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有闲情雅致蹲地上,拍着安雪麟的脸道,“新郎官儿当的开心么?”
    安雪麟一手揪住他的袖子,瞪大眼睛道,“我和公主两情相悦,一直是你强迫她,我娶她是为救她,你若有点良心,就该放手!”
    陆韶瞧着他那只手,白皙修长,是拿笔杆子的手,只要坐在朝堂上,高谈阔论,就能引得一众人追捧,还能叫女人倾慕,不费吹灰之力。
    而他的这双手喂过马,打过仗,干过最低贱的活,这些天养尊处优,也不及安雪麟的手细长,他的手带着老茧,手掌宽厚,即使肌肤白净,也能看到手上曾经干活留下的痕迹。
    他没有安雪麟活的高傲,他没有资格高傲,但他憎恶这虚伪的高傲,将心里的脏精雕细琢成高雅,美其名曰,他们是真爱。
    真爱,他们才认识几天就真爱了,那他守在这个女人身边两年多,算什么?
    算犯贱吗!
    陆韶眼底血丝网罗,他微微的笑,伸手扣住安雪麟的胳膊一转,只听一声惨叫,安雪麟那只胳膊就被他扯的脱臼,他脚踩着地上那只手,偏头冲姬姮邪笑,“两情相悦,咱家就拆了你们的两情相悦,咱家没到手的东西,谁也没资格接手。”
    姬姮一下起身,“他是父皇留给陛下的,你杀他就是违逆君上!该死的是你!”
    陆韶呵一声,抽出匕首扎进安雪麟的手背。
    “啊!”安雪麟剧烈挣动着,他的右手废了,往后再也不能写字,他凄厉着,“……陆厂督,本官和你无冤无仇,殿下是本官光明正大抢过来的,你不服那是你技不如人!你就是杀了本官,殿下也看不上你!”
    陆韶拔出匕首,带出的血溅到他脸侧,让这原本俊美的轮廓添了几分可怖,他像是厉鬼显露在人世,见人就杀。
    安雪麟几近昏厥,陆韶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扯起来,他把匕首上的鲜血抹到安雪麟脸上,愉悦道,“你怎么会跟咱家没仇呢?当年咱家被你父母抓起来做苦活,吃不饱饭睡不好觉,南京饥荒时,你父母还想吃了咱家,他们运气好,早死早超生,但咱家的仇没报,咱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凑到安雪麟耳边笑,“你和长公主殿下串通一气,意图将咱家困死在关中,新仇旧恨加一起,咱家要你一条命不过分吧。”
    随着这话,他手中的匕首送进安雪麟腹部,安雪麟浑身一震,瞬时错愕的低下头,鲜血涌出来,他疼的麻木,只身体脱力摔回地面,他的眼神逐渐涣散,陆韶的脸慢慢在他眼中模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的这样窝囊,他有一腔报国热血,即便死也该是将向徳党驱逐出朝堂后再了却余生,他是卑鄙,和姬姮一起坑害陆韶,但陆韶该死。
    奸宦比向徳党更可恶,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他终究太倚重姬姮,怎么就轻信她能处死陆韶,她狂妄天真,他竟也信了。
    或许是美色惑人,他贪图美人,因此蒙蔽了自己的良知和双眼,他自诩忠臣,到头来却陪着公主做了蠢事,临到死背上奸佞的骂名。
    都是他自找的。
    陆韶静看着他断气,那匹马仰头长嘶,陆韶哈哈大笑,他勾起安雪麟的尸首拴在马背上。
    抄手一拍,那匹马安分下来,陆韶牵着马走到门前,拉开门将其交给了缇骑,“拉着他绕整个燕京城转一圈,咱家要让百姓们看看,祸害大魏将士的狗贼是什么模样!”
    缇骑便将马牵走,陡时便听见院里老人的哭嚎声,陆韶在关门前撂下一句话,“把那老头轰出去!”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先前遭受过的苦难和欺骗都告诉他,善良只会让他卑贱。
    他快要关门时,扭头就见姬姮朝门边扑来。
    陆韶啧啧两声,手极快的闩上门,她想逃出去的机会霎时成空。
    姬姮张开双手扯他,“让开!”
    陆韶抬手搂上她的腰肢,不掩痴迷的望着她,她的五官素来出彩,着了胭脂水粉后,尤为娇艳,她身上的香也叫这浓重的香粉味掩盖,她梳着妇人头,言行举止间没有妇人的一丝温婉,她哪里适合这样的妆容。
    陆韶取出来帕子往姬姮脸上擦,擦的很用力,她的脸都被擦红、擦疼,她难以扼制汹涌上来的怒火,劈手对着他的脸欲扇。
    陆韶眉际浮现凶狠,径自将她摁在门上,另一只手变本加厉的擦着她的嘴唇,直擦的那唇破了,他才满意,又瞄到她头上的凤冠,当即扯下来抛地上。
    青丝披散,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姬姮手脚不停的往他身上打,陆韶扣住那两只手腕直接将她拎起来,突然揪住她的喜服面露诡异笑容道,“他碰过殿下吗?”
