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意外的和自己儿子的姓名同音,就此衍生出多少不该有的纠缠,他和她心里都清楚。
    这几年,闻玙一直有找过我。她冷静道:搬走的时候,我本来删了他的电话,后来他换了个号,还是会逢年过节给我发短信。
    温健武脸色不太好:他一直想挽回郁郁?
    不全是。颜晚馨伸手揉着眉头:他不会绕过我去试图联系郁郁,但是也礼貌问过几次他的情况。
    你温健武想说句什么,但又发觉自己已经丧失了大部分做父亲的资格:哎。
    他前几个月飞到广州,单独跟我谈过一次。
    你们说了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颜晚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自行省略大部分内容:我最后想着不行就试一次。
    她也老了,很多事未必能看清楚。
    温健武伸手按住玻璃墙,有些难以置信:你你答应让他们谈恋爱?!你知道他们是两个男的对吧??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狱警的表情有些许变化,但很快收了回去。
    我没答应。颜晚馨平淡道:我只答应了放郁郁回北京。
    这两者能有什么区别,温健武听得甚至有点恼火:他回北京肯定有机会见到
    不是有机会见到,颜晚馨笑起来:他们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天天都能见到。
    你在做什么?!温健武重重坐回位置上,整个人失魂落魄:那是我们两唯一的儿子啊
    我们只有郁郁了,他喃喃道:你在做什么。
    温健武你知道吗,颜晚馨笑得眼眶都红了:我回北京之后给他做了一顿饭,他居然把一整碗都吃完了。
    他在广州的时候,我给他炖汤,我给他煲粥,他一天就吃一口,像是每天就靠一口气吊着活。
    你知道他前几年瘦成什么样子了吗?
    她说起来都有点想哭,又不肯在陌生人面前掉眼泪,只是一边笑一边摇头。
    我有时候都在想,难道我这个养了他二十多年的亲妈,还比不过一个他高中认识的外人。
    可是郁郁他现在,他现在才像是真正活过来一样。
    温健武不断地摇着头。
    他无意否定她,他对她从来只有满怀的痛苦和愧疚。
    可是他没法接受。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声音有些嘶哑:你知道同性恋是什么下场吧。
    北京,这已经算最先进的几个城市了。
    他们但凡在学校被发现,或者被邻里知道,得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这两个人要是纠缠一辈子,就只能偷摸着过一辈子,在街上公开牵个手都不可能
    再放早几年,那是流氓罪,是不正当关系!你不能放任他变回去!
    晚馨,你带他回广州吧,我求求你。温健武几乎想用头撞玻璃墙,一扬手镣铐撞在玻璃墙上乱响:你不能毁了他啊。
    我不知道。颜晚馨喃喃道:我真的没有想好。
    狱警适时提醒了一句:时间到了。
    她起身时像是抽泣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回正常的表情。
    就这样吧,以后再说。
    温健武坐在原地愣愣看她,直到颜晚馨转身即将离开时才喊了她一声。
    晚馨。他哀求道:你想想,你好好再想想。
    她回头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温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还是淋感冒了?
    他等了会儿第二个喷嚏,偏偏半晌没反应。
    隔壁工位的同事最近在听歌剧,耳机还漏音,中间隔了条走道都能听见鬼哭狼嚎伴着小舌音。
    温郁在自己工位种了一排小多肉,学校教务还帮着添了一盆绿萝,乍一看气氛情调都很好。
    他等得无聊,心想要不再养养鱼得了。
    正点开淘宝看办公室里都能养什么鱼,门外传来忐忑不安的询问声。
    请问温老师在这吗?
    温郁下意识抬头:我在这。
    一对夫妇站在办公室门前,没有贸然进来,说话很客气。
    温老师,能跟您聊一会儿吗?
    可以可以,我等会没有课。他快速迎过去,给他们找了两把凳子。
    听歌剧的同事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办公室常年没人过来,最近又是学生又是家长的,搞得像主课一样。
    温郁随手给同事塞了包酒鬼花生,陪两个家长谈话:您两位是?
