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已经是?倒在一个坩埚里的铁水了。
    她有些恍惚的低头要亲吻他,山光远手指在她腰间玉环带头上的缎带上,头一偏躲开她的亲吻。
    言昳不明所以,两只手扣在他耳边,非要去?亲他,山光远躲的快要无?处可躲,终于道:“别亲。”
    言昳感觉身上一凉,只剩下暖阁里穿的薄纱小?衣与高腰裙,拧眉:“为什么?”
    山光远起身,将?她抱起来几?分,她仰头看他。
    山光远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不说了吗?入幕之宾,或者什么情人。我伺候你,你给我军中物资,有什么必要亲呢。”
    他又是?说泄愤似的话。
    言昳好像明白了。
    以山光远的观念,会不会觉得只要是?不结婚,他俩都?不是?正?经关系,他就是?个廉价情人?
    在言昳的观念里,他俩不成婚也可以这么好着,类似于情侣关系就好。
    但山光远这么传统古板的性子,除了马背上的一些尴尬,他做过最过线的行为,就是?抱着她挪动过一次床铺。
    能同意跟她没?成婚就搞在一起,估计已经是?超越他原本红线的事了。
    现在他觉得言昳不跟宝膺在一起,也不会跟他结婚,估计就以为她是?瞧不上他。而他破了自己的底线规矩也无?望,这辈子只能跟她当情人了,便彻底自暴自弃起来了。
    言昳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俩对于道德观念的不一样,让言昳觉得自己没?做错,却让山光远觉得自己在作践自己。
    言昳看他,目光挪下去?。
    即便如此,他也会……吗?
    山光远将?她推进去?,自己也钻进床帐,注意到?她垂眼看他的表情。他以为她指责他穿的多了,手顿了一下。
    帐内依稀还是?能看清彼此的五官与锁骨,没?有他想象中的足以遮蔽身形与窘迫的昏暗,他开始讨厌这月光为何要如此明亮。
    言昳还是?看着他。
    他终于动手解开。
    言昳肩头裹着纱,看着他把黑裤也扔到?床下去?了,道:“你还剩着最后这点?干嘛?”
    他懊恼道:“……不需要你催我!”
    言昳咕哝骂了他一句。
    他身上是?匀称的略深,日晒、刀伤、干燥的痕迹,使得他像负伤退伍却已经精壮的战马、像一件战争逃难中被人扔在废墟里的装饰品雕像。
    言昳咽了口口水,俩人连亲也没?亲一下,甚至都?没?有拥在一起,但她已经觉得这空气热的像是?能把床罩都?点?起来。
    从有些自卑,到?非要原原本本展露自己,能感觉到?他那种“我便是?如此就要看你会不会喜欢我”的做狠。
    言昳觉得他每一处都?……让她着迷的说不出话来。她理智的头脑让她恐惧这种着迷,她贪婪的本性让她无?法抵挡这种坠入深渊般的吸引力。
    言昳佩服自己的不要脸,竟然还是?开口:“……不是?说要让我检查检查吗?”
    山光远脸上纠结挣扎片刻,忽然揪起一旁的软被,跟裹在身上的披风似的扯起来,罩住自己,而后也朝她重重的逼过去?。
    ……
    一回生二回熟,言昳知道他温柔又克制,所以她指尖就是?想搞明白一切是?如何运作的。
    可对于山光远来说却是?折磨了。
    ……
    言昳咕哝着:“小?气鬼。”却也不撒手。
    山光远更窘迫了,如果?说上次是?意乱,这回就是?处处真实,细节放大。
    言昳觉得只是?他俩现在的状态,就让她焦灼起来,明明是?自己要逐渐崩塌,却非嘲讽他:“你连这点?耐力也没?有吗?”
    ……
    她没?太明白,只心慌乱跳的可怕:“你、你这是?在干嘛?”
    他不打算进一步吗?
    言昳眨眨眼睛,觉得有些不高兴。
    搞什么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大美人躺在这儿,他就借用了一下?
    ……
    言昳傻愣愣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又咬着嘴唇,道:“你都?看了些什么书?呀!”
    山光远低声道:“在保定府抄家的时候没?收的……”
    其?实也不是?他主动要看,而是?某些部下,说是?抄了保定府当地一个口口声声说要清君侧的文官的家,没?收了大部分财产,其?中也有些书?籍,说是?挺珍贵的,连箱搬到?了他帐下。
    山光远确实算是?军营中读书?比较多的人,便开箱看了看,才翻了一两本,就发现了各种……房中|术的书?。
    他有理由怀疑是?这帮兵崽子故意的。
    他一开始真的想把这几?本书?扔进火盆里,但就是?翻了一下,看了一眼——他才知道士大夫们在养生术里,还讲究用技巧,才能达到?真正?的阴阳调和?、延年益寿。
    ……他没?忍住,潦草快速的翻完了,把书?合上塞回去?。第二天又偷偷翻出来,仔细看了其?中几?页,又塞回了木箱中。
    山光远垂头,他连亲她的方式,都?比上次多了点?章法,只是?这种章法也有点?照着书?闷头模仿的愣劲儿。言昳自认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可他这点?傻呆的招儿,她招架不住,呼吸咻咻。
    可她太贪了,抵不过他不爱言语的唇舌笨拙的探索,她太喜欢他全身心恨不得奉献给她的态度。
    ……
    山光远终于撑起身子来,抱起了她。
    言昳人软的脑袋都?要直不起来,或许也是?他,只是?在坚信绝不会伤害自己的他面前,她才能在成水。言昳努力想去?看他的脸色:一个多月前,不还是?连摸都?不让的人吗?怎么现在连这种事都?做得了?
