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短短一瞬。
    谢天地的视角里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欧阳玉、杜程、姬满斋三人齐齐倒地。
    “卧槽!”
    *
    “一二一——”
    “一二一——”
    “都给我跑起来!快快快,后面的跟上!掉队的没饭吃!”
    十几个少年排成一列跑圈,个子参差不齐有高有矮,其中有个小个子少年在跑动的人群中最不起眼,却是喊得比谁都大声。
    鲜红的背心被小小的胸膛顶得圆圆的,一声一声喊得全情投入,脸上也不像其他人疲惫,精神奕奕的样子。
    跑圈完毕。
    训练老师夸赞道:“你们看看欧阳玉,个子最小,表现最好,你们这些傻大个羞不羞?”
    有人不服气道:“欧阳玉只是个子小,他饭吃的最多!”
    “个臭小子还敢顶嘴!”训练老师甩着哨子作势要打,少年们笑着散开。
    欧阳玉站在一群大男孩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跑圈完,大家四散活动,欧阳玉脚步轻快,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操场旁的一根单杠,又被人笑:“咋又抢上了。”
    “这根是我的,”欧阳玉仰起脸,小脸上全是骄傲,“我第一。”
    第一名该有独享单杠的权利。
    欧阳玉年纪小,长得也小,性格又活泼可爱,经常能在沉闷的训练中给大家带来欢乐,大家也爱逗他玩,于是上去故意和他要争单杠,欧阳玉在单杠上左躲右闪上下翻飞,一群少年人玩得好不开心。
    杜程站在不远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在单杠上玩耍的欧阳玉。
    “这里是一中。”
    “嗯。”
    姬满斋向前一步,“你没有错。”
    翻山印把两人全带入了欧阳玉的“梦境”中。
    这是杜程第二次和人一起进入“梦境。”
    不,不该说是“梦境”,应该说是执念,或者说回忆。
    上一次,他是和白袍姬满斋,这一次……杜程看了身边的姬满斋一眼,“那好像是……周隔海的原形……”
    消失的杠精出现在了这个妖气浓厚的欧阳玉的回忆里。
    姬满斋压了压帽子,他本想阻止,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我可以带你离开。”
    如果杜程不想看下去,他有这个能力让杜程逃避掉残酷的事实。
    “不,”杜程心脏砰砰乱跳,但他的心情很镇定,世界上有许多不想面对但必须要面对的事,他已经选择了逃避其中一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退了,“我要看。”
    欧阳玉的梦境单调又枯燥。
    所有的画面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操场上。
    每天训练,玩闹,欧阳玉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在专属于他的第一名单杠上炫耀自己的能力。
    冬去春来,市舞蹈队录取了欧阳玉。
    欧阳玉开心地与他的第一名单杠分享他的喜悦,同时也表达了犹豫,“去了市里,我还能当第一吗?”
    时间快速流逝,操场上绿树浓荫,蝉鸣声声,夏天到了,欧阳玉该去市里报道了。
    杜程静静看着一个男孩的成长,未来,这个男孩会成为一名职业舞蹈演员。
    变故来时,没有任何症兆,天气依然很好,秋高气爽,风也温柔云也温柔,金属轮滚过操场跑道。
    “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欧阳玉抱着他曾经的第一名单杠哭得泣不成声。
    他坐在轮椅上,两条腿无力地垂着。
    杜程如遭重击,双眼逐渐睁圆。
    欧阳玉哭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小小的身影团在轮椅里,头垂得很低很低。
    有个少年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面容干净,他脸色冷冷的,眼中光芒闪动,双手慢慢蜷紧。
    “我给你。”
    第43章
    看到面前这一幕,杜程仍旧惶惶。
    很显然,周隔海将自己的灵力送给了欧阳玉,帮助欧阳玉重新站立,进而顺利成为了职业的舞蹈演员。
    可这一切,又与雄赳赳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雄赳赳的气息会残留在欧阳玉身上?
    等等,欧阳玉的身上还残存着雄赳赳的气息。
    那么……他能不能寻着这一点点气息看到雄赳赳的回忆或是执念呢?或许那是雄赳赳留在这个世界里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想看吗?”
