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高晚悦避开他的目光,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手如柔荑的轻轻的摇晃着杯中的清酒,空气中也弥漫着酒香。
    她心里知道,桓鸩眼中的她,曾经的高晚悦那样的自命清高,肯定是不屑于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那香炉不过是障眼法,里面也只是普通的香料而已,没多大作用,让水清故弄玄虚,为了引他上钩,
    让他注意到那个镂金的香炉,从而在他的心里设下一个刻板印象,你让他从潜意识里认为那个香炉里的香料真的有问题,不然不会如此费心巴力的隐瞒,让他有所忌惮也是好事。
    高晚悦饮下杯中的酒,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用食指轻轻的将酒杯拨弄倒下,再转头看像桓鸩,他却一脸笑意,因为桓鸩知道,她生气了。
    为着他这样一句话,而感到生气,却又不好当场发作,还要装作没有生气的样子,当真有趣,其实又何苦非得这样为难自己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自己的愤怒,岂不是更好。
    “我哪里是什么美人,桓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啊?不过是因为我这张脸罢了!”
    这是夜鹞的姿容,配着的却是她的气度,虽然二者不是同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有所不同,可是在那一瞬之间,桓鸩还是有片刻的恍惚。
    “所以…你就将入骨相思磨碎,混在胭脂之中?画出这点点落梅?”桓鸩看着她脖颈处姹紫嫣红的梅花,梅花下面有着一道不相称的景色,再多的美丽的梅花也遮不住那道丑陋的伤疤,眼前的女子,这个人并不是从前的夜鹞,她可以狠心的对自己下手,又如何会在乎使用美人计这样的小手段呢。
    桓鸩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用指尖触及那早就愈合了的疤痕,可是越不想看到,那道伤痕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再多的掩饰也只是欲盖弥彰,平日里他总是会用一根丝带,或者高高的衣领掩盖住,这也是她自己不想面对的吧,可这当初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是后悔了也要承受这一时冲动所带来的后果与代价!
    “桓公子当真是聪慧,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呢…”高晚悦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眼前的这个女人当她越是生气的时候越会笑得更加开心,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不过现在的行为当真是僭越了!”
    现在即使是这样的接触,高晚悦也忍受不了,或许是陛下生病之后,没有人可以违抗自己的命令,她也开始肆无忌惮的挥霍自己的任性,以至于现在有一个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就会感觉到很愤懑,这好像不光是自己的脾气见长,更像是心胸狭隘的表现。
    桓鸩抽回了手,只是一时看的入迷,才忘记了自己的行为罢了,作为一个医者,查看伤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未经别人的允许,让肆意妄为的查看着,已经痊愈的伤痕,才是不得体的表现吧!
    高晚悦更像是鸡蛋里挑骨头,虽然知道桓鸩在这样的行为下,也是会按照君子的道德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可是还是要与他保持距离,因为他的背叛,让别人说,自己与他是一伙的就十分的不甘心!
    “现在的高晚悦,仍然打算留在这皇宫之中吗?”桓鸩看着她,眼神带着忧愁,他以为高晚悦最痛恨的就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让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她依旧会选择逃避,离开这已经乌烟瘴气的宫廷,可是这次高晚悦却选择了顺从,没有任何准备逃走的举动,倒是颇为意外的。
    “这里是我的家啊…”她侧过头看着桓鸩,像是在说他,他所问的问题,十分愚蠢,有着异国长公主的身份,那这样不待在皇宫之中,难道要流落街头吗?
    “这话您骗别人可以,可是能欺骗您真实的内心吗?您是否真的将皇宫当作了您的家呢?”桓鸩听着她的话就知道这是最虚假的谎言,家?既然这皇宫是她渴望的家,为何又一次次的想要逃离这里?为何在这里他的眼睛里总是带满哀伤?而又为何他会在深夜里,独自一人孤寂的哭泣?
    “那您可知近年来陛下的行为多么的荒唐,哪怕是寒冬时节,仍时常在街道裸露身体;甚至常常涂脂抹粉,穿着妇人的衣服,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更有甚者招纳一大批妇女进宫,供自己和亲信日夜放纵…诸如此类这事情您不是不知道,而却是选择睁一只眼闭只眼,难道真的是畏惧皇权吗?”
