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怎么不太妙,大概就是心口烧得慌,老感觉喘不过气。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他从人群里赶超出来,遥遥拉长了一段距离,随后才缓着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地向前奔跑。
    迎面着雨水,视线也受到了干扰,严久深憋着一股子难受,跑到了终点处,要开始下一圈的时候,才注意到边上站着跟他一起淋雨的池岁。
    操场上的人早就在雨来的时候,走了个七七八八了,看台上都没什么人了。站岗的别人站岗的都知道打把伞了,再不济也聪明着先在边上树下避着雨。
    也就池岁傻傻的站在终点这儿,看见他跑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严久深想开口叫小朋友回教室去等,但他已经保持着他的速度跑过了,只好叹气,准备待会过来这圈再喊人。
    这雨不闷,一下下来,整个空气都凉了好几度。风裹挟着雨,直往人身上撞,撞得人开始颤抖。
    学生会的志愿者正在到处分发着雨伞,等这一圈的人跑过去了才拿着伞到池岁面前来。
    同学!你拿着伞先回教室看能不能换身衣服什么?这里我来守着!雨太大了,雨里的人说话也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池岁接过了伞撑开,对着对方摇摇头:他们快跑完了,等会我就走了。
    那人手里还拿着几把伞,想来还要找别的人,闻言也不多说,趁着跑道这里没过来人,迅速地又跑到别处去。
    雨实在是太大了,严久深跑过来好几圈想叫池岁上去,但每次一开口,嗓子就刺得慌。后来过来看见池岁听话撑了伞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顺着雨,咬着牙跑得越来越快了。
    早知道雨这么快下下来,他就不说让池岁等他了。晚上回去要是两人都感冒了,那得要命。
    床被就一套,这人裹了那人就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2 20:50:46~20210723 19: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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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骗糖
    最后一圈。
    严久深迈过终点线, 不自然地抹一下覆到眼上的雨水。视线更模糊了点,让他格外的不自在。
    但他抹掉了雨水,视线依旧也没有比之前清晰到哪里去。
    他身后没有人, 耳边听得清楚的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脚步越来越重, 几乎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努力维持, 才能保持着节奏不变。
    啧。
    严久深憋了一口气,逐渐开始加速。
    不听话的小朋友, 不快点跑完过去把人拽走, 等会雨就把人淋没了。
    他有点感冒的症状, 就是跑着步, 身上发着热, 雨淋到身上都会冷,池岁从头到尾一直站在雨里,不知道冷成什么样。
    终点就在眼前, 视线随着跑步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渗着雨水, 严久深差点没能看见站在终点处,撑着一把大黑伞的池岁。
    还行, 知道站过来点,方便他跑过去, 拽着就走。
    前方裁判老师的声音越吼越大。
    快快快!最后一点了!冲过来就结束了!
    严久深咬紧了牙关,憋足了一口气, 直直地冲过了终点线,一路冲过终点处一群来接其他选手的学生, 几秒的功夫就到了池岁跟前。
    池岁把伞拿高了点,刚起了个声调:哥
    严久深连同雨伞一起,把人半抱半拽着就往教学楼跑。
    气喘太急还没缓下来, 严久深瞥眼看了一瞬池岁,想说话没能说出来。
    诶?
    池岁懵在雨中,被带着跑了好一段路,变成开始走了,才想起拿出被他一直握在手里没松的小包纸,伸手要给严久深擦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前面还有一段路就到教学楼了,严久深见状撑着伞在雨里稍稍停了一下,一副累极的模样,半弯下身子,目光无甚情绪地望着池岁,方便池岁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
    气喘匀了,挡视线的雨水也擦干了,严久深利落地把伞往池岁手里一塞,趁池岁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池岁手里的纸,扯了两三张出来,毫不留情地拍在池岁脸上。
    不听话的小朋友,身上淋得都淌不住水了,叫你上来等我,还给我摇头?纸一拍上池岁的脸就被水珠牢牢吸住,还挡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就只能听到严久深在一直叨叨,是我最近扣你糖了,你想气死我,回去抱着糖罐子吃一个满嘴的蛀牙?