    姬满斋语气淡淡,神色之间却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关心。
    不详的预感萦绕心头,杜程的全身心都在警告他,别继续了,停止吧,再往前,他也许就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他是一堵墙,是一堵异常坚硬的墙。
    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惧去面对,如果现在就怕了,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也许更残酷更让他讨厌的过去?
    杜程用动作回应了姬满斋。
    他抬起手干脆利落地结了个翻山印,他在此召唤他最初朋友残存在世上最后一点回忆,求他指引道路!
    淡金的翻山印边缘染上一点赤红,浴火般冲向天际,强大的灵力散开,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颤,连结出印本人的杜程都被震得一退,姬满斋似乎早有准备,在他身后扶住了他,顺势翩然后退,躲过了迸裂成碎片的世界。
    鲜红跑道绿树浓荫全碎得一干二净。
    蓝天白云映入眼帘,他们两人脚下就是一朵形状奇特的云,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给路过的飞鸟打上一层金色的边。
    漆黑的鸟儿翅膀瘦长,飞得很稳,眼珠机敏警戒地查探四周,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树上。
    “你朋友的事很难办。”
    树木发出老人的声音。
    “我知道,不难办也不会来向你打听了。”
    乌鸦的声音不像他的叫声那样粗噶难听,细嫩得像个小孩。
    “我的同类中曾经见过一个精怪,”老树慢悠悠道,“他的人形也有缺陷,不过一直都活得很好。”
    “他在哪?”
    “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种精怪身上没点邪门的本事多半也活不到今天,你一个半妖,犯不着。”
    “我是普通的半妖吗?”眼珠中闪过不屑,“我只是不想成精,只要我乐意,我立刻就可以化形,对付一个有缺陷的精怪绰绰有余。”
    “那好吧……他就住在……”
    漆黑的鸟仔细听着,拍拍翅膀飞向空中,它停在破旧大楼的窗前,仔细地观察房间里的人。
    再次看到周隔海坐在轮椅上在逼仄的小房间里活动时,杜程的心情极为复杂。
    以前,杜程不知道周隔海的缺陷从哪来,他也他把自己的腿给了一个人类,就是为了过这样不自由的生活?为什么?
    翅膀用力拍了下窗户。
    乌鸦试探地在房间里乱飞,有缺陷的精怪对于讨人厌的动物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的神情,甚至推着轮椅给误闯进来的鸟儿倒了一点水,放了一把米在窗头。
    他目光温柔,对于黯淡生活中忽然出现的活物露出淡淡笑容。
    乌鸦还不罢休,踢翻杯子,啄了米往对方脸上吐。
    微不足道的力道,周隔海只是笑,他低低道:“不爱吃这个吗?可我只有这个。”
    “你人还不错嘛。”
    杜程看到周隔海瞳孔一闪而过奇异的光芒。
    实在太快了,从他这个旁观者来看,都只是抓住了一瞬。
    而对话中的雄赳赳显然是没察觉到这一点。
    在他眼中,面前有缺陷的妖怪完全没脾气,长了一张平凡的烂好人的脸。
    雄赳赳没再故意挑衅,心平气和地对周隔海做了自我介绍,“我有个朋友,他的人体和你一样有缺陷,刚化形不久,你能帮他一把吗?”
    周隔海手扶着轮椅,面色冷淡,似乎是正在思考些什么。
    “不瞒你说,”雄赳赳在窗沿灵活地跳了两下,“我在这一片可是百事通,以后你有需要,我这里什么消息都有,总会有你用得着的时候,不会让你白帮这个忙的……”
    “百事通……”周隔海轻声道。
    “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一下,我先走了。”雄赳赳急着去看杜程那的情况,杜程说是千年古墙化形,脑子却是很单纯,它担心它溜一会儿号,杜程能不知道捅多少个篓子出来。
    “等等——”
    雄赳赳已经飞出了窗外,在空中停住。
    “我答应你。”
    周隔海道。
    “谢了,我回去通知他。”雄赳赳挺高兴,不过高兴得很内敛,第一,这在他意料之中,只要住在附近的精怪就没有不卖他面子的,第二,他是一只英俊沉稳的乌鸦,必须要保持风度。
    周隔海:“通知完后,请你回来一趟,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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