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先生是上个月出院的,之前这么重重一摔又加上癌症,他的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但在两兄弟的照料下,精气神还算不错。
    “外公,这豆腐炖得很入味,我给你盛点来尝尝?”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你们兄弟两人多吃点,胖点好看。”
    温老先生看着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外孙,眼里是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活了这么一辈子,老了还能有两个外孙尽心照顾着,知足了。
    温老先生慢悠悠地提起,“对了,骆先生呢?你有空也喊他来坐坐。”
    “外公,你喊他名字就行,按照常理来说,他算你的小辈。”施允南纠正了一句,喝了口鱼汤,“令声在国外呢,过段时间我带他来见你。”
    温老先生拍了拍小外孙的手腕,“好,还是你让外公省心。”
    他顿了顿,看向左侧的温亦北,“不像你哥这都二十六七了也不找个对象,一天天教完课回来,只能和我这个老头子作伴。”
    无辜中枪的温亦北停下手里的筷子,哭笑不得。
    施允南笑笑,“外公,喜欢我哥的人能绕帝京好几圈了,你别瞎操心。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把外孙媳妇给你带回来了呢。”
    “……”
    温亦北无奈瞥了一眼耍嘴皮子的弟弟。
    “有就好了,是男是女都可以。”
    温老先生不是迂腐的人,只要两个外孙过得幸福就好,他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嘱咐——
    “我希望你们的另一半对你们好,你们同样也要珍惜对的人。”
    施允南哼哼应了话,把‘矛盾’对准温亦北,“听见了没?哥~”
    “快吃吧,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三人说笑间,房门开关声响了起来,忙完下班的温岩峰走了进来。
    “舅舅。”
    施允南和温亦北异口同声地喊道。
    温岩峰看见两外甥,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都在啊,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们说说。”
    “什么?”
    温岩峰深呼吸了一口,“施氏出事了,今早被爆出和一起重大走私案有关。听说是利用运输路线便利,伪装成普通货运车辆走私。”
    “公司相关人员都已经被带走调查了,谢可越和施盛都在其中。”
    施允南听见这个早已预料到的消息,默默又喝了一口鱼汤。
    温亦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放下筷子,“舅舅,这个消息靠谱吗?”
    温岩峰回答,“都有新闻了,还能是假的?”
    向来温厚的温老先生闻言,少有地发出一声闷笑,“好啊!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他们施氏应得!”
    “让施厚德和施盛这对父子睁大狗眼看看!这就是盲目宠爱私生子的下场!”
    “当年他们害了我的女儿,放着你们两个好孩子不疼,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老天有眼啊!”
    施允南眼见着温老先生有些激动,连忙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外公,你别恼了,由着施氏自生自灭去吧。”
    温亦北也出声安抚,“外公,你身子要紧,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值当。”
    温老先生瞧见外孙两人的态度,激起的心气慢慢地缓和了下来,“是,你们哥俩说得对,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为了那不要脸的三代人不值得!”
    所以说,人生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施老爷子当年再独断专行、再威风有脸面,如今还不是混得一个大写的‘惨’字?
    而他们温家堵了这快二十年的怨气,终于在今天彻彻底底地出了!
    ……
    眨眼又是一周。
    施允南刚把车子停稳,就接到了骆令声打来的微信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耳畔就回荡着令人着迷的声线,“喂,在忙吗?”
    施允南松开安全带揶揄,“骆先生打来的电话,我再忙都要接。”
    电话那头的骆令声轻笑一声,主动报备行程,“我现在出发去机场了,明天在家等我回来,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人领证一周年的纪念日在后天。
    不过,抛开当年那场记不得的生日宴小插曲不算,明天算得上骆令声和施允南重新相遇后的纪念日。
    施允南以为骆令声是记得‘一周年’的日子,笑着吐槽,“你现在就给我预告了?那明天岂不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你想要惊喜?”
    骆令声反问,语气里藏着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施允南只觉得耳根子被缱绻染了通红,都说‘小别胜新婚’,不知道为什么,这回骆令声同样出国一个月,他却比之前都更为迫切地想要见到对方。
    “不需要惊喜。”
    施允南顿了顿,刻意隔着电话用气音撩拨,“只想要关起门来,和骆先生多做一些成年人该做的事。”
    电话那头的气息有了一秒的加重,察觉到这点的施允南忍不住失笑,“行了,等你回来再说?我这边还有点事。”
    “怎么了?”
