逊位之事?”片刻之后,紫薇帝君便又是出声问道。
    若是可能的话,他当然是希望接引道君越晚出发越好,若是能够等到自己万全准备妥当之后再去往天庭的话,那自然便是最好不过!
    就如同是看穿了紫薇帝君心中的想法一般,接引道君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意,“帝君自去准备便是,待得帝君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只消得吩咐一声,我便前往天庭。”
    “道君好意,紫薇永世不忘!”
    “若是有朝一日,紫薇当真得偿所愿的话,只要西极安稳,那天庭之兵锋,便永不入西极之地。”接引等人看穿紫薇帝君的心意,而紫薇帝君对于接引道君的想法,也同样是一览无余,当即便是给了接引道君一个承诺。
    “善!”闻言,接引道君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而这个时候,准提道君也正好是从须弥山中迎了出来,两位大罗执掌相视一笑,目光当中都是满满的得意。
    ……
    “昊阳,金乌。”祖神殿中,共工正抬头望着自穹天之上滚过的大日,而在他的背后,有声音响起。
    “我在想,太一的破绽。”共工头也不回的道。
    “太一的破绽?”共工身后的那位祖巫也是显现出来,正是空间之祖巫,帝江。
    “论实力,举世无双,论势力,天庭有把持天地之大势,更兼之其教化天地,有无量功德加身,就算落单,就算受伤,也未必有人敢冒天地之大不韪对其施以辣手,这样的太一,还有什么弱点可言?”帝江低声的道,说及此处,他的内心当中也不由得生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天帝太一不陨落,那天庭就绝对不会崩溃,巫族和天庭的争锋,也绝对不可能有胜利的机会,可这样毫无破绽的天帝太一,又怎么能战败,怎么可能陨落?
    “天帝太一最大的依仗,无非便是那无量的功德,可若是这无量功德反噬,尽皆化作业力呢?”共工的目光,依旧是落在穹天的大日之上。
    自从云中君划分天地之时,提出了天道功德和人道功德之论以后,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神圣们都意识到了人道功德和业力那一体两面的关系,稍有不慎,那无量的功德,便会化作滔天的业力。
    “天地之间,师徒一体相承,弟子作孽,为师者亦是会受到天地的反噬,也正是如此,一众大神通者虽然讲道无数万年,但真正收下弟子的,却是寥寥无几,几近于无——师徒尚且如此,那比师徒更加密切的父子呢?”共工的目光当中,清清楚楚的倒映着那振翅而鸣的金乌的模样。
    “你这是想要对天上那几只金乌动手?”帝江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没有严明,但实际上,这洪荒天地之间,却有着无形的默契——除非是那些小辈们不开眼主动冒犯,否则的话,这些大神通者们是绝对不会对另一位大神通者的弟子出手,亦是不会随意的去算计那些后辈,这样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必然是会受到所有大神通者们的不齿和唾弃。
    “我们如今,还有的选吗?”共工面无表情的道,“谋算那几只小金乌,以作最后的一搏,亦或是向天庭俯首低头?”
    “那还是做最后的一搏吧,若是胜了,我等自然有机会磨灭一切的痕迹,若是败了,那多两分羞辱,也无所谓了,而且此事,也未必是需要我们巫族亲自动手。”帝江还在犹豫的时候,烛阴的身形亦是显现出来。
    “共工,你是如何考量的?”烛阴问道。
    “十只金乌,乃是太一亲子,秉承太阳之道,天生便与太阳星相合,能够驾驭太阳巡游天地,借太阳普照万物之功而得无量功德。”
    “一只金乌驾驭太阳,刚好能够完美的契合太阳的威能,最大限度的展现出太阳普照万物,滋养众生的玄妙,但若是十只金乌同出于世呢?那太阳星的威能,会被催发到什么地步?而整个洪荒天地,会在这太阳星的炙烤之下,陷入怎样的绝望?此般所导致的业力,又该是如何的弥天盖地?”