    我们是钱驹的家长,钱爸爸抢道:这次来想跟您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钱妈妈跟着点头:您好您好。
    噢噢这样啊,他回过神,意识到两位家长可能要委托自己当说客,帮忙劝劝异想天开的女儿:钱驹的事我之前一直有了解,她也找我谈过好几次。
    是的是的,我们也听说了,钱妈妈不安地调整了下坐姿: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也真的是太突然了。
    我们还联系了闻老师过来一起谈谈,您不介意吧?钱爸爸想起来什么:他刚才发微信说马上过来。
    温郁意识到这儿人有点多,起身示意他们往外走:咱一起去走廊聊吧,外头也凉快。
    好的好的!
    三人刚出去,恰好闻玙大步流星走过来,在温郁身边站定。
    您好。他与他们依次握手,已经很有接待经验了:今天刚好温老师也在,咱们可以多方了解下情况。
    温郁与他交换眼神,钱妈妈跟着点头:好的好的,我家女儿的事辛苦两位老师了。
    她突然要学音乐这件事,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开玩笑。她苦笑道:我们连1对1的化学老师都找好了,哪想到
    有可能是想要逃避什么压力,或者是最近考的不够好,感觉到挫败了吗?温郁试探道:我们也可以帮忙做一下心理工作。
    钱爸爸摇了摇头。
    这些话我们都问过了,都不是。她就是更喜欢音乐。
    驹驹说,她每次把时间花在这些上面,才觉得快乐放松,比上任何辅导课都来得开心。
    我们还特意带她去上了几次视听课,她甚至看视频提前预习完好几节,出来老师也直夸她。
    那这样是很难劝。
    温郁心里叹了口气,已经在想自己回头该怎么和闻玙一起说服她了。
    对于这样的学霸而言,突然掉头去学音乐,在家长心里可能跟突然走邪路一样吧。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她真是想学这个。
    钱父露出懊恼又自我谴责的神情,叹了口气。
    温老师,您看现在我们再鼓励她去艺考,还来得及吗。
    温郁呆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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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X师尊
    《昙仙》
    闻说述玉有山,得道即登仙。
    更有仙尊气态不凡,衣如紫昙发如落雪,见一眼便让人忘神。
    沈朝夕只一笑付之,广开山门教习道法,年年拒掉无数桃花。
    期间有人堕了心魔,有妖断了情窍,受无穷苦楚。
    他拂衣而去,身后门徒如云,仙气凛然。
    直至天上道坛开,有赤发仙尊醉后探看,身后几个爱徒都没拦住。
    让我瞧瞧,是哪个妖孽害我徒弟坠了情劫
    沈朝夕笑意里含着杀气:滚。
    第21章
    驹驹还在上课吧?钱妈妈笑道:她昨晚就和我们谈了很久, 今天临走前还特意又表态了一次。
    我们跟家里小孩艺考过的朋友了解过情况,高二了才突然决定从头开始学,很有可能竞争不过哪些打小练的孩子, 确实风险很大。
    温郁呆了好几秒, 先是看了一眼闻玙, 然后才迟疑开口。
    您这边,已经决定好支持她参加艺考了?
    钱父郑重点头:驹驹肯定没什么基础, 我们这次来见您, 也是希望孩子能偶尔来您这答疑。
    我知道现在不让教师补课, 但她要是学物理化学我们也许还能帮到一点, 家里两个大人都没学过音乐, 这事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那是当然的,我肯定会好好帮她。温郁不假思索道:哪怕您两位不来,我也很乐意这么做。
    闻玙见他这边应下了, 示意钱家夫妇和自己单独去另一边详谈。
    这件事居然真得在往这个方向走了。
    温郁回办公室之后枯坐很久,意识到一件让他自我厌恶的事实。
    从一开始, 他更在意的便是钱驹父母的意见。
    他像是早已认定了每个人的命运和选择都不属于自己,而归属于天然欠债整个生命的父母。
    我好像俗套又世故。
    温郁长长叹一口气, 伸手用力揉脸。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腐朽了?
