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沉默了一下,不过看起来他最近的行为还是有些古怪,这两个人走得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已是赐婚,但毕竟还没有诚心,名不正言不顺,这样私下接触过多还是不好,更何况不知为何这次高晚悦竟没有反抗!
    “也先不要让他进宫看望长公主了,避免走漏消息!”高洋无奈的叹息,虽说现在这个妹妹已经目光转向到其他人,也不拒绝赐婚,可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安府的变故,不然,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来。
    有的人能装得了一时却装不了一世,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抛弃自己所有的伪装,在他心里坚信高晚悦也是一样的,所以现在看来她更是温婉顺从,可至少了解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
    “奴才知道了。”王公公虽然是一直听着陛下的吩咐办事,可是对于陛下的态度,还是心领神会的,但现在陛下应该是还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不光是陛下自己,刚才也是着实被那桓公子吓了一跳,这位长公主啊,她的脾气还是没有人摸的透的,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文妍阁内,高晚悦依旧一副愤怒的样子看着桓鸩,两个人依旧为刚才的事情争执不休,说道:“哦?你可是在怪我?先将祸水东引,引导你的身上,所以你才报复我的吗?”
    “小可不敢。”桓鸩无论从语调还是语速上来看,都和平日里一样从容,只是声音听起来越发的冷漠,让人心底生寒,看起来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不敢?这世上可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当着陛下的面前都这般的放肆,不服管教,那你要是胆子再大一些,是不是就该弑君夺位了?”
    高晚悦生起气来也是一肚子的火,什么事情也都脱口而出,不加思考,怕是天下所有女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也不能例外。
    桓鸩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瞪大了双眼往门外瞧着,这位长公主殿下当真是直言不讳,什么都敢说出口,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若是让旁人听去了,怕是要诛灭九族的,她真敢宣之于口,当真是仗着陛下的宠爱,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
    高晚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想要一点点的扒开他捂着自己嘴的双手,可还是无能为力,只能拼命的摇摇头,想要甩开他,还是无能为力。
    “您要答应我,不在这样继续无意义的争吵,小可就松手,可好?”桓鸩在她的耳边试探性的问道,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跟她好说好商量来的,也不能自己一味的与她抬杠,再这样下去当真是两败俱伤,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桓鸩缓缓松开了手,高晚悦吓得赶紧退后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低骂了一声,“大胆。”
    而桓鸩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又再次慢慢的朝她走近,“长公主殿下有件事情怕是您要搞清楚,想要弑君的不是我而是您,是您要求我陛下的香炉里,放少许剂量的入骨相思才致使陛下现在这般的疯癫、酗酒,这一切都是您的要求!”
    高晚悦再次本能的后退,他所说的都是自己不可否认的事实,也都是自己的要求他做的,所以,都是自己狠心想要弑君而已,她知道入骨相思有毒份的存在,依旧不提醒桓鸩撤手,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掌握权力,
    那这样的自己,跟那些使用卑鄙手段而夺权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或许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存在。
    “对了,是我啊…哈哈…就是我啊!”高晚悦眼睛有些湿润,不知道为何现在的自己,变成这副扭曲的模样,现在好像自己也不能喜欢自己,又何苦让别人来喜欢上自己呢?只能这般自暴自弃的活着,在这阴诡的地狱之中徘徊,成为一只孤魂野鬼游荡。
    “晚儿…”桓鸩轻抚上的脸颊,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怜惜的将她抱在怀里,“这不是您的错,是这个时代没有你我选择!”
    高晚悦感受着他身上的冰冷慢慢传来,也只是觉得更加心寒,是啊,这个时代没有给任何人选择,有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反良心,违背道德的事情,可即使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却也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本能的伸出一直手臂抱着他,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惺惺相惜,无可奈何,两个人才第一次感觉,离彼此距离近了一些,不像从前一般拌嘴、勾心斗角一样。
    “桓鸩现在我已经没有选择了,这条路只能这样走下去!无论以后会摔得多惨,这条路都不能回头了!”
    当初既然决定要走这条孤独的路,那就没有想过有任何人会在这条路上相伴,哪怕自己背负所有的骂名也好,哪怕这世界上的人都指责她也好,还是要走下去。
    “您放心,这条路小可会陪你走到最后!”桓鸩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以及传来的温暖,那是一种有魔力的感觉,让人无法自拔,温暖怕是可以蛊惑人心的存在。
    他的嘴角渗出鲜血,却拼命抑制着这体内的毒性,用手逝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怀抱着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子,自己也十分贪恋这样暖洋洋的温度。
    她凑在桓鸩的耳边,悄悄的说道:“桓鸩,太后那边不用过多理会了,就让陛下去尽孝心就好,陛下这边扔是跟从前一样,放少量的入骨相思就好,只是一点,给陛下用多少剂量就每日也给我用多少剂量!”
