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滴了一路。赵媚的眼中一片赤红, 似乎除了血的颜色再也看不到其他。
    她从不晕血, 但看到血止不住地从霄儿的体内流出,她浑身都觉得冷, 仿佛那流的是她的血,一滴一滴,快要流尽。
    从霄身上的铠甲已经卸下放到一边, 衣袍已被鲜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脸色苍白, 脸上亦满是血污, 但好在神智尚且清醒, 目光清冷如水,直视前方。他浑身大大小小剑伤十余道, 最严重的是伤在左下肋骨的一处,几近心脏。
    苏白悠和匆匆赶到的军医忙着为其处理伤口, 苏白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伤,手上一刻未曾歇下, 军医在一边递着所需的药品,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急得满头大汗。
    阿治,你要保佑霄儿无事。
    赵媚不敢再看那狰狞的伤口, 转头看向了别处, 双拳握得死紧。
    这一战, 他们赢了,却是以霄儿重伤的代价。今日从玄泽阵营出战的是聂弘烜,她知道他在战场上的威名,也知道他和霄儿之间的恩怨,他指名要霄儿出战,她本不允,打算让大宴的悍将迎敌,但霄儿却坚持自己出战,她拗不过他,只得应了。
    那聂弘烜见了霄儿便像个疯子一样,招招凌厉阴狠,摆明了就是要夺霄儿性命,他是在战场上厮杀惯的,领兵打仗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早就死在了他的剑下。幸而霄儿武功不弱,也曾征战沙场,尚能与他杀个势均力敌。
    二人殊死对战,两军无不看得心惊胆战,整个战场似乎只剩下他们,沙尘飞扬,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而最终聂弘烜棋差一招被霄儿一剑刺入咽喉,死不瞑目。
    从玄泽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聂弘烜阵亡后,他们便撤退了。
    “大长公主,要不……您还是先回避吧?”时晋注意到她的不适,低声说道。
    赵媚闭了闭眼,那鲜红的颜色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她难忍心悸和郁结,转身离开了营帐。可她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秦樱樱,她停住了,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若让她看到霄儿此刻的模样,怕是要出事,她毕竟怀着身孕呢。
    秦樱樱看到她脸上沾了些血,那血分明不是她的……她的心一阵发紧,视线看向了从霄的营帐,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他受伤了?”所以,她没有幻听,他是真的受伤了?
    “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赵媚赶紧说道,“白悠和军医在为他处理伤口,你应该相信白悠的医术,霄儿不会有事的。”
    秦樱樱没有接话,绕过她就要往营帐的方向走去,她的眼中噙着泪,她的齿咬着唇,生生不让那泪落下。她只想看到他,只有她亲眼目睹他没事,她才会安心。
    赵媚拦下了她,急道:“你如今身怀有孕,不宜见血,不管怎样你都该为腹中的孩子着想,若孩子出了什么事,霄儿定会心痛。”
    “他伤得很重,是吗?”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拦着她?她的心都颤了,恨不得立马就跑到他的身边,陪着他,守着他。
    赵媚静默了片刻,才说道:“不会有事的,他牵挂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出事?你如今照顾好自己,他才会放心,不是吗?”
    秦樱樱轻轻拉下她的手,低头说道:“可我……还是想见他,你不要拦我好不好?”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那样的不容拒绝。赵媚一直以为她是娇贵柔弱的,是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房中花,风吹易折,雨打易散,日头大了会蔫,可她现在却觉得,她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他伤得很重,浑身浴血,左胸剑伤几近心脏。”她告诉她实话,要她做好心理准备,“他此时虽然清醒,但无法开口说话,你若扰了他,让他心绪不宁,只会让他伤势加重。”
    秦樱樱眼眶中含的泪汹涌而出,几乎止不住,她无声地、放肆地让自己痛哭了一回,才用袖子擦干眼泪,抬头看向赵媚:“我不会扰他,我只想守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
    她的眼眶红红的,可再没有一滴眼泪落下,赵媚看到她的坚决,虽然心中还是觉得不妥,但终于点了头。
    *
    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一直陪在从霄身边的时晋看过去,愣了一下:怎么是夫人?
    他慌忙看了大人一眼,大人正闭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发现夫人到来。他赶紧走了过去,压低声音对秦樱樱说道:“夫人,您还是先出去吧。”
    秦樱樱对着他摆了摆手,看向了从霄,泪差点又止不住滑落,她赶紧伸手擦了擦,不敢发出声音。
    可是,他怎么能伤成那个样子?他已然成了一个血人,血还止不住地从伤口渗出,那样触目惊心……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心中难过得连呼吸都似乎成了一种奢侈。
    时晋不好再拦她,也不敢再说话,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人,在大人的身后站定。
    大人,他知道吗?
    从霄知道她进来了,可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假装自己没有发现,依然紧闭双眼。他知道她走到了他的身后,当她在他身后站定时,他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和一份柔情,那样的感觉令他浑身的疼痛似乎缓解不少。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脚步很轻,连呼吸都那样小心翼翼。可他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却能察觉她的担心与难过,那略带苦涩的滋味在他舌尖萦绕,就是她此刻的心绪。
    她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声嘶力竭,她安静得就像冬日缓缓飘落的雪花,无声无息。她默默地陪伴着他,又像是春日的那一缕暖阳,令他冰封的心融化。
    他不愿她来的,怕她吓着,伤身又伤心。但他又是希望她来的,想要她陪着,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关心、她的柔情。
    秦樱樱看到他满脸的血污,狠狠咬了咬唇,走到一旁,端来一盆清水,又从怀中掏出雪白的帕子浸入水中,轻轻搓了搓,拧干,走过去,轻柔地、极其小心地为他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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