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厌却很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那捧花一眼。
    他转头问:这里有没有花瓶?
    有啊。谢未弦说,你要插花对吧,那人早上买花回来就顺道买了个花瓶的。
    陈述厌赶紧把要蔫了的鸢尾花递给他:插里面,浇点水,麻烦快点,它要死了。
    谢未弦就知道会这样,把花接了过来,又催促了他一声快点吃饭以后,就转过头去插花了。
    陈述厌这才放下了心,转过头去吃饭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半。
    那徐凉云是七点多就出门了。
    他好忙啊。
    陈述厌一边吃着饭一边心里叨咕,又打开了手机看了眼。
    徐凉云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和昨天的没什么差别,让他好好吃饭,尽量把饭吃干净,说自己晚上尽量早点回来,但估计是悬。
    其中还有一句:昨天说不出来话,没回你,我觉得有点不好,早上对你说了好几句我爱你,不知道你听到没有。
    陈述厌:
    谢邀,一句都没听到。
    陈述厌刚遗憾着,就看到徐凉云还在下面补了一句:没听到我就晚上回去再说。
    陈述厌瞬间心情好了。
    今天的徐凉云比昨天话多了些。昨天他还有点不敢唠叨,能一句说完的绝不敢分两句,甚至有的话都不敢多说。
    今天他倒发了好几大条,拍了出门的天空和自己的早饭,甚至吃药喝水都拍了,跟他乖乖报备说今天喝水吃了药,没有生吞。
    他还说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抽烟,叫陈述厌放心。
    虽然还是很小心翼翼,但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似乎让他轻松了不少。
    而且这字里行间里,陈述厌感受得到徐凉云有了想黏着他的苗头。
    陈述厌一边吃饭一边跟他叨叨了两句废话,嘱咐他戒烟慢慢来,然后便很无奈地给他发:以后给我买花,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塞我手里,我差点没把花压死。
    第33章 三十二话 吴夏树报警了。
    徐凉云后来给陈述厌回消息, 说压死了也没关系,回头可以再买,但是花一定要交到陈述厌手里。
    陈述厌无奈, 说你别太费钱,毕竟花不能吃,柴米油盐都得买。
    徐凉云被他搞得有点忐忑:这就开始算过日子了吗?
    陈述厌有些无语:毕竟咱俩都活着,活着不过日子怎么办,一起蹲天桥上喝西北风吗。
    徐凉云说那也行的, 一起就行。
    陈述厌:
    陈述厌说你够了,过日子也是你跟我一起,咱俩一起好好的, 好好过日子好好活着,别喝什么西北风了,那东西又不好喝。
    徐凉云嗯嗯啊啊地应着声,发的消息看起来都很受宠若惊。
    陈述厌对着消息框, 对着徐凉云满屏的小心翼翼,沉默了很久。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他也还是心痛。
    陈述厌踌躇片刻, 慢慢地打下了一行字。
    徐凉云, 他说, 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过了好久好久, 徐凉云才回了他一个好。
    徐凉云说谢谢你。
    陈述厌在屏幕后低下眼眸,抿了抿嘴,看起来有些难过。
    陈述厌说是让他别浪费钱,可徐凉云那天晚上还是捧着一大捧鸢尾花回来了。
    陈述厌很无奈,但也很快乐, 接了过来,把它们和白天插在花瓶里的那一捧蔫了一些的放在了一起。
    这个屋子总算不是只有黑白配了,几束花给它增添了不少生气。
    但徐凉云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更晚,晚上十一点出头时他才回了家。回来的时候哈欠连天累得不行,坐到沙发上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也跑了很多地方。
    陈述厌还在花瓶跟前摆弄着他宝贝的鸢尾花,听他发出这种声音,就转过头,问:累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徐凉云说,我不渴。真渴了的话我就自己去,你不方便。
    陈述厌觉得也是,就推着轮椅走到了他旁边,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说:今天也好晚啊,早点睡吧。
    徐凉云脸色不太好看,愁得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他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说:还没找到杨碌啊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都快把凉城翻个底儿朝天了。
    陈述厌听得也有点忧心:那案子查得怎么样?钟老师不是说锁定了一个十人圈吗?
    是啊。徐凉云道,知道吴夏树画过方韵,并且看过那张画的只有十个人。虽然这里面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会模仿他犯下案子的只有这十个知情者。但问题是,这十个人都表示吴夏树没有画过你和杨碌。
    他之所以画方韵,也是因为暗恋她,画她是因为想借此向她告白,所以画里才会出现红玫瑰和白玫瑰。但没想到的是,在那幅画画成当天,方韵在朋友圈和韩泽官宣了。
    所以这张画就被他收了起来,没发表过。如果目标只有方韵一个人,我们就能定义这是情杀,但是问题是目标不止她一个,杨碌失踪了,你也被盯上了。
    而且吴夏树人已经死了。陈述厌说,如果真的是情杀,难道不该是他自己动手?
    也有可能是对吴夏树有感情的人,在他死后看不过去,帮他动手。徐凉云说,有很多可能。亲情、爱情、友情、师生情、敬畏之情,任何一种都有可能,心理扭曲的人会以任何一种形式存在于身边。
    陈述厌说:那那个快递员呢?
