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吃的那么开心,司命觉着手腕上被油腥烫的红点一点都不疼了,浑身上下皆充盈着舒展的喜悦。
    “慢点儿吃,又没人同你抢。”
    执起手帕,司命贴心为阿茵拭去嘴角酱汁。
    然吃着吃着,阿茵突然鼻尖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如同失控的金豆子般砸向碗里。
    从未见过阿茵落泪的司命大乱阵脚,慌忙之间扯起云衣衣袖照着阿茵的小脸就是一通乱抹。
    “别哭别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倘若那时我能放下所有骄傲,什么话都与你好好说,你和姬友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要打要骂都随你,就是别哭好嘛。”
    阿茵恍惚间怔楞一瞬,好像自与司命相遇起,她便格外喜欢其说话的声音,只要司命开口,她就什么都愿意照做。
    深吸一下鼻子,阿茵将手头的碗放下。
    事到如今已然没有什么是不敢同司命说的,毕竟九岗山的祭司阿茵早已在千年前就死在了锁魂灯里。
    捧起桌上酒壶,阿茵仰头一饮而尽,趁着微醺的酒劲,阿茵直视坐在矮小竹凳上努力与自己平视的司命。
    “星君!”
    司命心跳漏拍,他甚至都要忘记阿茵有多久没有这样喊过自己。
    “其实自初见你时,阿茵便心悦于你,有道是山有木兮木有枝,我对你的心思不知道你当时揣摩过几分,然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现在才同你正式戳破这份心思,阿茵已然无所畏惧了。”
    声音略微哽咽,阿茵垂首继续:“如果说你的出现对阿茵来说就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阳光,逼得人不得不仰视、心生崇敬,那小友对阿茵来说就是一道说不明温度的白月光,星君可曾听过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听过的。”
    司命也为自己添杯酒一饮而尽,“说的是有的人即便相处到老都还是陌生的,而有的人只是停车一叙就一见如故,有说不完的话。”
    “没错,小友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存在,我于他实在都是知己相惜的真心,无关半点风月,因为人心只有一个,既然塞下了你,就再塞不下旁人了。”
    言及此处,再隐忍不住的阿茵任由两行热泪落下。
    “可是星君,小友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整整两次他都因为我没能善始善终,渊古佛尊说的对,无始之劫,破无可破。”
    “我将自己置身于悬崖的飞瀑下,由着湍流的激水冲打身子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千年前我没有鬼迷心窍地向女帝讨来魂灯,如果祭天大典照常进行,小友就死于那年冬季,很多事情会不会就是另一个结局?”
    “小友一生积德行善,来世的他定会成为一个普通的书生,种几亩薄田,娶个温婉贤淑的妻子,在宁静的乡下开个私塾,恬淡地过完一生...”
    “别说了,”司命红了眼眶,“阿茵是我不好,是我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害惨了你。”
    转身接住喝迷糊,完全失去知觉的阿茵,司命俯身,小心将小小只的阿茵揽入怀中。
    “若这是你的心愿,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替你达成。”
    向阿茵额间的血泪处落下一吻,司命起身将其安置入榻便驾云离去。
    感谢渊古为自己提供的机遇,能让他心无旁骛地与阿茵相伴半月有余。
    这半个月他比任何时候都过得开心,就像时光倒流,他们又回到了九岗山的初次相遇,又回到了空桑山的神麻花定情。
    但相伴容易,常相守难,姬友的事一日未解决,他和阿茵的未来便会一直蒙着一层不见光彩的黑布。
    即是暗中准备多日,便是时候亲自将那布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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