    姬姮抖着唇大骂他,“你个杂种!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
    陆韶面带着轻浮,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他拉开门,搂着她出去,几乎是脚不沾地,飞快的越过堂屋,冲出安府,不顾路人的眼神,也不顾她在怀里挣扎,闯入长公主府,他把姬姮带进拙枫园,手开始扯她身上的喜服。
    姬姮仅剩的那点理智都被他这疯魔的举动磨尽,她的脸面丢尽了,她被一个太监大庭广众之下搂在怀里,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你放开本宫!滚出本宫的府邸!”
    他还在扯,扯了她的外罩上衣,又扯她的下裳,她终于知道怕了,眼泪不停往外淌,颤着声放狠话,“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你去死!你去死!”
    陆韶将她拽进屋,手掐住她的脖子,凶恶的弯唇笑,“我没死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他从不敢对姬姮面前显露坏的一面,他一度以为,哄着她疼着她,迟早有一日他能代替先帝成为她心上最重要的人,可惜那都是他的幻想。
    她没有心,她只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让她如意便能近身,叫她厌烦,她立马便要他死。
    狠毒的浑身带刺,再美也叫人憎恨!
    姬姮呼不到空气,方才的狠劲顷刻消弭,她的手脚疲软,只知张着口想要呼吸。
    这种濒死的恐惧几乎让她崩溃,泪水不断往下落,她的眼睫在颤动,柔弱的潜质迸发,她只不过是只靠着皇权作威作福的幼崽,剥离了这层保护,谁都能宰杀她。
    谁都能独占她。
    陆韶欣赏完她的恐惧,将她带进盥室,扔进暖池中。
    姬姮栽进水里才清醒,她极速要上岸。
    陆韶钳制住她的脸,眼含乖戾,“他碰了你哪里?”
    “本宫让你滚你没听见?”姬姮攥着手欲打他。
    陆韶轻松将她按在池壁上,手照着水轻轻为她洗,还如先前般温柔,连声音都包含着宠溺,“没关系,殿下不说,臣来检查。”
    姬姮忍着战栗,蜷身想跑。
    陆韶跪到地上,掌着她的脸细看,“您怕什么呢?您不是说您是臣的人吗?臣检查自己女人的身子也不行?”
    姬姮剧烈摇着头,张大眼朝外叫,“来人!来人!”
    “没有人会来救你。”
    陆韶扑哧哧笑,探手进入水池中。
    盥室里极快传来姬姮的哭泣,断断续续穿过门,在窗前被阻隔了。
    不及半盏茶,陆韶将姬姮抱出来,她仅着了一身翠色宽袍,萎靡不振的靠在他胳膊上,他放她进床,手挑起她的下巴,那头长发还滴着水,落在床沿上滚下地,她眼眶通红,唇也红艳艳,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生气,他抚着她的唇,嘉赏道,“干净的殿下,才招人喜欢。”
    姬姮一刹闭上眼,“滚……”
    陆韶褪掉靴子,慢慢的笑,“滚?您怕是忘了,这府邸是臣送给您的。”
    姬姮突的推他一把,赤着脚往地上跳。
    被陆韶长臂一勾摁回去,他放下围帐,眯眼笑的放肆,“你跑不掉了,从今往后,这里是你的牢笼,我赠予你的一切全部收回,你只配呆在这里,你想要人上人,我偏要将你拉进泥沼里。”
    他倾身而下,掐起她的脸啃噬。
    屋里的灯戛然熄灭,看不见人影,听得见低哭着咒骂。
    微风浮起,围帐中一只秀白细手艰难爬出来,还没逃出多远,就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强硬带回围帐。
    黑夜下,远远望着这偌大的长公主府,俨然已经成了囚牢。
    第86章 (二更) 她失去了希望……
    陆韶回京, 头一件事杀了安雪麟,照着以往,向徳党自然是要上诉大骂陆韶混账, 但杀的是安雪麟,向徳党可太开心了, 隔天他们就在朝上痛批安雪麟的罪责,还多加褒扬陆韶的艰辛, 顺便提了户部尚书人选,想将向徳党插入户部。
    陆韶没有立即应下来,只是请了鲁昭进府相谈。
    茶厅里, 陆韶在烤猪肉, 肉被烧的呲呲响, 他凑近闻了闻, 着实香, 他拿起剪刀将其切碎,随即撒上佐料,盛进盘子中, 怡然自得道, “鲁大人今早怎么都不说话?咱家可还等着鲁大人提意见。”
    鲁昭并不碰那盘肉,“你都把安雪麟杀了,我能说什么?”