    桓鸩站起身在屋内,大肆诉说着陛下的罪行,看上去情绪激昂,这些罪责实在是罄竹难书,看着他桩桩一件件的陈列细数,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的样子。
    “陛下这样做实在是罔顾人伦,更将宗法礼教弃置于何地?若是人抛弃了礼义廉耻,这样的做法与禽兽何异?”
    高晚悦拉着他的衣角,小声的问道:“桓鸩,你不是眼下陛下最信任的人吗?为何会在陛下身后这样诋毁他呢?这可…有些不妥吧!”
    公然在陛下的身后,如果他的坏话,而在陛下的面前却是极尽讨好,这样的两副嘴脸当真是令人侧目!高晚悦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双眼了,眼前这个人当真是真的桓鸩吗?
    不过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自己做的也不少,也没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别人。
    “长公主殿下的心中,不也是如此这般想的吗?只是不好说出,那微臣就替你说出来了!”桓鸩拱手搭礼,嘴角邪魅一笑,不光是他这样说,宫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是这样在背后指指点点,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能让陛下恼怒,所以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除此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宫里的人不都是这样见风使舵的吗?既然是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那就不会说出口了。
    “其实…在我的心中,只当陛下是个需要关心,孤独寂寞的孩子,实则本质不坏!”
    她以为自己很懂高洋,可是如今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实在是积重难返了,哪怕自己站出来力挺陛下,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有一个所谓的正义之士出现,来推翻陛下的政权,这是历史潮流的趋势,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也无法篡改历史,甚至她想过要力挽狂澜,却始终也做不到。
    “可您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桓鸩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痛楚,继续在此处悲天悯人,抱着过去那一点点的好,而揪着不放,也只能自己徒增伤感。
    “是啊,我什么都做不了…”高晚悦也只能冷笑,或许自己也是这样,没用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小可问您,若是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您身边的人,您又作何感想?是否也是会这样理解陛下?认为他只是一个需要关注的孩子而已?”
    桓鸩严肃的看着她,这样认真的神情反而吓到自己了,今夜这场所谓的私宴,不过是为了套他的话,而现在为何又形势逆转了,让他来盘问自己的真心,看来心机深重的人当真是防不胜防,如何小心谨慎也没有用,也会不小心掉入他的陷阱之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晚悦桌下的手紧紧的攥着,只有掌心一点是温暖的,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慢慢的蔓延了整条手臂上。
    他却笑而不语!
    “你告诉我,陛下做了什么?”他这样的反问定是有缘故的,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这个问题,就是说桓鸩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而不肯告诉自己,亦或者只是她自己太敏感了,真的是欲盖弥彰。
    “陛下已经将安将军从大牢之中放出来,因为的是您乖乖的同意了与小可的婚事,这一点安将军也知道的。”
    高晚悦本来心中还有些许的安慰,知道他还是平安的就够了,可是安幼厥如果知道了她要成亲的消息又会怎么做呢?怕不是又要与陛下作对,那样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能力保护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的期盼着,他不要做傻事就好。
    “安府二娘在安将军出狱以后突然病故,现在估计府上正在举办丧事…” 桓鸩这样说着,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对啊,本就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高晚悦顿时心中的石头又落了下去,心情也是一落千丈,突然病故这四个字,格外的刺耳,虽然这么久以来一直与那位二娘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她的身子骨可是公认的身体强健,
    这样突然病故,定是有原因的,怕这一切都与陛下脱不了关系,怕就怕这一切都不是天意,而是人为,若真是陛下动的手,拿自己如何脱得了干系?
    她最害怕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们之间本就有着解不开的心结,还有误会,这下误会更加严重了,倒是越是到了这种时刻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她想要的做的就是能在他低落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即使什么也做不了的话,就这样陪着他也是好的。
    高晚悦站起身,郑重无比的看着桓鸩,说道:“帮我出宫,我现在就要走!”
    桓鸩却笑了,“长公主殿下,且不说现在天色已晚,宫门已经关闭了,就是青天白日的您要出宫,陛下也不会答应的!”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装傻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若是他不帮忙的话也好办,他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不对他下手了,打晕了在这文妍阁里绑上一夜,估计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帮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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