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句话,是布莱斯所说。做为白天的前线指挥官,他很清楚看似不分胜负的结果背后,实则是联军处于不利局面。
    雷蒙点点头:“迪尔克军的兵力是我们的一倍,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对我们非常不利。”
    “那是否转入要塞防守?”希尔尼斯问道。
    赫尔密摇头道:“不行,这样等于是示敌以弱。我们目前还有充分的兵力能够在要塞外作战,不必急着退却。”
    布莱斯赞同道:“我同意赫尔密的话。如果仅仅战斗一天就退入要塞的话,只会让敌人知道我们的战斗意志薄弱,也会损害我们自己的士气。”
    说着,他对雷蒙道:“雷蒙大人,请让我继续率军在外面作战吧,明天我一定要找到破敌的机会。”
    雷蒙道:“放心,我还没打算就此退入要塞里。不过迪尔克军的战斗力极强,我们不能再跟敌人这么对耗下去了。”
    “老大,干脆就用那个大炮轰他娘的。”哈洛特嚷嚷道:“今天看到菲迪被敌人包围,我们却还是只能把那些东西供着,真是急死我了。”
    他的话也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在场众人几乎都希望雷蒙使用大炮,布莱斯也道:“雷蒙大人,要不明天您就用一下吧,只要能给我制造一个机会,我保证会让敌人吃个大亏。”
    “不行。”雷蒙依旧坚决的否定了他们的要求。
    “今天雷纳德故意把他的突击兵摆在要塞外,就是想试探大炮的虚实,我是不会让他如意的。”
    见雷蒙如此说,众人只好作罢。在又商量了一些明天作战的细节后,他们结束了这次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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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太阳随着开战的号角声一同升起。
    为了支援布莱斯,雷蒙这一次将要塞外的部队分为两部分,分别由布莱斯和赫尔密率领,这也是他手里最有能力的两个指挥官。
    而迪尔克军方面,进攻依旧按部就班。在没搞清大炮的虚实前,雷纳德仍然选择了很谨慎的攻击方式,表现出与他性格截然不同的指挥风格。
    要塞的城墙上,雷蒙看着一支各个颜色组成的迪尔克军离开营地,向要塞推进,而敌军大部队则旗甲鲜明的留在后面,丝毫不给人以可趁之机。
    他不由得叹道:“看来,今天又会是一场分不出胜负的战斗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他的预料,之后的战斗,迪尔克军始终没有动用大部队,而是凭借人数的优势,每次只派五千左右的部队轮番攻击,让雷蒙用大炮给敌军来次“震撼攻击”的愿望落空。
    不过雷纳德的谨慎也限制了迪尔克军的攻击力,联军人数虽少,但每次只需要面对五千人,加上能得到背后要塞的支援,并不落下风。
    就这样,布莱斯想要寻找的破敌契机始终没有出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和前一天一样,第二天下午,双方清扫了战场,收回各自战死的士兵尸体以及伤员后,分别退回大本营,结束了当天的战斗。
    然后第三天也是这样,第四天依旧如此…
    在这四天中,雷纳德用尽各种手段,却始终无法诱使雷蒙使用大炮;同样的,雷蒙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让雷纳德全力进攻。
    加上双方的指挥官都足够优秀,在战术层面上也始终没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就这样,战势不可避免的向着两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那就是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雷蒙不愿意打消耗战,因为联军兵力很少,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雷纳德同样不愿意打消耗战,因为他刚刚平定国内,不想把精锐部队全都消耗在这场战斗里。