    那个快递员是被雇的。
    徐凉云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来,拉过他的手,牵在手里捧着,低头轻轻揉搓他的手背,倦倦回答:杀人犯用变声器给他打电话,用二十万的高价要求他把你带走,并且在他家门口放下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他作案过程中拍下的照片,都是方韵。他以此威胁快递员,如果他报警,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家孩子。
    陈述厌见他如此自然地完全不抵触地牵了自己的手,有些意外。
    徐凉云的话很快把他拉回了神。
    徐凉云说:盒子里还放了一张存了三万块的银行储蓄卡。那快递员去取了,结果真的有钱。他家里缺钱,他妈人在ICU,癌症要化疗,一个月好几万,孩子连学都要上不起了,一来二去的,他就答应下了这件事。
    我们查过那张储蓄卡,卡主是吴夏树。徐凉云说,我们还调过监控,去存钱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和护士形容的一模一样。
    他要求快递员和自己面交,地点在一个驿站门口。我们去了,但谁都没等来,后来在装你用的那个箱子夹层里找到了窃听器。据说装你的箱子和注射的针和药都是吴夏树寄给那名快递员的,所以他肯定早就知道快递员被我截下来了。
    陈述厌听得脑子有点疼,思路跟不太上了,表情有些茫然。
    他坐在那儿默默想了很久,又默默开口:所以现在的进展
    不怎么样。徐凉云给他总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被盯上的人都是从事艺术行业的,而且在艺术方面都放弃过什么。方韵放弃了舞台,杨碌因为儿子的事情也没有再画画,你似乎也转变过风格。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无法容忍这种行为的,目前在筛查这一点。
    吴夏树给你送的那一大捧花,我查了花语。方韵那时候的玫瑰花的花语是爱情,蓝色桔梗是孤独忧郁的爱,向日葵是忠诚爱慕和沉默的爱。白色绣球花是希望,粉色郁金香是博爱和高雅。蓝色风信子是生命与幸福,紫色风信子是后悔和忧郁。
    这些花语应该有意义。既然他说过作品这个词,那他很有可能也是在把杀人当作艺术创作的,杨碌没了儿子,也正好符合蓝桔梗的花语。那么对他来说,每个受害者应当都符合这些花语,目前还在查有谁的经历符合其他花。如果符合上了,那很有可能也是目标不过现在还在查。
    陈述厌问:之前不是说锁定了一个十人圈吗?里面没查出嫌疑人?
    现在是九个了。徐凉云说,杨碌也算在里面来着。这十个人里倒没有非常明显有这种心理倾向的,目前还在进一步深入接触中,这事儿得看钟糖的速度了,他说目前看是有三个人可能有这种倾向。
    三选一。陈述厌说,跟柯南似的。
    徐凉云笑了一声:别闹。
    陈述厌问:都是谁?
    吴夏树读研究生的时候大他一年的师哥,一个以前唱歌剧的女网红,还有他研究生时跟着的主教授。等你腿好了以后,我就带你去见见。既然是打算杀你的人,那看到你说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
    陈述厌点点头:行。
    尽早把案子破了。徐凉云说,省得提心吊胆的。你别怕,这次不会出事。
    好。陈述厌说,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徐凉云如实答:还好,吃了药,没做什么梦。
    陈述厌还是担心,轻轻皱了皱眉:我们要不还是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等案子破了吧。徐凉云说。
    陈述厌一想到上次他拖着不去的结果,心里立即咯噔了一声。
    不行。陈述厌态度十分坚决,你等我好了,我们马上一起去。
    徐凉云:好吧。
    徐凉云想也知道估计是他自己割腕的这件事闹得陈述厌放不下心,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徐凉云问他:你腿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试过,站不起来要不你抱我起来再试试?
    行。
    徐凉云站了起来。他为了查案跑了一天,腰有点酸痛,于是就揉着后腰,走上了前,俯下身去。
    陈述厌伸开手,搂住他的脖子,徐凉云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慢慢放到了地上,让他双脚着地。
    两个人相互抱着,紧紧贴在一起。
    陈述厌搂着他,听着徐凉云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久隔五年地感慨万千,忍不住想,果然这才是他人生的归宿。
    他又把徐凉云搂紧了点,心道站不站起来都行了,如果能被这么一直抱着他可以当场残废。
    徐凉云却以为他是怕摔,没多在意,问:有没有知觉?
    那倒一直有,就是使不上来劲儿而已。
    徐凉云无奈,变了说辞:那你现在觉得能使上来劲儿吗?
    陈述厌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可以。
    那我松开试试?
    你松。
    徐凉云就试着松开了点。
    结果陈述厌当即两腿一抖,根本站不住,一下子往他身上扑过去了。
    徐凉云吓得心里一激灵,赶紧把他重新抱住。
    陈述厌扑在徐凉云身上,很不好意思地在他怀里干笑了两声:好像还是不行。
    徐凉云无奈:那就再养两天,不急。
    好。陈述厌说,现在好晚了哦,我们睡觉吧。
    徐凉云点了点头,刚要接着说点什么,手机就突然开始在裤兜里嗡嗡震动。
    徐凉云低声对陈述厌道了声抱歉,慢慢把他放回到轮椅上,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他一看来电界面,脸色就拉了下来,凶得一脸正气。
    徐凉云接了电话:喂。
    陈述厌坐在轮椅上,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他看到徐凉云的脸色以惊人之势迅速黑了下来,像黑云压城城欲摧。
    徐凉云紧皱起眉,低了低头,沉声问:真的假的。
    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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