    他自来性子直, 陆韶不跟他计较,只道, “咱家杀他,是他咎由自取。”
    鲁昭一双不大的招子望他,不说话。
    陆韶随他看,捏筷子夹肉吃, 吃了一口吐出来,嫌弃道,“哎呦,怎么没熟,咱家这手艺不成。”
    “陆厂督是陛下身边最忠心的臣子,”鲁昭说。
    他不会说漂亮话,既然陆韶请他过来,他就直接剖开了讲,他对陆韶很有好感,因为陆韶将他引荐给了先帝,他一直念着情,他这人死板,说话很不讨喜,常常得罪人,但他对陆韶是敬佩的,陆韶一人撑起了姬姓江山,能安朝堂,也能定四方,这种能臣在历代都是皇帝最亲信的人。
    他不希望陆韶变成和英国公一样的佞臣,陆韶是太监,太监本就是皇室奴仆,皇族对太监往往比臣子还信任,臣子可能谋反,但太监不会,太监自来忠诚。
    可是陆韶杀安雪麟,安抚小皇帝时的嚣张让他开始怀疑,陆韶是不是有篡位的野心?
    陆韶将猪肉全倒进唾壶里,拍拍手,吊儿郎当道,“咱家当然效忠陛下,要不然不会叫你来商议户部的事。”
    鲁昭揣着袖子道,“户部先前就大换水,还没稳定下来,又叫你杀了安雪麟,这会子群龙无首,说不定就乱了套。”
    这才一月份,什么都得重新开始,地方上户籍、土地、赋税等等户部都要统筹,安雪麟一死,没人领头干活,简直自找麻烦。
    陆韶靠着摇椅,来回晃荡,“咱家想的是,既然户部空了,就让他空着,御马监可以帮衬着分活做,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把户部交给他,这不是挺好?”
    鲁昭噌的起身,冷声道,“你干脆说,你想管着国库,也没人敢拦你。”
    陆韶摊手,“鲁大人,咱家是找你来商议正事的,咱家是为陛下顾虑,不然你指个人出来。”
    鲁昭思索再三道,“本官记得,和本官同一批的状元还闲置在翰林院,何不将他调出来任用?”
    陆韶好笑道,“他若真有能耐,先帝能将他一个状元弃置在翰林院?”
    鲁昭缄默,当初他、方玉林还有那个状元都被先帝扔进翰林院,状元按照往常规矩该早早入朝,可是这位状元郎过于自恃清高,在先帝跟前也不愿放下身段,说话办事都自高自大,先帝才将他丢在翰林院内。
    说实在的,这状元确实不适合入朝,但也不是没得救,好歹状元出身,不成器送他进地方磨练就是,把他的傲气磨掉,即便比不得安雪麟,也至少能用。
    就是要花个一年半载,估计户部也等不了,确实不适合用他。
    陆韶敲了敲桌子,正色跟他说,“鲁大人,咱家有件事想问问您的看法。”
    鲁昭示意他说。
    “先帝曾经提过女科,只是可惜先帝去的早,现今长公主又生了病,这事才耽搁下来,咱家想问问你对女科的看法,”陆韶说。
    鲁昭一顿,当先想到的是姬芙,他和姬芙成婚以来,两人虽然拘谨,但也时常一处探讨文章,姬芙很有见地,有些想法连他也自叹弗如,他还惋惜她若是男子也能在朝堂上大展宏图,只是可怜生做女儿身,埋没了才华。
    陆韶弯笑,“边塞有一支娘子军,是陛下下令征选的,长公主殿下也有女卫,女人为什么不能入朝为官?”
    鲁昭认真想了想,觉得没有理由阻止女人入朝,“陆厂督说的在理,本官是屠户出身,都能当官,那些商户也可以参加科考,没道理不让女人读书科考。”
    陆韶捶捶肩膀,“户部呢,咱家有意留着,想等女人入朝后,交到她们手上,女人做事细心,管钱这一块尤为在行,而且女人多数心善,户部交给她们,陛下也不怕有人贪污。”
    鲁昭瞬时一笑,“所以陆厂督叫本官来为的什么?”
    陆韶玩着自己手指,“科考归吏部管,咱家想请鲁大人在明日上朝时,奏请科举变革。”
    鲁昭凝重道,“本官愿做先行者,但这事非同小可,一旦提出,会惹得天下人非议,说不定会招致祸端。”
    陆韶扬眉,“祸端,万事开头难,总得咱们做出来,可怜长公主又病了,不然有她带头更好些。”
    “本官以为,长公主行事鲁莽,未必是最好的带头人,不若先由本官提出变革,六殿下再发倡议文,六殿下为人惇善,相信能做好天下女子的楷模,”鲁昭浅浅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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