    所以,两人都决定要想别的办法了。
    第四天傍晚,战势再一次毫无悬念的以平淡收尾。城墙上,雷蒙眺目望着迪尔克军营的方向,而在军营里,雷纳德也同样望着远处的隘口。
    “真是个老狐狸。”
    两人不约而同的吐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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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晚上,巨人之印要塞城墙。
    这个晚上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双方撤兵之后,晚上就停止了战斗。要塞后的山谷里,联军大营依旧灯火明亮,只不过与前几天相比,士兵的欢歌笑语少了很多,而伤兵营的规模却扩大了不少。
    随军的医生和牧师彻夜忙碌,依旧无法照顾到每一个伤员。一些伤兵忍受不了疼痛,发出大声的叫喊,惨叫声回荡在夜空,让人背脊一阵阵发凉。
    谁能保证,明晚惨叫的人会不会就有自己,更何况还有很多同伴,已经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了…
    城墙上的士兵依旧忠实的坚守岗位,监视着敌军的动静,在他们身旁,是一尊尊巨大的用布罩起来的火炮。这些曾让很多人寄予厚望的新武器,这四天来却连外面的布都没有卸下。
    要塞外的旷野,依旧被黑暗笼罩。那片土地经过四天的激烈战斗,鲜血已经浸透了每一寸泥土。
    虽然每天都有清扫战场,但随着夜风呼啸,守卫的士兵似乎依然能听到风中隐隐传来的凄厉呼号。
    城墙上燃烧着火把,照亮了要塞外十多米范围的景象,但再往后,就是一片浓如墨汁的深沉黑暗。
    “呼啊…”
    在这样清冷的夜里,一名卫兵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专心点,打起精神来!”一旁的队长立刻呵斥道。
    那卫兵一个激灵,赶紧挺直身体,瞪大眼往外面望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这时,漆黑的旷野中突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活动。
    这几天晚上,总是有这样的事发生,曾有胆大的卫兵试图探查清楚,但最后却一无所获。于是他们猜测,大概是受到血腥气吸引的野兽。
    不过今晚,这个声音响得特别频繁,让人心情烦躁。几个卫兵实在受不了了,他们对看一眼,其中两人拿起身边的火把,向着旷野里奋力扔出。
    火把打着旋,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所过之处火光融化黑暗,稍稍照亮了周围的情景。然而就在两束火把即将落地的时候,火焰闪了闪,突的同时熄灭。
    一刹那,微弱的光源消失,旷野再次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只隐隐听到两根火把掉在地上的声响。
    这个情况实在是非常诡异,军队使用的火把制作精良,燃烧力非常强,就算迎着大风也不容易熄灭。
    然而今夜的风并不大,那两支火把却连地都没落就灭掉了,绝对不正常。
    两个卫兵面露疑惑,两人又各自拿了一支火把,努力的探身向外望去。然而除了那十多米被火光照亮的范围,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巡视城墙的队长走过来,见状不由厉声喝道。
    两人赶紧缩回身,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因为有两支火把熄灭,所以怀疑有情况吧。
    就在两人支支吾吾,队长怒不可恕时,忽然间,一阵诡异的风刮上城墙。
    就听得呜的一声大响,所有人的耳朵霎时被风声所充斥,紧跟着凛冽的狂风疾吹而至,城墙上所有的火把火光一黯,跟着骤然熄灭。
    也就在火把熄灭的那一霎,两名卫兵突然看到一群穿着黑衣的神秘人从旷野中奔向要塞,同时数十道黑影迎着风势激射而至。
    噗噗!
