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伴随着帝王一声允诺,紧随金口玉言,比当着众人的面赐婚的圣谕便如此落定,萧瑾岚与燕昭寒谢恩领旨之时,耳畔响起金无尘开怀而肆意的笑声,他一撩衣袍,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草民便在此谢过皇上!”
    断然一副不羁的江湖游客臣服与庙堂帝王,一身桀骜收不起,却仍旧竭力保持温顺的模样。
    萧瑾岚听着他这自称,不禁挑了下眉,而那高座上的帝王,显然也注意到他自称的转变,完整地受了他这大礼,不由得弯了弯唇。
    原本有股子不悦的心绪也消散了些许。
    然而旋即,望见正中央的燕昭寒、金无尘与萧瑾岚三人,他心里那才舒缓的些许情绪再次聚拢,他眸光凝了凝片刻,陡然转向了一旁站在众人当中的六皇子。
    六皇子猝不及防对上自己父皇阴冷的眼神,心下一凉,只觉得一股森然的寒意自脚底蔓延而上,令他冻得浑身发颤。
    “周统领。”
    周肯禾被押上大殿,众人只见他玄色劲装染血,周身血痕遍布,脏污与血肉交汇,形容狼狈,凌乱不堪之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却极其明亮。
    “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六皇子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以为他看向自己时,会有心虚与愧疚,然而,当对上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时,他却未从其中看见半分情绪。
    好似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者一般。
    旋而,在他眸光似是不经意又似是刻意般,投向燕简时,却如向来平静无波的湖面上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在这一刻,六皇子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他曾想过,会否有人趁周肯禾不注意,偷拿他的令牌调动人马,再以其名头杀进宫来,企图以谋逆叛变之名,狠狠将他打压下去。
    他怎么也不曾想过,竟然真是周肯禾背叛了他?!
    不……如今瞧他看燕简的眼神,哪里是他背叛了他?分明这周肯禾,最初时便是燕简的人!
    他的心逐渐变得冰冷,转眸不经意间对上燕简的眸光,只见他翘起唇角,弯起一抹奇异的弧度,眸里尽是讥讽与嘲谑。
    六皇子忍不住心下悲凉地想到:“就这么,输了么?”
    “皇上不是最疼爱六皇子么?为何储君之位却迟迟不给六皇子?难不成是想给五皇子?”周肯禾抬起眼,不卑不亢地道。语气中甚至含上了些痛心疾首的悲愤,仿佛为燕怀抱不平。
    帝王亲自提审,周肯禾毫不意外的“指认”,以及早为此局备下的人证物证,六皇子甚至连辩解一句都做不到,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全黑之前,人影重叠,他隐约看见玫贵妃毫无仪态地自女眷当中冲出来,听见惊惧而愤怒的声声哭求。
    “所有参与此事官及七品,皆满门抄斩,其余人等,皆按北昭律法,行车裂之刑。”皇帝顿了顿,幽深的眸光落在玫贵妃身上,却是满眼的怒火“玫贵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先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玫贵妃在宫里多年,不论遇到什么事,犯了多大的错,都只是降一级品阶,而这小小的惩罚,在皇帝气消后,便能回到原来的位置。玫贵妃怎么也体会不到,这等一夕之间自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
    以至此时此刻,她仿佛被抽去所有力道般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瞪着帝王,想从他眼中瞧出一丝不忍,却是半分犹豫也看不见,让她禁不住疑心,此时的帝王是不是被谁人冒名顶替了。
    那么爱她的皇上,怎么可能,忍心如此待她呢?
    不是她犯了什么错,他都不会怪她么?何况此事,未必就是怀儿一手策划,他不明察,只听信这么几人的片面之词便妄下断论,大开杀戒,短短几句,便让数千人的性命钉在牢笼中,灰飞烟灭。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原来并未被夸大。
    萧瑾岚垂着眸,只听着那些被拉下去的求饶声愈发尖锐,却又因远离而愈发小了下去,乃至听不见。连着玫贵妃声嘶力竭的声音都再也听不见了。
    她心下微凉,燕昭寒却似感觉到什么似的,宽大袖袍下的手不知何时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捏了下,他偏眸,唇畔露出一抹不甚明显的淡笑。
    原本还喧嚷的惨叫与求饶声已经远去,大殿上重新响起丝丝管弦之乐,只是沉闷的氛围仍旧挥之不去,萧瑾岚余光注意到他唇角这浅笑,心下陡然滑过什么,一阵恍惚。及至金无尘爽朗而明亮的嗓音响起,她才惊醒回神。
    “那就多谢皇上了,金某那些属下还留在宫中,未免有些坏了规矩,在下这便先带他们离开。”
    金无尘来得干脆,去得也干脆。只转身刹那,偏眸之时,眸光轻扫过萧瑾岚,落在燕昭寒的身上。
    “岚儿便交给二殿下了。”
    言罢,便转身离开大殿,大殿之外立于众守卫之侧的独剑山庄之人周身还沾染着不属于自己的血迹,萦绕着挥之不去涌动的森然杀意,仿佛一尊尊嗜血修罗,令他们这些经过沙场的守卫都禁不住畏之胆寒。
    而偏偏是这样的一众人,却全都听命于那一袭长袍,容色肆意潇洒的人。
    世人皆知,他乃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金阁主,无论三流九派哪一门道之人,无一不想拉拢得之,怎敢想,他竟然还是名闻天下,掌管令北昭和南越都畏惧几分的独剑山庄的主人。
    而如此,那萧瑾岚的身份,便在金阁主之妹上,再加重了一层。她嫁与燕昭寒,无异于让那足以匹敌一个国家军力的独剑山庄,臣服归于燕昭寒麾下。
    皇帝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道暗芒,视线落在燕昭寒与萧瑾岚身上,眼里的温度逐渐冷下去,连立侍于他不远处的内侍都察觉到帝王这明显的不悦。
    而帝王正想说什么时,余光注意到燕昭寒右侧的五皇子。燕简虽然抱病称假,但却也因此才能及时将京郊三大营的人都调动过来,及时制止这一场突兀而可笑的宫变。
    本该被大受封赏的是燕简,只是因着金无尘乃为独剑山庄庄主的身份实在令人震惊,而那一批独剑山庄之人,又似地狱归来的鬼魅罗刹,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平息叛乱,众人又怎会还会分得出精力去注意到燕简呢?
    不知想到什么,皇帝眸光不由得轻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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