    现在又有没有变好一点?
    钱驹的事情很快传遍年级,被称为一大奇闻。
    温郁原先预想过, 反应最诧异的大概是当初那个放话不可能的老教师。
    没想到第一个被领导叫去谈话的是闻玙。
    闻玙第一轮被严厉训斥了一番,紧接着第二轮还要领着温郁过去见领导。
    学校好几个核心上级都出现在会议室里, 面色不善。
    小孩胡闹,家长糊涂, 你们两呢?你们这是不负责任!
    高二了,就因为一时的兴趣,你们让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从头开始学艺术?你知道万一出事了学校要负多大的责任吗?
    温郁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突然意识到闻玙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上级会这么做。
    是啊,无论是事业单位还是国企外企,没有任何组织敢轻易去扛风险何况还是自我降级所对应的风险。
    他张嘴想要为闻玙说句什么,话头被另一个老领导直接堵住。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你们啊,老人重重摇了摇头:你们还在那种相信什么梦想,浪漫的年纪,可好歹也二十多岁的人了!
    你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吗?
    医生在对症下药,家长一窍不通,突然病人说我不治了给我拔管吧,你们居然也跟着脑子一热要帮忙拔?
    将来万一这家人出事了,他们是能告我们的,你们自我感动之前考虑过学校吗?考虑过这个孩子将来艺考考砸了高不成低不就能去哪吗?
    不负责任!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温郁全程想说话都没办法找到岔口,对面几个领导像是精密程序一样逻辑缜密还互相呼应。
    他听得脊背发痛,面上表情都有些麻木。
    唯独在听见头脑一热的时候,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在这一刻像是忽然找回那种十七岁的,对于长者、上位者习惯性掌握他人人生的,刻骨的厌恶。
    恶心到生理性反胃。
    闻玙一直很平静,包括在两轮被领导训斥,以及给出强压的时候,都没有太大反应,保留着客气和礼貌。
    有件事需要说清楚。
    他笑起来,风淡云轻。
    我们也许可以做这个孩子的主,毕竟我们的身份还是她的老师。
    可是各位领导,我们不可能做她父母的主。
    不,不是这样的。
    温郁仿佛从惯性里惊醒,在意识到他在用话术对抗领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逻辑里的恐怖。
    钱驹她太反常了。
    她像是能自由决定自己的人生,随时可以调转方向,做自己喜欢的事。
    钱驹她的父母太反常了。
    他们完全不试图融入她的人生,而是只给出参考意见,只站在辅位,绝不过线。
    在所有人都疯狂地想要插手其他人生活的当今,这个家庭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家疯子。
    至少在这些领导眼里,他们就是从上到下都在犯糊涂。
    闻玙的条理非常清晰。
    我们作为老师,不可能过多干涉家长的选择,这也是职业素养之一。
    如果您几位感觉到深深的遗憾,我们不如叫家长当面过来谈谈。
    那必然要谈。为首的领导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在看两个不成熟的青少年。
    钱家父母很快再一次来到了学校,在会议室里与老师们一一握手。
    先前的规劝又重复了一次,每一句都循循善诱,语重心长,极有大家长的作风。
    温郁坐在闻玙身边,面露担忧地看向坐在最后排的钱驹。
    她今天也被叫了过来,领导会当着她的面先把她的父母说通,然后再来询问她的意见。
    女生没啥反应,甚至试图写会儿作业等爸妈,被旁边的老师摇头制止了。
    她今年进过年级前十,最后一年至关重要,冲刺清北也就人生这么一次机会
    现在她突然喜欢音乐了,那明天喜欢编程,后天喜欢当主持人,你们事事都顺着她吗?
    钱家父母听完,态度很轻松。
    这件事,我们听驹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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