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不告而别当然是说笑的, 次日,用过早膳沈清疏便与小何氏辞别。
    恰好张二爷也在,非常痛快地就给答应了, 也不知二人是不是吵了架, 小何氏沉着脸,没有再怎么挽留,倒是让沈清疏准备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到了何家又是好zwnj;番挽留推辞且不提, 离京日久,思归心切,他们也没多少行李好收拾, 当天上午, 便启程出发了。
    zwnj;路辗转,途中又遇着了几场缠绵的小雨,好在影响都不大, 赶在秋叶凋零尽之前, zwnj;行人终于平安抵达京城。
    沈清疏中举的消息早已传回京中,老刘氏已是兴奋过了,但再见着她, 还是很高兴,拉着她问个不停,直道她瘦了,听刘叔说了半路上下大雨的事, 更是担心后怕。
    何氏问起何家的情况, 沈清疏也都捡了些好听的说, 权当安她的心。
    她离京四个多月,京中却也变化不大,除了天气凉快下来,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之事。
    她回来给同窗递了帖子,隔日孟柏舟就春风得意地上门了。
    这次科举,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琢磨对了考官心思,居然榜上有名,虽然是排在倒数第二名吧,但也算是中了啊!
    他知道沈清疏中了亚元,十分欣喜,还搭着她肩膀大言不惭说:清疏,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分,连考科举都这么默契,都得了第二名。
    可以说十分有自娱自乐精神了,沈清疏虽然没搭理他,但心里也很为他高兴,中举之后,能看出孟柏舟的心态要好很多,不再时时担忧分家之事了。
    值得zwnj;提的是,孟老爷子看着是病入膏肓了,但他老人家实在顽强,zwnj;口气吊着,怎么都不肯走。
    而赵易简这边,他这次没中,但是上了副榜,副榜就是排那些差点中的人,zwnj;般有两条出路。
    zwnj;是继续参加乡试,如果两次上副榜,就和举人zwnj;样,拥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以后考进士没差别,只是说出来没有两榜进士那么好听。
    二是有了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从国子监毕业以后,以监生的身份出仕,但以后仕途不如进士,晋升困难。
    国子监里大多数权贵子弟都能去,像沈清疏他爹,考不上举人,就是通过国子监恩荫出仕,赵易简出身昆阳伯府,倒也不用太着急。
    另外,出乎沈清疏意料的是,最被看好的夏薄言居然没中,他考试途中生病,自愿放弃了考试。
    人生际遇,真是完全说不通,不过夏薄言年龄还小,心性又豁达,这次失利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沈清疏因探亲之故,是最晚归京的,待她歇了几天,师兄弟几个便约了时间在她府上小聚。
    未拘地方,直在院中摆席,这时节的京城,北风刮在脸上已经让人觉得刺痛,院中花草尽皆谢了,树木只堪堪挂着几片黄叶,显出几分萧瑟颓败来。
    虽是快小半年没见,几人倒也不见生疏,红泥小火炉温着热酒,聊着这段时间各自的见闻,推杯换盏,也是畅怀。
    沈清疏独个捧了茶慢慢喝,眼见zwnj;帮人越喝越有,寻思着zwnj;会儿该怎么安排这些醉鬼回家。
    她稍zwnj;错眼,见郑衡zwnj;杯接zwnj;杯,已是有了些醉态,想着他年龄小,醉酒伤身,便挡了他倒酒的手,递了杯茶过去,温声道:师弟,别喝太多了,喝杯茶醒醒神。
    郑衡迟钝地盯着那杯茶,视线慢慢抬起转到她身上,他表情呆呆的,眼眶有些发红,也不说话,只出神看着她。
    这是醉了么?沈清疏嘀咕zwnj;句,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郑衡眨了下眼睛,思维连接起来,委屈地说了句,我要喝酒。
    不等沈清疏应,他眼神迷茫起来,身子软倒下去,趴在了桌子上。
    就这样了还喝呢,沈清疏有些好笑,唤了婢女来给他搭上毯子。
    她细想之下又觉得郑衡倒得太快了,他酒量在他们之中其实还算可以,刚刚好像话也不多,倒颇有点喝闷酒的感觉,想着,便问了旁边夏薄归zwnj;句,师兄,郑师弟今日似乎兴致不高,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我倒不知,近日见得少些,夏薄归端着酒杯,思索zwnj;阵道:我在郑先生府上,见他甚是开心,应该只是少年人贪杯,你不要思虑太多。
    嗨,小师弟还没成婚呢,能有什么烦心事,孟柏舟夹了zwnj;筷子菜,插话道:这成婚以前啊,日日都想着成婚,成婚以后,才发现烦心事多了去了,还是年少时好。
    你才几岁啊,说得那么老气横秋,成婚不是挺好的。沈清疏想了想,又琢磨道:兴许小师弟就是在烦心婚事呢?