    看看这脸,小花猫都变成落汤猫了。严久深心里想着用力擦,结果一下手还是没敢用力,纸换了一张又一张,还给池岁随意擦了擦头发。
    池岁认错非常的迅速,头一低,眸子垂敛,再抿个嘴,委委屈屈的超小声说:对不起。
    旁边走过几人拿着伞要下去接人的学生,看见站在雨里撑着伞的他们,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严久深余光瞥见,没由来地伸手扯着雨伞的边缘,缓缓拉了下来,将两人挡在黑色的打伞里。
    对不起,但下次还是不听。是吧?严久深扯伞下来,迎着池岁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拿纸贴了贴池岁身上的雨水,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脑子有点昏,严久深把用过的纸重新塞进包装袋里,等那几人走了,重新拿过伞,撑着往前走了几步,进入教学楼。
    跑着的时候,整个脑子尚处于兴奋之中,严久深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这会儿放松了下来,才察觉到自己喘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可能有点烧了。
    还有点想吐。
    岁岁,你过来。严久深把伞收了攥在手心,杵在地上,稳着身子,对池岁招了招手,你上去收拾收拾要拿的东西,我在我教室等你,然后一起回去。
    好。池岁点点头,正要往楼上走,忽有所感回望过来,然后又转头朝楼上飞快地跑去。
    总觉得进了教学楼,严久深的脸看着比在外面还白了。光线问题的话,怎么想也是外面要更白一点啊?
    池岁的身形消失在楼上拐角,严久深抬手自己碰了碰额头。
    手也烫,屁都感觉不出来。
    严久深烦躁地甩了甩手,朝教室走去。还行,走路还是能走的,应该也不严重,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看见就在眼前的教室门,严久深从来没觉得这么亲切。现在只想快点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一会儿,不然等会池岁下来找他,他怕是走不回去了。
    小朋友那小身板,背他也够呛。
    一脚踩在门槛前,迎面一个巨物冲撞,撞得严久深捂着眼冒金星的脑子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抬头从那身衣服依稀认出是方程松。
    卧槽,深、深哥!?我刚下去找你一圈都没找到!你从哪儿回来的啊?
    严久深拍拍方程松的肩膀:别叭叭了,让开点,顺便你那儿有什么感冒药没?
    方程松愣了一瞬,后脚进门:深哥你感冒了?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教室有药没!
    严久深走到座位上,卸力一下瘫在座位上,手里的伞搁在座位边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不负众望,方程松从前排问到后排总算是问到几包感冒药。
    清一色的999感冒灵颗粒。
    饮水机还在加热档,严久深拿过药撕开一股脑倒进嘴里,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左右晃了几下,就这么吞下去了。
    刚吞下药,收拾完书包的池岁就下来了,站在后门口往里望着。
    严久深抓了一把变得绵绵无力的手,抓起地上躺着的伞,撑着伞杆走过去,跟往常一样摸摸小朋友的头发:走了,回家。
    回家这一段路,在严久深眼里变得异常艰难。
    脑子晕,不算事;肚子反胃得恶心才是真的闹腾,他都怕哪步迈大了闪着了,一下呕出来。
    撑着伞的手有点发抖了,严久深全当没感觉。
    总是到了家,他感觉到自己手颤绵得肯定对不准钥匙孔,干脆把钥匙扔给了池岁让他开门。这一路上,他没说话,池岁也没说话。
    严久深进屋子,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琢磨着自己演技还行,看不出来他感冒还发烧了。
    还没等他催池岁快去洗澡换一身衣服,池岁已经飞快地找好了衣服,放进了卫生间。
    顺便还给他拿张大毛巾过来,放到他头上,再给他手里放了一杯滚热的水。
    我先去洗澡了。
    嗯。严久深实在没精力多说一句话,为了不让池岁看出什么来,勉强应了一声。
    眼看着池岁进了卫生间里,耳畔迅速响起了水声,严久深小小地抿了一口热水,放到小茶几上,无意识地裹紧了些毛绒的浴巾。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洗澡应该还要一会儿,他眯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脑子慢慢腾起热浪,晕乎乎地烧到全身。
    严久深闭上眼昏沉沉地睡过去,只觉得又冷又热的。
    十分钟后,池岁飞快地洗完澡出来,刚想喊人,就看见缩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的严久深。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放到了严久深的额头上。
    特别烫,池岁冰凉的手顺着额头往下挪了一点,严久深整个人都是烫的。
    池岁迅速跑到旁边的小柜子上,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找着药。
    退烧、消炎
    还好药都有。
    池岁重新接了热水过来,试了试水温,举着大大小小的药片看了看。又一颗一颗地掰成两块、三块。能掰多小掰多小。
    茶几离沙发有点远,他扯动着茶几往里靠了靠,这才蹲在沙发边上,摇了摇严久深。
    严久深晕晕乎乎地缩坐在沙发上,感觉身上有动静,无力地睁开眼。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嗓子就沙哑了:你洗完了?