    山光远确实脸赤红的厉害,平日紧抿的唇上还有些湿痕,目光却像是?也在认真观察她——想要检查自己努力的成果?如何。
    她捂住脸哀嚎一声:“别看我了……”
    山光远终于轻笑了一声。
    言昳后知后觉,他刚刚也说过这话。
    ……
    俩人都?彻底没?了言语,平日那么多玩笑、误会或闹腾,都?消失了,只剩下几?乎要把自身任对方碾碎的相互攀附。
    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他太好了。
    言昳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样彻底敞开心与身的时候,她那么爱面子,却不在意此刻是?否显得难堪或羞耻;她那么怕被人伤害,却被他激进中的克制勾的溃不成军。
    她觉得自己是?馋他,但或许不是?,那些只是?他这个扎根在土地里的果?实,开在地面上的一朵小?花罢了。
    她馋他,是?因为只有这个人,能突破她层层叠叠的壳,能避开一切让她会感到?冒犯的大小?行为,能用十年浸润这个不正?常的、不完整的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牙关打颤,一瞬间意识到?世界上千千万万俗气的情与爱,她跌下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太可怕了,这头吃下了天下无?数男男女女的名为爱的怪物,为什么要找上她来。恐惧让她浑身无?力,却也挂在他身上动弹不得,几?乎要放声大哭。
    她怕山光远瞧出她的情绪,她怕他低头看穿了她的虚弱无?力,在颠簸中忍不住仰头去?看了山光远一眼。
    他咬紧牙关,脸上浮沉着恨、爱、自甘下贱与得意欢喜,比她更狼狈,更无?力挣扎,身体像是?属于他们又不属于他们,像是?两块残缺的齿轮吻合绞死在一起。
    ……
    她吸着鼻子呜呜回应了他一声。
    他崩溃般道:“我爱你……我、爱你……”
    言昳声音破碎,摇着头却说着相反的话:“呜、我也是?……爱你、我也……”
    ……
    言昳脑子空白了好一阵子,她侧脸贴在他汗津津的颈窝上,感觉他血管内的跳动,缓缓的后悔起来。
    她不该说的。
    她不知道他近在咫尺的心,会怎么看待她。他会高兴?还是?觉得胜券在握?他了然?还是?会不屑一顾?
    言昳感觉到?山光远声音里有些发哽,轻声道:“……下次不要学我说话了。”
    言昳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山光远:“我说的话是?我说的。你不用回应我。”
    他不信她说也爱他?
    言昳咬牙:“那你也不应该随随便便说这种话。”
    山光远半晌道:“……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能说。”
    她手撑着,低头咬牙道:“我也问?心无?愧!”
    山光远笑了。笑的简直是?有点?自我开解的绝望意味:“不要学了个词就说。”
    言昳皱起眉头来,山光远凭什么觉得他爱的就比她多,她忍不住反驳道:“你才是?应该收回这句话的人。说什么爱我,又有谁会真的爱我?”
    山光远一怔,看着她。
    言昳冷冷笑起来:“这辈子,好像看起来爱我的人多了不少,可有谁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我都?觉得自己很可怜,现在日子好了,我看起来有宽和?体面的余地,有张狂放肆的力气,别人才会爱我。但在我上辈子那么惹人厌、那么狼狈的时候,又有谁爱我呢?”
    她嘴唇微微哆嗦起来,第一次说出了心中真正?所想,哽咽道:“每一个说喜欢、爱着现在这个言昳的人,我都?觉得有隔阂。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了一切,就是?个充满仇恨的疯子、是?个不讨喜的混蛋。除了我娘是?真正?的爱我,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爱我……”
    她死死盯着山光远,只感觉一点?温热的水顺着鼻侧淌下来,凝在鼻尖,她顿顿道:“所以别说爱我。”
    山光远怔怔地看着她。
    她以为他退缩了,他畏惧了,但他只是?吃力的笑了一下,轻声道:“前世你说过类似的话,我说我会爱真实的你,可你不信、可你甚至都?忘了……”
    言昳呆在那儿,半晌道:“什么?”
    山光远忽然低下头,拿起她的右手,咬在了她手掌的侧面。
    他很用力,简直是?要把她咬出血的地步,不像他平日里不愿伤她分毫的温柔。言昳吃痛,他抖着牙关,终于松开了口,手指抚过那个凹深的牙印。
    言昳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牙印。
    山光远腰间环绕着被褥,他盘腿坐在床上,两只手捏着她的手,弓腰将?这牙印贴到?自己额头上,眼里水花翻涌:“没?事,我知道你忘了,我希望你忘了……但我见过真实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爱也不敢爱的可怜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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