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越过林薇止,捡拾了衣物出门,把自己拾掇整齐,又把几个丫鬟都打发得远远的,四周检查了几圈,确保无误,才再进去房间里,搬了张凳子坐在床前,静等着林薇止醒过来。
    许是她一瞬不瞬的注视太过灼灼,便是睡梦中也能感到些许,没等多久,林薇止便醒了。
    她视野一清晰,便见沈清疏如门神一般坐在床头,近在咫尺不说,还表情沉凝,让她惊了一下。
    怎么了?她拥着薄被坐起身,偏头挽了挽耳边碎发,昨夜酒后的种种行径回溯心头,实在是太不像话,难免有些后知后觉的羞涩。而这羞涩之中。却又有那么一丝忐忑,她有所预感,沈清疏是要就她昨日问的那个问题作出回答了。
    事到临头,容不得她在迟疑。
    薇止,沈清疏郑重地唤她的名字,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撤开精神力的伪装,慢慢抬起头,开门见山地轻声问:你可发现,我今日有什么变化?
    她这话?林薇止不解其意,疑惑地抬眸看她,脸还是那张脸,俊美斯文,却似乎确有些地方与往日不同,让她觉得有些违和。
    她细细打量一阵,眉头微拢,几乎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沈清疏的鼻梁似乎矮了一些,眉毛也没有往日那么浓黑,她脸部线条柔和顺滑,往日的棱角全消,少了几分男子英气,整张脸甚至已不能再称之为极致的阴柔,而是有些女儿家的柔媚了。
    视线再往下,她白皙的脖颈上,往日凸出的喉结居然也不翼而飞,变得光滑细腻。
    这是怎么回事,林薇止眨了好几次眼,视觉里却没有任何改变,她看着沈清疏复杂难言的表情,觉得事情似乎超脱了她的预料,往日种种在她脑海里串联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
    她有所猜测却不敢置信,心里漫上莫名的恐慌,指尖下意识蜷起,掌心也微微汗湿,控制不住声线的平稳,颤声道:你你
    对不起,沈清疏凝视着地砖的纹路,愧疚压在她的心头,令她不敢抬头直视林薇止的眼睛,她闭了闭眼,狠下心,直截了当地道:你没猜错,我其实是女子。
    你,说什么林薇止微怔了下,这句话像惊雷一样落在她耳中,她明明每个字都听懂了,可它们连在一起,却又有些不懂了。
    也或许是她懂了,却不愿懂,害怕懂,装作不懂。
    她脸色苍白却强做镇定,眼眸里都是遮不住的无措和恐慌,沈清疏心里跟着一痛,闷闷地几乎喘不过气,却还是不得不再重复一遍,我是女子,对不起,从前骗了你。
    不,不可能,我不信,你在骗我!林薇止嘴唇也渐渐失了血色,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忽然倾身抓住了沈清疏衣领,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沈清疏叹息一声,没有挣扎,甚至配合地躬身,任由林薇止在她身上摸索。
    她胸前的绵软隆起,她身下也平坦无突出,都在向林薇止诉说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
    怎么会,林薇止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棒,砸得她头痛欲裂,思维迟钝,无法思考。她无力地瘫坐在床上,理智和感情在脑海里激烈对抗,她痛苦地捂住了头,身子忍不住往后缩,自欺欺人道: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我不信!