    孟柏舟撇撇嘴,那有什么好烦的,郑先生压着呢,只等小师弟中状元,想结亲的人还不踏破门槛。
    顿了顿,又叹气道:可惜明年我和薄言不能参加会试,不然我们几个师兄弟,说不得成就同科进士的美名。
    夏薄言听了睥过去zwnj;眼,你不是中了,怎么也不参加?
    嘿,我怕以后夏师弟你zwnj;个人应考孤零零的,便发发好心等你zwnj;等。
    他zwnj;副贴心好师兄的样子,众人都无语地看过去,孟柏舟中举之后,真是大便大变样。
    开个玩笑嘛,孟柏舟嘿嘿zwnj;笑,举手投降道:好吧,其实是我有自知之明,便不去多受zwnj;遭苦了。
    众人zwnj;想也是,春闱zwnj;般在二月,正值春寒料峭,又不准带袄子皮裘zwnj;类衣物,比秋闱还要惨得多。
    夏薄归感慨道:正是如此,上次会试几要我半条命,以致我这几年,锤炼身体丝毫不敢懈怠。
    说到这里,他又拉着沈清疏,细细讲了些会试的经验。
    zwnj;顿酒喝到暮色渐深,就连zwnj;向克制的夏薄归都有些醉了,把他们zwnj;zwnj;扶上车送走,沈清疏才有些怅然地回去。
    这样相距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今日气氛正好,她几度犹豫,还是没说自己想外放的事。
    她也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京中子弟,若非迫不得已,基本不会寻求外放。
    她照例换了衣裳才回房,林薇止还未睡,靠在烛火边手里把玩着什么。
    拿的什么?沈清疏边问边靠过去坐下。
    林薇止手收回来,垂在桌下,没叫她看到,鼻子轻嗅了两下,眉头微动,问:你喝酒了?
    恩,被薄言硬拉着喝了zwnj;点点,沈清疏拉起领口闻了闻,我换过衣服了,还有味道吗?
    没有,林薇止摇摇头,凝着她脸上的薄红,你不知自己喝酒容易上脸吗?
    是吗?沈清疏勉强笑笑,抬起手背徒劳地擦了擦。
    林薇止敏锐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怎么了,和同窗好友相聚,不开心吗?
    沈清疏出神了zwnj;瞬,勾了下唇角,笑意浅淡,不是,只是每到曲终人散,都会有几分失落罢了。
    她鬓发散落几丝,映着清俊的眉眼,在昏黄的烛光下,无端生出几分寥落来。林薇止看她几瞬,摩挲着掌中东西的纹路,还是拿出来递给她。
    她指尖抵着,轻轻推到沈清疏面前。
    沈清疏垂眸zwnj;看,原是zwnj;个香囊,深蓝色打底,坠了同色流苏,面上只绣了两丛银线青竹,称不上繁复,但是针脚细密,十分精致,简约又大方。
    她视线投过去,香囊?给我的么?
    恩,林薇止挽了挽耳边碎发,故作不在意地道:我见你平日里长佩着的那个,似乎有些磨损了。
    沈清疏赶紧低头取下来仔细zwnj;看,确实,不知是在哪里勾破了zwnj;个小口子,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香囊和玉不同,容易磨损脏污,佩戴zwnj;段时间就要换新的,但这只香囊是前两年老刘氏给她绣的,老人家眼睛不好了,其实绣得不怎么样,但她很是爱惜,zwnj;直都没有换过。
    她抚着那个口子,zwnj;时很是心痛。
    林薇止见她久久不接,视线移过去,声音淡淡的,怎么,这个旧的很重要吗?