    等会儿,我再坐会儿就去洗澡了。
    说着就又要闭上眼,眯过去。
    池岁赶紧看准时机,塞了一颗被他掰得极小的药片,然后端着水杯,放到严久深的唇边:哥哥,喝水。
    药是苦的,池岁喂的消炎,那可更苦了。就是掰成了那么一小块,一入嘴就还苦得不行。
    严久深立马低头,就着池岁的姿势喝了一大口水:小朋友,你趁病谋杀吗?好苦。
    就只有三颗药,吃完病就好了。池岁摊开自己手心里放着的药片,哥哥,我掰成很小一块了,不苦的。
    严久深却偏头,那浴巾捂住了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吃的样子。
    我就没吃过这么苦的药!不吃了不吃了,你放着吧。严久深皱眉,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但是哥哥已经发烧了。池岁说什么也不妥协,放下水杯,扯开严久深的浴巾,哥哥,真的不苦的。
    苦,我刚已经吃一小块了,你别想骗我。严久深扯着浴巾,看都不想看药一眼,不信你自己尝尝。
    生病的严久深,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苍白,跟池岁说话没了以往的威慑力。
    那我吃了不苦,哥哥要把药全吃完哦。
    严久深下颌一抬,那药他确定绝对苦,闻言果断地点了点头。
    池岁从药盒里重新拿了颗药,在严久深面前晃了晃,猛一口塞到嘴里。
    一点也不
    池岁表情微变,抓过水杯,灌了整整一大杯的水,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开口正想说话,舌尖舔到口腔里余留的苦味,差点没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
    我吃了,真的不苦。池岁面无表情的撒谎,哥哥肯定是生病味觉出问题了。
    发烧得脑子真的很晕,严久深看着池岁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话,茫然了好一会儿,注意力扯拽了好一会儿才集中。
    他是发烧了但还没烧到人傻了。
    明明都苦到趁他半眯眼的时候吐舌了,还说不苦。
    我不信,肯定苦死了。我刚刚吃了,那么苦,就算是我味觉出问题了,那也是苦的。
    想耍赖了。
    池岁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房间里,抱着自己偷藏的一小盒子糖果走过来,那,哥哥要是把药吃了,我给你糖吃怎么样?
    这样就不苦了。
    池岁这一阵子,吃糖有点上瘾,晚上写题,跟小仓鼠吃食一样,嘴里塞满了糖在那里翘着腿快乐写题。
    他就没收了那两个糖罐子,每天就只给池岁几颗糖。
    这一小盒子糖,不知道又是攒了多久攒出来的。
    一颗不够。
    那两颗?
    严久深摇摇头。
    池岁咬咬牙:三、三颗!
    严久深摆摆手:要一盒。
    一、一盒?池岁看着手里的糖果盒,有点心疼,但是
    池岁把糖果盒塞到严久深手上,眼神不舍:那就一盒吧
    严久深摩挲着手里的糖果盒,无声一笑。
    哎,小朋友又好骗又好欺负,怎么长这么大的?
    可以吃药了吧?池岁手心里捧着药,端着重新接好的温水。
    严久深抱着小糖果盒,往前坐了坐,低头咬上池岁手心里的药,嘴里的热气在池岁手心里扫了一遍。
    他再示意池岁把水杯端过来些,一口闷完了所有的药。
    苦到喉咙反胃。
    严久深要了糖果盒,从头到尾都没动盒子里的一颗糖。
    反而半躺在沙发上,督促着池岁喝了包感冒冲剂预防。
    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了,严久深把糖果盒放到小茶几上,披着浴巾就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澡换衣服。
    关门的时候特意回头:不要动我的糖果盒哦。
    正在收拾茶几上药的池岁,手一顿,回头目光幽幽地盯向严久深。
    严久深靠着门,笑了一下,声音沙哑:少一颗都不行。
    生病使人幼稚。
    洗完澡出来,一头摔到床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醒了,一晃头,还在发着烧。
    他是闻着味儿醒的,正在起床还是不起床之间挣扎的时候,池岁开了房间里的灯,端了小半碗皮蛋瘦肉粥进来。
    哥哥,你醒了吗?
