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惠帝艴然怒起,大发雷霆。
    宣王与苏尚书被急召入宫,立刻撇清与苏凝宇的关系。
    宣王称不知此事,与他绝无干系。苏尚书亦称苏凝宇入赘陇江多年,名义上早已不是苏家子弟,去年他与郡主回京,也是念在早年父子的情分上,才留于苏府短住,至于他在陇江做了什么,苏家根本不知。
    丹阳郡主此前没有露出半点端倪,苏凝宇哪能想到这个病得快死的女人忽然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毫无防备,只能向昌惠帝辩称丹阳郡主乃一派胡言,矿山之事老陇江王与丹阳郡主亦早已知晓,正是老陇江王起了贪念,不愿向朝廷缴纳税贡,才吩咐他不可声张,他只是按郡主吩咐做事。
    至于谋害世子陈戬与私造兵器,更是无稽之谈。
    丹阳郡主则立刻反驳,若她与父王早已知晓,又为何要主动向陛下告罪?何不永久瞒着?
    她向昌惠帝请罪,称是自己疏忽大意,被小人左右欺瞒,恳请皇上彻查世子陈戬之死与矿山两件事,为自证她并不贪图矿山财富,待水落石出后,愿将所有矿料全部进献给朝廷。
    这一句将全部矿料进献,直接拿捏到了昌惠帝的命脉,国库空虚已久,单是一座铜矿都已令昌惠帝分外眼红,况乎还有铁矿。
    昌惠帝当即下旨彻查。
    起先要将苏凝宇交由刑部审问,后有官员谏言,刑部中有苏尚书的门生,应当避嫌。昌惠帝认为有理,思来想去,便将苏凝宇送进了昭狱,交由麟王宁天麟主审,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所有矿点审得一清二楚。
    宣王与苏韶捏了把子汗,对此虽有异议,却半个字都不敢提,他们想尽办法与苏凝宇划清干系都来不及,哪敢替他说话。
    宁天麟命人审了一夜,还上了刑,苏凝宇却嘴紧得很,一口咬定是听命丹阳郡主行事,并称仅凭几封信就要定他一个人的罪,难以服众,要面见陛下。
    先前昭狱的人重在审问,不敢上重刑,第二日,宁天麟亲自到场,命人拿来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啪”,一鞭子下去,苏凝宇的哀嚎声震荡在刑室里,白色囚衣立刻绽开一道血痕,鞭子的倒刺挂满了带血的皮肉。
    宁天麟连抽十鞭,苏凝宇被吊着双臂,惨叫不绝于耳,满身鲜血淋漓,白衣成了血色。
    “你受何人指使?矿料都被你们藏在了哪里?”
    宣王与苏凝宇等人掌握的几座矿山几乎都被挖空了,矿料被分运到不同的地方,宁天麟之前派人暗查了许久,也只是查到几处而已,他将其中两处告知给丹阳郡主,假做成苏凝宇与下属的往来密信,作为证据呈给了昌惠帝。
    苏凝宇不会蠢到将这般明显的罪证留下,还等着丹阳郡主去找,可偏偏那几封假密信上所提的矿点都是真的,昌惠帝已派人快马去查,等查到后,苏凝宇根本无从狡辩。
    苏凝宇自知怎么也逃不掉了,便咬定是受丹阳郡主指使,没有将苏家与宣王供出来。
    他咬牙咽下几口血:“…我受…陇江王与陈丹阳指使,我只负责开采…矿料都被…被陈丹阳这个贱人运走了…运去哪里…我不知道…”
    “拿盐。”
    不同于紫苏受罚时的刑器,给苏凝宇用的这条鞭子倒刺更加坚硬,每一根刺皆如刀子锋利,宁天麟这回命人将鞭子沾满了盐,又抽了苏凝宇二十鞭。
    原本的伤口上迭上盐沫,滋滋化进血肉里,苏凝宇最后叫都叫不出声,整个前胸与大腿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血洒得满地都地,歪头晕了过去。
    “泼醒,治伤。”
    苏凝宇被两盆冷水泼醒,伤口疼如千刀万剐,医者上前给他塞了丹药吊命,又给他往伤口上洒了金疮药。
    宁天麟又重新将方才两个问题问了一遍。
    苏凝宇脸色惨白,吐着血沫:“你就算…打死我,我亦是这个口供…”
    宁天麟命人又照着苏凝宇后背抽了二十鞭,还洒了红椒水,苏凝宇晕死过去两回,皆被同样的法子弄醒。
    整整一个白日,苏凝宇挨了近一百铁鞭,被撬掉了手指与脚趾所有指甲,手骨与脚骨也被一根根敲碎,苏凝宇依然死咬丹阳郡主不放,不肯吐露矿料一个字,更别提出卖宣王与苏家。
    宣王用铁矿铸造兵器,是为丰满自己的实力,以防万一。
    而他,亦需要。
    宁天麟没想到苏凝宇倒是个硬气不怕死的,受了大刑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所幸他还留了后手。
    宁天麟命人拿来一份拟好的认罪书,上头不仅有苏凝宇谋害陈戬世子的罪证,亦有他认罪杀害郭太医,并且还有大大小小五处矿料的藏匿点。
    “你!”苏凝宇骨颤肉惊:“你怎知这些地点…你怎有这些罪证!你…你早就知道!?”苏凝宇终于明白了:“你与陈丹阳是一伙的!你们窜通——”
    宁天麟卸了苏凝宇的下巴,逼他在认罪书上画了押,交待吉福不准让苏凝宇死了,并留意好今夜恐会有“客人”来,随后,入勤政殿面圣。
    另一边,宣王与苏贵妃、苏尚书等人心急如焚。
    宣王来回踱步:“听说宁天麟用了大刑,凝宇可会招供?”
    “不会。”苏尚书笃定道:“大是大非面前,凝宇心中有数,我了解这个儿子,他绝对会守口如瓶,断不会泄露一个字。”
    说是这样说,可是苏韶心里也没底。
    宣王狠狠一拍桌案:“若凝宇交待出矿料地点,你们苏家必受牵连,我这些年在陇江花费的心力,也都白费了!”
    苏韶眸中闪过痛色,他何尝不知,最保险的做法便是让凝宇永远开不了口。可那是他的长子,他悉心培养教导的长子啊。
    苏韶不愿放弃苏凝宇,仍想尽力挽救:“殿下,再等一夜吧,明日老夫让刑部的人再去圣上面前求提审,只要凝宇到了刑部,一切就好办了。”
    偏偏这时,宣王的人从宫中传来急报,说苏凝宇已经松口,麟王审出了陈世子被害,郭太医被害,以及五处矿点。陛下龙颜大悦,正命他尽快审问出余下所有。
    宣王狠狠一震。
    为了谨慎,当初他们将矿料分送到叁十个不同地点铸造,如今陈丹阳呈给昌惠帝两处,麟王又从苏凝宇口中审出了五处,再拖下去,定然一个都剩不下了。
    “你不是说他绝对会守口如瓶!?”宣王怒视苏韶:“舅舅,等不得了!”
    苏韶满头是汗,天人交战许久,最后老眼一闭,细密的皱纹紧蹙在一起:“那就依殿下的吧。”
    —【题外话】—
    四不会让苏凝宇轻易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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