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毫不犹豫,一耳光照脸呼了过去。
    啪!
    胡姬开口:“叫长孙茂……以一勾吻……杀了我……”
    千目烛阴面无表情的醒了过来,与叶玉棠绿眼瞪黑眼,说,“再来一下。”
    叶玉棠又招呼上去。
    胡姬道,“一勾吻……化了尸身……可在血浆里……寻见郭公蛊……交给张自明……”
    千目烛阴大抵是被扇得痛了,这回自己主动开口,说,“这丫头爱慕张自明,而我反倒对应劫感兴趣。”
    叶玉棠道,“我没兴趣听这种桃色八卦。”
    千目烛阴哦了一声,自己呼了自己一巴掌。
    可惜巴掌不够重,仍还是他自己。
    他讪讪一笑,又说,“还是你来吧。”
    活像驯兽似的,就这么服帖了……
    谢琎不由闭上了嘴。
    心想,前辈还是前辈。
    又是啪一声。
    叶玉棠问,“张自明在哪?”
    胡姬道,“我引他、毒夫人……毁了巴德雄鄯城老巢……想必、很快就要……跟过来了……”
    千目烛阴又睁眼来,便看见叶玉棠右手一扬,惊诧道,“话不是说完了吗?怎么还来?”
    叶玉棠看她肿的似个包子,也觉得有些辣手摧花,不好意思地笑笑,商量说,“最后一下。”
    千目烛阴眼一闭,脸伸过去,几近生无可恋。
    胡姬睁开眼。
    叶玉棠问,“可以不死吗?”
    胡姬摇头,“没得选了……”
    又闭上眼,眼底绿光掩去,一滴泪从颊上落下。
    叶玉棠拍拍手,站起身,回首望向长孙茂。
    他一点头,朝她走了过来。
    谷里花扑簌簌落下来,他绕溪而行,一身白衣,有花落从他身上滚进水里。
    亭亭玉立,落花人独立……我家师弟初长成啊。
    叶玉棠心里莫名痒痒地,凝望着他走向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他有些不解,走近时,垂头,不自主微偏偏头。
    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叶玉棠两手抓着他下颌,凑了上去,要吻他。
    长孙茂眼睫颤动,愣住。
    裴沁虽奄奄一息,仍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在后头草丛里疯狂哀嚎、尖叫:“啊啊我操|你大爷的叶玉棠!!!你敢不敢把覆面给老子摘了!!!!!”
    哦……
    我怎么连这都给忘了。
    她一手摸到耳后,一偏头,覆面脱落大半,露出一张洁净、瘦削的脸庞,更像她本来面目,却与这袭红衣不搭。
    这回长孙茂不由自主,俯身过来。
    面前却一空。
    长孙茂走近,叶玉棠又不由自主退后。
    笛声里,两人亦步亦趋,叶玉棠咯咯笑起来。
    裴沁在草丛里骂:“你这后生,做什么不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听过没?”
    谢琎执着笛子,神情执拗,“怎么、怎么可以……”
    他一边说着,眼眶渐渐通红,到后头,竟委屈得呜呜哭出来,“武曲前辈当作晚辈表率……怎么可做这种事……”
    裴沁简直觉得离谱,“哪种事?”
    谢琎眉头一皱,那种话他说不出口;脸直红到耳根,眼泪直往下掉,活像个烧开的锅子。
    不留神面前寒光一线,长丝卷住他手头长笛。
    谢琎死也不放手,被长孙茂连人带笛子拽到跟前,整个人提溜了起来,像只八爪蜘蛛在半空张牙舞爪。
    叶玉棠趁机凑了上去,从他唇角一晃而过,简直如同虚张声势。
    这狗东西,吃什么长这么高,她居然连亲嘴都够不着了?
    难不成老子还要像个纯情小姑娘似的,垫着脚去够他?
    这可真不美观。
    也不符合我的气质。
    叶玉棠心头骂了句脏话。
    ……
    长孙茂叹了口气。
    温热手指覆上她后颈,他俯身下来。
    叶玉棠心头满足,眉弯眼笑。
    一同留意这头情形的两父子,不由自主移开视线。
    江余邙咳嗽两声,以饰尴尬。
    重甄慌忙道,“父亲,我唤江宗主过来,替您解穴。”
    江余邙一拂袖,“不过半个时辰老夫便可自行解穴,不必劳动您大驾。”
    ……
    千目烛阴一抬眼,便可以最佳视线观瞻这旁若无人一双璧人。
    瞧了一会儿,想自己死到临头,仍孤家寡人一个,无不怅惘。
    别过头去,回想起平康坊里听来的淫词艳曲,哀怨地唱道,“随缘聚散,无情来去。万里霜天回绿鬓啊……”1
    作者有话说:
    嘿嘿,惯例错字明天修
    ·
    前半句《庄子·外物》
    后半句《黔阳元日喜晴》
    第131章 君入瓮10
    山谷底下, 那父子两人忽然大吵了起来。
    剑老虎显然心头明镜似的,面上仍死鸭子嘴硬:“要还个公道,便要枉顾人命?不知道的, 还以为阁主做了刺史太守,就要还天下清明了, 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儿子也是能瞒则瞒的做派, 面上唯唯诺诺答道, “不过只是做儿子的,出于一点私心,关切父亲……宗主安危罢了。”
    ……这父子两, 脾性倒是一脉的。
    剑老虎正要动怒, 程四海恰逢其时地出现,笑一声,“老兄弟, 哪里来这么大火气?”
    边说着,随手解了他穴道。
    剑老虎身上一松, 觉出腿上酸痛, 就地散盘下来。
    程四海在他近蹲坐下来,冲重甄摆摆手。
    重甄笑着点头, 向他拱手致谢。
    程四海一直在巴德雄头顶蛰伏着,心头既知今日他必无法逃不出生天, 坐山观虎斗,自然也比局内人看得更明晰一些。
    起初看来, 这局,是巴德雄布下;剑老虎将计就计, 困裴沁在君山, 是为绝他后路;两人互为制衡, 总的来说,仍是剑老虎据了上风。
    巴德雄与剑老虎积怨未了,向来刀砍地头蛇,若要使阴谋诡计,第一个就发落到剑老虎头上。至彼时,巴德雄虽必死,剑老虎又未必能躲过一劫,到底铤而走险。重甄以身涉险,多半是为掩其父锋芒。
    渐渐,程四海又发现,他也可能是要借这机会,叫他父亲看一看——侠士君子的面皮下,究竟是人谁是鬼。
    为寻常百姓,有些偷鸡摸狗的小小歹念,倒不足为惧怕;
    为侠者,若生贪念,稍有不慎,便会草菅人命、为祸一方。
    更何况,众人各执一词,至死都是笔糊涂账。
    倒不如关起门来,三头对案,情仇就此两清。
    ……
    此人余怒未消,程四海不敢摸老虎屁股,只得找点子别的话说。
    他望向远处。一双璧人正在花下亲昵着。
    程四海不禁感慨,“年轻真好哇……”
    剑老虎却不知为何更恼火了,“没个体统!”
    听着倒像是在骂他。
    又转头骂他,“老不害臊的。”
    这回真是在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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