    严久深叹气,撑着手臂,把被子在身上裹了一圈,笨拙地坐起来。
    这么香,不想醒也难。严久深接过池岁放凉了点的粥。
    胃里饿得慌。
    一碗饭吃完,严久深盯着进进出出的池岁,忽然问了一句:小朋友,你没感冒吧?
    池岁收拾完碗筷走进来,手背在身后擦了擦:没有啊,鼻子也不堵,脑袋也不昏。
    严久深点了下头,裹着被子沉思。
    下午想的是两个人都感冒发烧了,被子不够裹。
    但现在一看,一个人感冒了,这一床被子更不好安排了。
    难不成
    池岁,你在拿药那个柜子里有看见口罩吗?严久深猛一抬头,说道。
    好像有的。池岁想了一下,哥哥你要口罩吗?
    严久深点头:嗯,你顺便再把药拿过来,我再吃一次。
    走出门的池岁立马警觉,小声地说:我真的就只藏了一盒糖果!
    嗯?你还藏了一盒糖?严久深佯装没听清。
    看小朋友又慌又急的模样,他哑着声音笑了一声:不要你糖了,你那点糖能有我那两罐子多?
    池岁松了一口气,转身跑去拿药和口罩。
    但背过去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嘀咕一下:明明两罐糖果都是我的!
    池岁拿着药口罩还有温水进来。
    严久深二话不说地把药一口闷,全程没嚷过一句苦。
    吃完了,一边看着池岁收拾药盒,一边拆开了口罩的包装,在手上比划了几下。
    趁着池岁抬头的瞬间一下罩到了池岁的脸上,遮住口鼻。
    本来想着我戴,免得传染给你了。喉咙沙哑,还带着鼻子堵塞的鼻音,但你哥哥鼻子堵得难受,只好让你戴着好了。
    晚上睡觉也这么戴着吧,裹一床被子睡觉,明早起来你也中招了,咋俩就得躺尸了。
    被严久深碰过的耳垂隐隐发烫。
    池岁从房间里出来,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还好,不是发烧了。
    因为某人发着烧,池岁缩进被子里的时候,觉得被子里好像燃着一团火。
    听着严久深的话,他拽着被子一角,离严久深睡得远远的。
    但转头看着发烧难受得闭着眼睛还皱着眉的严久深,又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了一点。
    他怕严久深晚上要是烧没退,还更严重了他看不到,是以没有关灯。
    池岁从口罩里发出的闷软的声音,盯着严久深皱起来的地方:哥哥,你是不是烧得很难受啊?
    严久深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神色恹恹。
    眼尾都烧成了玫红,邪得痞气。
    你说呢,小朋友?严久深闭着眼回答,快转过头去吧,你别跟我一起难受了。
    池岁眨眨眼,没转过去。他盯着严久深紧闭的眸子,手在被子里一阵摩挲,然后小心翼翼地覆到了严久深的双颊上。
    严久深感受着脸上的冰凉睁开了眼。
    池岁对着严久深得意一笑:这样,不难受了吧?
    脸上的热气消散许多,虽然响着不要离小朋友太近,但还是忍不住蹭紧了点小朋友的手。
    我肯定睡得快,严久深蹭着小朋友凉凉的手,慢慢说,我要是睡着了,你就把手收回去,然后转头乖乖睡觉听到没?
    完全没想听话池岁,满口答应:好哦,哥哥。
    第二日烧退得差不多的严久深口干舌燥地醒来,一张眼就看见怼在他脸上的池岁。
    脸颊上温温热热的,池岁根本没听话的转过头去乖乖睡觉。
    正想趁着池岁还睡着,伸手敲敲不听话的小朋友的额头的时候,严久深发现了另一件不太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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