    “天帝太一教化众生的功德再多,也不可能比得上这十只金乌的灭世之祸吧!”共工的目光当中,有滔天的浪花席卷起起来,化作无与伦比的阴沉,似乎是要将整个洪荒天地都拖入无与伦比的黑暗当中。
    在共工的身边,帝江,烛阴尽皆默然——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作为盘踞于洪荒大地上的王者,一旦共工所预见的那十日星空灭世的场景发生,那么首当其中的,定然便是他们巫族,而在这灭世之在当中损失最大的,也必然会是他们巫族。
    但事到如今,他们却是谁也顾不得这一点了!
    这洪荒天地,虽然号称万族,但实际上,却只有两族——一个,是巫族,另一个,则是巫族之外的万族,也即是天庭。
    而和这天地万族,巫族和他们之间的仇恨,是无法化解的,毕竟,这万族曾经都是巫族的血食,一直到现在,巫族的战士们猎杀天地万族以为血食的场景,都是数见不鲜。
    在这样的情况下,巫族和天地万族,根本就不可能有共存的可能,一旦天庭之势彻底的压过了巫族,一旦天帝太一登临大罗,能够化解巫族玉石俱焚的手段,那巫族唯一的结局,便是消亡!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良久之后,烛阴才是问道。
    那十只金乌,栖居于汤谷当中,由天帝太一亲自教导,此外,更有白泽率众守在汤谷之外——天帝太一,或者说天庭对那十只金乌的看重,可见一斑,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谋算那十只金乌,令他们为祸天下,谈何容易?
    “也正是因为天帝太一对他们过于看重,正是因为天庭对他们过于看重,这才有我们施展的余地。”共工低下目光。
    “纵观洪荒天地,天帝太一的心胸,气魄,以及公正,都是无懈可击,无人能够质疑,但为了教导这十只金乌,天帝太一甚至是连天庭的诸般事务,都尽皆放到了一边,调和诸神矛盾的白泽,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汤谷之外,生怕这十只金乌出了什么意外,这代表着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帝太一,以及白泽,都是有意想要在这十只金乌当中,挑出一个来继承天帝之位!”
    “你们以为,天庭的诸位帝君们,在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他们会甘心吗?”
    “必然是不会甘心的!”共工笃定无比的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将消息给放出去,就说天帝太一,以及白泽等人,都是属意由那十只金乌接掌天帝之位。”帝江的声音响起。
    从这一刻起,那十只金乌的身份,便算是有了定论——非是太阳星的执掌者,非是太阳帝君的继承者,而是天帝的继承者!
    不是也是!
    ……
    “白泽陛下,天帝陛下和您,真的有意想要令陛下的子嗣继承天帝之位吗?”巫族炮制出来流言,有板有眼,极其的令人信服,在加上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有意推波助澜,是以,这流言才诞生出来,便是以超乎现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天地,天庭当中为此人心浮动也就罢了,就连汤谷之外的修行者们,也不免为此受到影响。
    很快,便是和白泽一起守在汤谷以外的大族的族长,出现在了白泽的面前,直言不讳的问着自己的疑惑。
    “天帝之位更迭,与你又有何干系?莫非,你也惦记着天帝之位的权柄不成?”白泽皱起眉头训斥道。
    能够被他带来汤谷的人,自然都是有相当的信任度,是绝对可靠的人,而现在,就连这些人都受到了那流言的影响,这流言之怖,由此可见一斑。
    “天帝之位何其尊贵,我等岂敢由此奢望?”白泽面前的那修行者低着头道,“只是白泽陛下,天帝之位何其重大?十位太子固然是天资高绝,又有天帝陛下和白泽陛下您教导,他们毕竟是没有经历过天庭崛起的时代,根本就无法理解我们和巫族的仇恨!”
    “若天帝陛下和白泽殿下真的属意诸位太子执掌天帝之位的话,还请白泽陛下多多向诸位太子们讲述一番我们和巫族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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