    施允南隔着车窗,瞥见不远处标着的‘帝京一区看守所’这七个大字,如实坦白,“我最后再去会一会谢可越。”
    有些事情的开端,源于那个光怪陆离却逼真的梦境。
    有些事情的结尾,施允南希望是和这位‘主角’面对面的斩断。
    …
    十分钟后。
    施允南自在坐在探监室的椅子上,隔着一面透明玻璃等待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很快地,内部的铁门被狱警打开,戴着手铐的谢可越出现在了施允南的视野里——
    和上次的订婚宴相隔不到两个月,但谢可越瘦得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了,黑眼圈显得疲惫感尤为浓重,胡渣更是青色一片。
    这样的人,完全看不出昔日一点‘施家三少’的风采。
    施允南的打量持续了不到五秒,淡定开口,“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同意这次见面。”
    谢可越在狱警的指挥下,坐在和施允南一玻璃之隔的对立面。
    他是在海市被抓获的,前两天才在两地警方的对接下回到了帝京看守所。
    谢可越的双眸黯淡一片,冷漠地扯了扯嘴角,“我被移交回帝京看守所才两天,你就能找上门来,真是比我亲妈都及时。”
    “是吗?”施允南随口一回,完全没有‘胜利者’趾高气扬的姿态。
    谢可越瞧见他不咸不淡的态度,竟没由来地觉得羞辱,他双手撑在台面上,呼吸急促了两分。
    “施允南,你来果真就是为了看我笑话?你、你一个靠着骆令声的人有什么资格看我笑话!”
    “你说我靠骆令声走到今天,那你靠什么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施允南看穿谢可越深压在瞳孔深处的不死心,这才玩味一笑,“靠着你对这个世界的可笑认知吗?谢可越,真的是你吗?”
    “……”
    谢可越瞳孔骤然一颤。
    “你自以为熟知这个世界一切事物的轨迹发展,去结识一个又一个有助你的人脉,再利用他们去完成你的‘投资’事业?然后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可以操控一切了?”
    施允南一点一点地质问。
    谢可越的冷汗就一点一点地渗出,他目眦欲裂地逼近玻璃隔板,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会知道!”
    他是名义上的‘穿书者’,而且从小就取代了‘谢可越’,只可惜在这本书中世界,他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炮灰。
    谢可越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被这般定下结局。
    所以,这些年他依靠着对这个书中世界的认知,不断地结识各种有利于自己的人脉,试图一步步改命、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因为最开始的投资成功来得太容易,谢可越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心,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他可以拿捏、可以利用的工具。
    施允南冷笑,一针见血地点破,“谢可越,你错就错在太自以为了,而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围着你而转的。”
    “你以为自己真的有投资能力?你以为自己有拿捏人心的本事?”
    “可你后续的投资步步错,不仅施家抛弃你、原锐抛弃你,就连一向和你狼狈为奸的骆延川也抛弃你?”
    “……”
    谢可越沉默无语。
    施允南挺起身子,挨近那道玻璃隔窗继续说,“你愿意巴结施老爷子是因为觊觎施家的私产,但老爷子一开始是真心把你当成继承人培养的。”
    “但凡施家当初破产时,你愿意给予一丝一毫的资金助力,施老爷子大概都不会对你寒了心。”
    那样的话,或许施家私产和公司早就是谢可越的囊中物了。
    “原锐这么仗义赤子之心的一个人,只因为当初你弄虚作假的几句安慰,他就坚定地站在你的阵营,甚至不惜和原师傅反抗也想拉你入股。”
    “可你又做了什么?”
    “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处境和苦楚,还在他自觉被父亲、被师兄抛弃的时候,在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可惜了……”
    谢可越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可惜什么?”
    施允南故意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讽刺,“原锐是个实实在在的潜力股,而你有眼无珠地选择了顾觉那狗玩意儿。”
    再能‘预知未来’又如何?
    待人不真心,识人不用心。
    失去了家世的依仗,失去了朋友的依靠。
    明知道骆延川和顾觉算不得什么好货色,偏偏要和他们狼狈为奸,这一切难道不是谢可越自找的?
    谢可越嘴硬回击,“成王败寇,你现在当然怎么说都有理了。”
    “算了,你还是不明白,对事的硬实力和对人的真用心,才是在世上的立根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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