    对不起,对不起沈清疏只能不断道歉,涩声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林薇止越难以接受,她便越发懊恼后悔,当初婚前没有跟她说清楚。
    她的夫君,她爱慕之人,忽然变成了一个女子,这太荒唐,也太残忍了,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上天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捉弄她,林薇止全身上下都有些发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哽咽出声,你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蜿蜒出两道泪痕,她漆黑的眸子里水雾朦胧一片,遮住了复杂难以看清的感情。
    沈清疏之前已有所设想,却也没料到她会哭。她怔愣住,心脏好似被浸泡在水中,又被人拎出来狠狠拧了一把,又酸又痛。
    她忽然有些怯怯,好半响,才迟疑着上前,轻柔地拭去了林薇止脸上泪水,伸手拥抱住她。
    你冷静一些,是我的错,我没能退成婚,也未告诉你真相,她偏了偏头,忽然有些呐呐,我也实不知,你会心仪我。
    她静默了一瞬,又接着温声解释道:实在是这秘密事关伯府满门生死,现下你知道了,我可以立刻写放妻书,要怎么处置也都随你的意,只希望能够不牵连我娘她们。
    原来她几次三番想退婚,是这个缘故,大婚前,她来找她,却是她自己也没有执着追问,指腹为婚,她又该怨谁,只恨她没能守住自己的心,将一腔深情错付。
    可是,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愤愤,林薇止视线模糊,恨恨地一口咬在沈清疏肩膀上,用了几分狠力,感受到她肌肉受激绷紧却又很快放松下来,牙齿陷进肉里时,却还是有些心软舍不得,只留了个浅浅的牙印。
    沈清疏静静拥着她,又过了好一阵儿,听得她啜泣声渐止,渐渐没了动静,估摸着她情绪平复了,才慢慢松开手。
    她小心注视着林薇止,见她止了眼泪,眼眶有些红,脸上虽有几分怔忪,却也还算得上沉静,并没有失去理智。
    这已算是好的发展,沈清疏松了口气,见她睫毛上还挂着点水渍,自然地伸出手替她拭去。
    林薇止眨一眨眼,与她视线相接,两人都怔了一下,她垂下眸子避开,沈清疏也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她在心里一边埋怨自己没管住手,一边奇怪怎么说开以后感觉氛围更奇怪了。
    她摸摸鼻子,重新回到凳子上坐下,神情小心地问:你应当不会向朝廷检举我吧?
    林薇止瞥她一眼,心里又升起一股火气,她凉凉地笑了一下,冷声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沈清疏心里一轻,生怕她误会,连连摆手,我只是确认一下,对不住,是我多嘴了。
    顿了一下,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不会约束你,如果你不想再嫁人,愿意留在伯府,那我们就还是像之前一样生活;但如果你要另嫁,那我也没二话,随时都可以写放妻书给你。
    说到另嫁时,沈清疏心里莫名地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的情绪,飞快的闪过,她几乎没有察觉到。
    林薇止也还没有想好,婚姻感情对女子来说都是大事,沈清疏今日坦白实在是令她太过震惊,脑海里现在都还是混沌一片,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你觉得呢?她问:你希望我离开还是留下来?语气很有些复杂。
    沈清疏注视着她的眼睛,诚挚道:从我的角度,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不过,青春年华宝贵,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林薇止留下来,她就不用面对续娶的窘境,而且,她的易感期也还离不开她,但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私心,与林薇止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家都好着急,疏崽的性格是肯定会坦白的,只是她当时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所以隔一个晚上,让她好好梳理清楚。而且阿止当时醉了不清醒,也不适合坦白,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想她断片就好玩了,哈哈。
    疏崽的顾虑还是有必要的,古今多少人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亲人朋友,肯定要谨慎,不能用上帝视角来看。
    另外,疏崽还没察觉自己的感情,同时觉得阿止对她的喜欢,大半还是因为夫婿的身份,阿止呢,毕竟是受封建社会影响的女子,转变没有那么快的,要知道现代人都还没法接受,所以之后两人关系会冷一段时间。当然,也有可能是酸一段时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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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第43章
    林薇止与她对视几瞬, 移开了视线,她眼底一派清澈坦诚,没有半点作假, 正是因为这个人总这般温柔,她才会忍不住沦陷啊。
    她虽然生气沈清疏的欺骗, 却也知道她这下几乎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她手上,其中缘由, 不过是不想她痴心错付。
    可她偏偏, 是个女子,一念至此, 她不敢再去设想什么,一想心中便如针扎一般。
    她收回思绪, 勉强提了一下嘴角,道:再说吧,且让我再思量一二。
    沈清疏点头, 好, 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话说到这里,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林薇止到这边不过两日,两人之间却忽然急转直下, 奔向了一个她绝没有料到的方向。她明明才刚从睡梦中醒来,却觉得十分疲惫,几乎心力交瘁, 懒怠地不想动弹。
    你可以出去吗?她重新躺下来,背对着沈清疏, 轻声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她纤瘦的背影也都透出拒绝的意味,沈清疏顿时有些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林薇止已不想再谈。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呢。
    她昨晚都想好了怎么答,林薇止却没有问,可她现在伤心没有顾及到的疑点,早晚还是有一天会注意到的,与其到时再震惊一次,不如她此时一并坦白了,也免得她再猜疑。
    半天没听到她回答,林薇止也不在意,她不回头,沈清疏不得不弯下腰,轻轻摇了下她的肩膀,心虚地说:我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林薇止愣住,更大的秘密?还有什么秘密会比她的女子之身更大呢?