    几乎不分先后,两名卫兵身中数箭,哼都未哼一声,就那么仰天而倒。而就在他们落地的同时,整个城墙上陷入一片黑暗。
    随后,黑暗中只剩下箭矢飞掠的呼啸,以及卫兵中箭的闷哼。由于骤然身处黑暗,目不视物,加上遭到袭击,墙头立时一片大乱。
    黑暗里也不知有多少人中箭,余者本能的蹲身躲到墙垛后面。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头顶箭矢飞响,卫兵们在慌乱之下,差点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更别说发出警报了。
    这样的极度混乱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终于有人意识到遭到了敌袭。卫兵的队长咬了咬牙,猛的站起身,摘下随身携带的号角,就要吹响以警告山谷里的己方部队。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人到了自己身后。以为是同样清醒过来的卫兵,队长没有理会,拿起号角就要吹响。
    哪知忽然间,他只觉得咽喉那里一凉,一股熟悉的钢铁的冰冷气息触碰到皮肤。队长大惊,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股凉意在他脖子上一抹,随后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唰声。
    那是鲜血急速喷出的声音,队长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也随之离体而去,他的全身瘫软,双眼无助的看着山谷内灯火明亮的营地,却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紧跟着眼中焦距涣散,人就那么栽倒在地。
    杀死队长,一名全身连头带脸包裹着黑布的男子闪身而出,他默默看了山谷中的联军营地一眼,两眼发出夜狼一样森冷的寒光,随后再次隐入黑暗中。
    而山谷里, 疲惫的联军士兵正陆续入帐休息,军医仍在忙着救护伤员,巡夜的士兵在各块营区间巡梭,秩序井然,谁也没有注意到要塞之上的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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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要塞之上,这时已彻底混乱不堪。趁夜突袭而至的敌人,利用之前卫兵那短短一分钟的混乱间隙,利用钩爪攀上墙头。
    在黑暗的掩护下,他们对残存的士兵展开无情的清剿。凡是有卫兵试图发出警报,就会首先成为他们的目标。
    这时,一只又一只的钩爪搭上墙头,后续的敌军正快速向上攀爬。只看他们灵活的身手,在黑暗中活动自如的能力,就可知这次来的全都是迪尔克军中的精锐斥候。
    身处无法视物的黑暗里,四周不断传来同伴临死的惨叫。卫兵们缩在墙垛下,睁着惊恐的眼睛,但却什么都看不到,简直如同身处地狱。
    终于,一名卫兵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一切的站起身,冲到面向山谷的那一侧。不知是敌人无暇顾及还是他运气好,这个卫兵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冲到城墙边,卫兵向着山谷里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敌袭!!”
    声音回荡在整个城墙,非常明显的暴露了卫兵的位置。但这时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卫兵只是不断大叫:“敌袭!有敌袭!!”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隔得并不远,又是在夜晚,山谷里的军营却毫无动静。只见营地里的人仍然自顾自的进进出出,就像根本没有听到。
    那卫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很清楚自己的声音有多大,营地里的人怎么会没有反应?
    “呵呵,想不到真的有漏网之鱼,幸亏我及时布下了‘隔音结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传来。
    卫兵大惊失色,急忙拔剑转身。然而他刚刚回过头,黑暗里一道劲风一闪,他的喉咙刹时被切开。
    喉头鲜血喷溅而出,卫兵瞪着不能置信的眼睛,扑倒在地。直到毙命,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为何没有传出去。
    这时,几个人从黑暗中走出。借着天空微弱的光芒,勉强可以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魔法袍的男子,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斥候打扮的人。
    如果有常在雷纳德身边的人在场,就会认出,这个男子正是雷纳德的幕僚之一,魔法师哈罗蒙。
    为了防范雷蒙的秘密武器,雷纳德带了一些魔法师,以防万一,没想到却在今晚的袭击中派上了用场。那么,对方的目的究竟为何呢?
    哈罗蒙走到城墙边看了一眼,见并没有惊动山谷里的联军,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时,陆续有几名卫兵悍不畏死的冲出来,或是大喊,或是吹响号角,试图警告山谷里的同伴。
    但是,无一例外的没有效果,山谷里的人好像根本听不到这里发出的声音。看来,应该就是哈罗蒙所谓的“隔音结界”在搞鬼了。
    “好了,时间不多,就让我们看看敌人拼命保密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吧。”哈罗蒙这么说着,向城墙上那些被布重重包裹的大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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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从明天起改变策略。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大帐中,雷蒙这么说着,结束了夜间的会议。
    随后,布莱斯等参与军议的将领离开帐篷,准备回到各自的营帐休息。他们都很疲惫了,没人留意到漆黑一片的要塞墙头。
    就在这时,艾希塔突的停下脚步。
    “怎么了?”留意到她的异样,希尔尼斯奇怪的问道。
    艾希塔微微皱眉,缓缓转动着脖子,似乎在空气里搜寻着什么。片晌,她有些迟疑的道:“我感觉到,魔力元素的流动有些异常。”
    “魔力元素?”众人都有些愕然。
    魔力元素是魔法的基础,任何魔法都是借着使用魔力元素来实现的,如果空气中的魔力元素出现波动,就说明有人在使用魔法了。
    精灵对魔力的波动非常敏锐,和希尔尼斯不同,艾希塔生长在森林中,对这方面的感知尤其敏感,如果她这么说的话,基本上不会有错。
    不过,众人身处己方的军营里,四周一片平静,哪里有魔法的痕迹?
