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另瞥了一眼,并不多说什么,等着伙计将他领入二?楼雅间。
    雅间内刘相早已等候在内,屏退身旁下人,关?起门来,祖孙二?人谈话。
    刘泓翰将杯子放下,伸手摩娑杯缘。
    “如何?那产婆还是半句话也未说?”
    程另举杯闻着茶香,听闻这话动作一滞,淡淡“嗯”了声,将杯子凑近唇前,喝了口茶。
    茶香浓郁,满嘴馨香。
    刘泓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皱眉疑道:“你?不是还去找来那产婆刚出生的孙儿以此要挟?她竟这般硬气,即便如此也不肯吐露半分?”
    这不应该啊。
    程另眼眶一紧,倒没想到他的动向都被祖父掌握在手中。
    他轻笑一声,故作云淡风轻地道:“谁知道呢,大不了就看那婆子有多能撑。”
    说完后他顿了顿,接着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帝位真的落在那人手上,父皇的身子只怕没有太医说得?那般简单,否则怎会这样传位于他?”
    原以为起码也要耗个几?年,这样一来倒是连带他们的计划也得?提前。
    况且……
    程另垂下眼,看着他方放下的杯子杯中的茶水晃荡。
    阿起到底是不是真货,他用这双眼亲自确认过了。
    他的确就是程启。
    但问题是,程启本人知晓吗?
    分明?早已从产婆口中问出关?键线索,面对外祖的询问,程另却如鲠在喉,无法对他轻易吐出真相。
    真要被外祖知道这件事,程启不可能还能活命。
    程另眼露茫然。
    他应当是与?外祖要站在同一阵线的才对,可……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为何会作出这个选择,连他自己都是迷糊不已。
    刘泓翰没发现程另思绪早已飘远,而是针对“程启”已继位一事作出后续对应。
    “看样子得?见一见我们这位新帝陛下了。”
    能越早处理自是越好。
    否则龙椅坐久了,冒牌货指不定?以为能遮蔽大众目光,位置坐热了,便舍不得?拱手让人。
    “倘若他不愿配合,帝后都在别宫,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能将他那层皮揭下。”
    是了,太上皇在别宫休养的这段时日可不就是最难得?的机会吗?
    刘泓翰隐忍多年,眼瞧着夙愿即将实现,他内心澎湃,面色都因兴奋而胀红。
    饶是再?如何掩饰,程另也能轻易看出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外祖此刻有多么高兴。
    可他内心却是惴惴不安。
    事情真能那么顺利吗?
    从一开始信心满满,到亲眼见了那胎记后,他心中的怅然依旧未减。
    这一切的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就好像有双手在背后推他们一把似的。
    可一回头,后头却是乌漆抹黑,连个人影也没瞧见。
    再?说,父皇未免也病得?太是时候了……
    程另越想,心中疑问便越滚越多,多到他不得?不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看了刘泓翰一眼,他自己都能想到的事,难道外祖不会怀疑吗?
    既然外祖都没说什么,那许是他庸人自扰,自己吓唬自己了。
    程另离开酒楼时,抬首看了眼逐渐飘来的乌云。
    疾风带着冷意呼啸而过,摊贩忙护着自己货物?和?摊子不被吹跑,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来。
    “快快快!要下雨了!”
    天边响雷一阵又一阵,犹如程另心中不安具现。
    ……
    刘相等了几?日,算算日程,太上皇这会儿应已在前往别宫的路上,即便折返,届时大局已定?,旁的事也就不足为惧了。
    这天早朝过后,刘泓翰留了下来,被请入御书房。
    刘相看了内侍一眼,程启知晓他的用意,让宫人们均都退了下去。
    二?月微凉,屋内烧了地龙,未免沉闷,关?上了门,窗子并未掩上,依旧有丝丝凉风吹入,与?屋内热气调和?,冷暖恰是正好。
    没了朝臣和?宫人的注视,刘相恭敬弯下的腰板直起,头一回正眼打量“帝王”。
    程启站起,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朝他行了个礼:“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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