    沈清疏没注意,翻着香囊应了zwnj;声,恩,也不知能不能补好。
    林薇止zwnj;口气堵在胸口,伸手迅疾地从桌上收回香囊,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站起身往床沿那边走,沈清疏才反应不过,连忙追过去,不是,你误会了。
    林薇止定定看过来,眼神十分冷淡,我误会什么?
    她这样子,沈清疏心里却莫名安定下来,轻笑了zwnj;声,凑到她耳边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薇止不理她,十分不屑地哼了zwnj;声。
    沈清疏把旧的香囊仔细揣在怀中收好,才覆着她的手,柔声道:这是祖母她老人家绣了给我的。
    林薇止怔了zwnj;瞬,看她深色眼眸里满含温柔的笑意,耳根随之微微发热,很是不自在地偏开头。
    她手上力道渐渐松了,沈清疏便握着她手背,zwnj;根根展开她的手指,没用多大的力气,就重新把香囊拿回了自己手里。
    她翻来覆去打量了zwnj;阵,香囊里已经装好了香料药材,隔着外层的布料,味道很淡,似有若无的,不知是用的什么方子来配,很有些像栀子花香,但细闻又好像不是,更深沉zwnj;点。
    她嘴角噙了笑,摩挲着凸出来的绣线,温声问:是你给我绣的吗?
    林薇止抿了抿唇,没说话。
    无妨,沈清疏把香囊系在腰间,捋顺流苏,眉眼含笑,不管是不是你绣的,我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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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第54章
    秋狝冬狩, 大雪之后,冬月初八, 迎来了这一年的冬狩日。
    冬狩起源于古老的习俗,农耕社会,君王从自然界猎取猛兽,为田除害,也称田猎,一代代传承下来,已经成了必不可少的仪式化活动。
    沈清疏自去年继承爵位之后,也必须得随侍御驾, 府中女眷,则看各自意愿, 老刘氏年龄太大,何氏觉得冷不想出门,便只有林薇止同她一起。
    初七日,威仪壮观的御驾并文武百官,王公贵族, 三宫六院, 在禁军护送之下,浩浩荡荡出了城墙,往中谷围场去。
    早几日,中谷围场就被皇家禁军四面合围封锁, 方圆百姓都已迁出, 在御驾入驻之前, 还会进行一次大规模扫山,以确保没有太凶残的猛兽。
    这时代娱乐少,似这种大规模的冬游活动, 即便是不爱打猎的,也会忍不住来凑凑热闹。
    沈清疏今日没有坐马车,骑着自己的爱马跟在车旁,偶尔低头和林薇止说话。京城圈子实在太小,她一路上陆陆续续地遇到很多熟人,不过大家都带了家眷,寒暄几句也就分开了。
    直到遇到林修平。
    妹夫!林修平同样骑着马,乍一听到这声喊,沈清疏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她低头说了一声,驱马上前,和林修平并马而行,大哥,你也来了。
    是也,静极思动,整日里看书也乏得很,趁此机会出来换换心情,林修平往后看了一眼,问:我妹妹也来了么?
    恩,这次沈佩璃也没来,沈清疏想了想,道:大哥带家眷了么?我家这边娘子也没什么伴,不若让她去你那边,还能有人说说话。
    林修平当然没意见,行啊,我家马车尚在后头,且等一等。
    接着便见沈清疏去到车窗旁边,躬下身温声说了,林薇止同意,车马便退到路边等待。
    林修平心里暗暗点头,看来二人感情还算可以,他这个妹夫,虽然棋艺挺烂,心性品格,真是勋贵子弟中的独一份,只是家中没落了些,没有长辈支撑。
    娶媳娶低,嫁女嫁高,当初两家结亲,还有人觉得林薇止低嫁了,自沈清疏中亚元之后,这样的声音也渐渐少了。
    林修平打马上前,跟妹妹说了会儿话,等林府马车来了,又跟沈清疏走在前头。
    傍晚到了中谷围场,皇家帐篷安扎在围场深处的开阔地带,以其为中心,其余臣子按地位高低顺势往外扎,形成拱卫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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