    “是不是伤兵营里,有牧师在用治疗术医治伤员?”赫尔密猜测道。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艾希塔摇摇头:“不,我感觉到的波动要大得多。”
    希尔尼斯轻咳一声:“艾希塔,你能感觉到具体位置吗?”
    艾希塔仍然摇头:“不行,我只知道这股波动就在我们附近,应该是一个很强力的魔法。”
    众人都有些为难,他们无法忽视艾希塔的感知,但这明摆着是没影的事,总不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动员整个军营查找吧,况且现在还是深夜。
    众人正为难间,哈洛特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他对魔法什么的丝毫没有兴趣,这时一心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只不过众人都在这里,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先溜。无奈下,哈洛特只好不断的四下张望,试图让艾希塔明白:老子很累了,你就放过我吧。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的瞥过隘口的城墙,不由得咦了一声:“嘿,守夜那帮家伙太懒了吧,怎么只点那么点火把。”
    要塞的墙头,入侵的迪尔克斥候已经消灭了值守的联军士兵,他们正重新点燃吹熄的火把,尽量避免引起怀疑。恰在这时,被哈洛特看见了。
    “什么?”菲迪闻言跟着转头看了一下,不过他显然不是很在意:“他们不是在点火么。”
    这时,随着迪尔克斥候的动作,火把接连被点亮,城墙上渐渐恢复了光明。
    雷蒙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艾希塔所说的魔力波动上,没人注意那边的事,眼看就要被他们忽略过去。
    这时,就见哈洛特疑惑的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记得前几天火把没这么少,那些家伙究竟在搞什么?”
    “哈洛特,你在说什么呢?”雷蒙在犯难,哈洛特却在一旁嘀嘀咕咕,他不耐烦的斥道:“想睡就自己去睡。”
    哈洛特如蒙大赦,连忙屁颠屁颠的准备去睡觉。走了几步,他觉得应该跟雷蒙解释一下,免得老大以为自己是个单纯的懒虫。
    他于是道:“老大,刚刚隘口那边的状况有些古怪,那些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弄熄了很多火把,正忙着重新点亮呢。”
    “这么马虎可要不得,我觉得你应该派人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哪知一听这话,雷蒙等人无不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转头向隘口的城墙看去。
    城墙上的火把已全部点燃,光亮笼罩墙头,看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芭丝特闭目凝听片刻,跟着对雷蒙道:“少主,从那边吹来的风声一点都听不到了。”
    “魔力波动…”艾希塔也找准了方向:“就在那边。”
    话音未落,芭丝特已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向着隘口方向直冲过去,同时大叫道:“斥候营的,快跟我来!”
    同时,希尔尼斯,布莱斯等人,也纷纷向那方跑去。
    只有哈洛特愣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老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雷蒙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是一员福将啊。”
    “还不快跟我来!”
    说着,雷蒙也向隘口的方向跑去。哈洛特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福将,是说我吗?
    啊哈哈哈哈,老大,你终于发现我的价值了。
    哈洛特仰天大笑,只感意气风发,哪知脚下一绊,猛的摔了个嘴啃泥。
    “啊呸呸呸,意外,纯属意外。”
    他狼狈爬起,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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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一直在隐藏的,就是这种东西?”
    隘口处,迪尔克斥候已经把墙头清理干净,联军卫兵的尸体被堆到一旁,火把也都重新点燃,从远处看不会有任何异常。
    随后,他们掀开一门大炮外罩着的布,让其露出了真容。
    不过看到大炮那古怪的外形,还是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哈罗蒙大人,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一名斥候伸指敲了敲炮身,发出咚咚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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