    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么多秘密,她心里既难以抑止地生出好奇,又害怕这秘密如前一个一般让她难以承受。
    甚至还生出几分怨气,什么秘密一定要今日说,难道就不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改日再说吗?
    林薇止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没有道理,她是在迁怒,却放纵自己任感情行事,还是没有回头答话。
    沈清疏等了片刻,尴尬地摸摸鼻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一出口又马上意识到问了句废话,顿了下,补充说: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参加科举考试,瞒过入场搜身检查的吗?
    林薇止一惊,理智回笼,正如她所说,科举搜身那么严格,她一个女子,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她克制下心里的情绪,终于坐起身面朝着沈清疏,她凝视着她的脸,眉头微拢,之前被情绪掩盖忽视的疑点都渐渐浮现出来,确实,你从前,是用什么办法掩饰的,我竟然半分都未察觉到。
    她说着凑近,指尖轻点了一下沈清疏的喉咙,还有喉结,是贴的什么?
    她从前也奇怪沈清疏怎么一点胡茬都不留,但不爱蓄须的男子倒也不少,便没有多想,只当她剃得太干净。可男子的喉结,却实在不好伪装。再加上科举搜身的缘故,是以她虽然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怀疑过。
    终于到这个问题了,沈清疏吁了口气,释然地笑了下,定定看着她,轻声道:关于这个,在说之前,我请求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神情郑重,林薇止便也认真保证道:好,我在此立誓,绝不外传。
    我要说的虽有一些离奇,但也绝非虚言,沈清疏整理了一下思绪,斟酌道:自我来到这个世界起,便天生拥有一种超越凡俗的能力,我称之为精神力。
    正是这种能力使我得以欺骗她人的视觉,一直保守身份的秘密。她伸手一拂,稍微动作,脸上便又蠕动,变回了林薇止熟悉的样子。
    她怕林薇止不信,又演示了两遍,觑着她的神色,却见她除却开始震惊动容了一瞬,接着便很快平静下来,再没有多的表示。
    你不相信吗?沈清疏有些纳闷,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她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对这个时代来说未来人人都有的精神力就是超能力,一旦泄露出去,她相信那些追求长生的权贵会满天下缉捕她。
    我相信,林薇止漫不经心应了一句,眉头拢起,催促说:还有其他事要说吗?我乏了。
    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对这个更大的秘密,她是有些许惊疑,可却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很快就接受理解了,甚至都懒得多震惊。
    也许是她的心神都在另一件事情上吧,是,沈清疏有超越凡俗的能力,可那又怎样?能改变她是一个女子的事实吗?
    眼见她又要躺回去,沈清疏顾不得多猜测,连忙开口道:还有一件。
    林薇止抬眸静静看她,以目光表示询问。
    那个,我之前言我有精神疾病,沈清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其实那是精神力附带的负面效果,偶尔会发作,让我无法自控。
    她老老实实坦白,我之前只能自己忍耐,我们成亲以后,我那次犯病,却发现跟在你身边能好受些。所以才我没有其他意思,倘若让你误会了,实在是万分的抱歉。
    林薇止怔住,原来如此,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她那时还以为,沈清疏是对她也有意,却原来是自作多情,她不过是一味药罢了。
    她自嘲一笑,鼻尖又有些发酸,未曾想过会这样丢人,她别开脸轻声问:说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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