    怕是他始终也只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羔羊,始终无法狠下心来与那些饿狼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而赔上自己的性命,高晚悦无法狠下心来这条路让高洋自己去走,从一开始就是说好了的,要为他创建一个新的强盛的北齐,可如今,朝局上下一片混乱,真的是需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了。
    不过自己现在都没有这样的本事,还只能依偎在他的羽翼之下,因为他才是北齐名副其实的帝王,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您其实不必如此!”桓鸩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一些,他可以明白高晚悦的心情,也知道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与高洋一同分担这样的痛苦,可这无异,于是折磨自己,也是不肯放过自己,不肯放下曾经的一切。
    “不,一定要这样!不然我不会安心!”平白无故的害人,到最后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也不会安心,所以一切的苦难,自己也要独自品尝着,慢慢的战胜心底的恐惧,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其实说白了,那入骨相思虽然是致幻的香料,但都是幻化出自己心底的恐惧,包括那些,想要忘记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的那些人,她真的,面对那些人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可是人是要鼓足所有的勇气去面对,因为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
    曾经的她选择借酒消愁,将一切痛苦被酒精麻痹,那样微弱无力的感觉,那样虚无的苦痛,所谓的酒精也只能带给她,片刻的安宁与勇气,终不是长久之计。
    “好,小可明白了!”他俊美的脸颊在她的衣服上摩挲着,感受着这份温柔与温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可尽管这样对自己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就像现在自己拼命意识是体内的余毒,也不知道到底能撑到几时,是否真的有幸,会看到她描绘的那幅蓝图。
    “那你可以松开本宫了吗?”高晚悦开始抗拒他的怀抱,现在终于清醒了过来,也就意味着这过河拆桥起来,与他分的清楚彼此!
    桓鸩愣了一下,哪怕是带着不舍,也慢慢松开了手,刚才的一切如梦如幻一般,都是平日里自己不敢想的,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他的手心还有温度,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不可忘怀。
    “小可失礼了!”他走到一旁深深的鞠一躬行礼,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远点,刚才的种种温柔都好像没有发生一番,他自己也心里也知道,要提醒自己,赶紧忘怀刚才的事情,就像什么都没有一半过去了,就是始终是过去的。
    “无妨,本宫也失礼了,请桓公子勿怪!”高晚悦站起身来同样的行礼,既然一切都如流沙逝于掌心,那就当他们之间是相敬如宾的关系好了,“刚才本宫所说的种种都要在陛下,正是让你我二人成亲之前了结,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所谓暂时答应赐婚的要求,只不过是为了稳住陛下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与他成婚,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是认为自己已经是嫁过人的人,是是有夫之妇,
    不管那人现在是如何想的,自己现在始终都是他的妻子,也要在背后默默的保护着他,尽管他什么都不知道,那这样坏人就让自己来做就好。
    “明白,小可先告辞了。”桓鸩苦笑一声,便转身离去,其实从一开始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罢了,高晚悦这样的女子又怎会甘心,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下嫁于自己呢?不过是,用来搪塞陛下的借口与托词。
    他用手紧紧的按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十分疼痛,浑身火热发烫,就好像快要燃烧一般的感觉,心跳仍在加速,好像快要喷涌而出的炽热,体内的余毒再次发作,这是好久都没有出现的情况,就是因为他一时的迷惘,贪恋着那本就遥不可及的温暖。
    所以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的难忍,他跑到花园之中,在没人注意的假山之中,一头扎进湖中,靠着湖水的冰冷,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没有将毒发的事情让高晚悦看出任何的端倪,只是自己默默承受这一切,他们之间让脆弱的关系又如何能开口说呢?
    在湖水中他回忆起来了就日得时光,曾经的他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有着爱着自己的父母与兄长,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他失去了一切,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哥哥拉着一直跑着逃命。
    那天的夜晚很黑,就像现在,他沉浸在湖水之中看不清楚一样,只听到周围一直弥漫着嘶吼的声音,还有血腥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很可怕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可如今,再次面临死亡他竟然不再害怕了,也是可以坦然接受的,就好像目睹多次,已经麻木了一般。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入骨相思的所带的微弱的毒素,可以抑制住他体内的余毒,只是他很少用罢了,因为他也不喜欢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很怕直接面对内心的恐惧,哪怕是他这样的人也做不到,又何苦强求别人呢?
    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也在慢慢的平静下来,挣扎着爬上了岸边,一身湿漉漉的跌坐在假山旁,回忆着自己这荒唐的一切,嘴角冷笑的说道: “哼,饮鸩止渴,能得几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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