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关系。”
    “你再不往前一点抓牢,可就要掉下去了。”秋榕那低沉的声音又响起。
    可真不容易,终于到了湖边。保持着这种手抓车凳的姿势,身体还要定住,可真是太累人了!
    秋榕推着车,两人并排而行,贺明珠特地站在自行车的另一边。这个男人可太高了,站他旁边,压力不要太大!
    “秋主任,其实改成服装批发市场真的挺好的。”来都来了,她可不能光顾美男和美景啊,自然要抓住这机会再沟通交流一下。
    真是暴殄了这湖光山色、天赐美景!
    “现在大家生活都变好了,解决了温饱,自然就要开始注重衣着打扮了。省城服装厂并不少见,但是店铺嘛都是三三两两地这一家店,那一家店。好点嘛,有个商业街;再好点嘛,进入到百货商店。然而却没有一个统一的上规模的专卖衣服的专卖市场。
    秋主任有没有想过,如果把服装档口都给集聚在一处,既面77zl向散户,也面向省内其他地方的服装经营个体户。给他们最优的价格,走量,这样必定会慢慢形成集聚效应。让大家一说起衣服,就能想到桃源这个代名词。”
    贺明珠越说越有劲头,把自己对服装的见解,对未来的期许,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却没发现身侧人一直瞅着她,目不转睛。
    秋榕停住了脚步,遥遥地望她。这个女孩每一次出现,都让人觉得好认真,感觉时刻都在奔赴,乐此不疲。
    贺明珠走了几步,忽觉有人落下了。驻足,转过头来,满脸问号的看去。
    秋榕两步跟上,笑着说道:“贺老板真是敬业。”
    贺明珠一愣,转而说:“秋主任不也是?大热天的把办公室搬来户外,费精力陪我这个经营户。”
    “可不是每一位商户都值得我这样的。”秋榕看她又要睁圆的眼睛,又说,“你是岑今的学生,又是温市同乡人,当然不一样。”
    贺明珠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那既然这样,你就当照顾老乡,如果真搞服装市场,给我三分之一的档口位呗。”
    秋榕指着前面,“先游湖,我们去划船吧!”
    贺明珠:……
    可真是有闲情雅致(闲的蛋疼)的美男子。
    秋榕租下了一艘摇橹船,说是划船,其实还是让船工摇,他们只管着欣赏湖景便是了。
    贺明珠闲找话题:“秋主任是在省城上的大学?”
    “嗯。去年大学毕业,我想去基层锻炼,就分配到桃源村了。对了,你不用叫我秋主任,岑今他们都叫我小秋哥,你不愿叫小秋哥嘛,叫我名字就是。我大不了你几岁,主任什么的好老气横秋。”他说着偏过头来目视着身边人。
    叫主任不该是年轻有为吗,贺明珠心里腹诽,口上却是从善如流:“哦,秋榕。”
    只见他满意地笑笑。一时,两人沉默看景。
    船行一阵,秋榕突然喊道:“看!”
    贺明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湖面上一只鱼儿浮游出水面,而一只白鹭掠过,如蜻蜓点水般,与小鱼碰了碰。
    “真是稀奇,一个水里游,一个天上飞,都能是故交。”秋榕称道。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贺明珠硬生生地说:“……那是人家白鹭想把鱼给吃了。”
    秋榕一阵汗,觉得这女孩可真是一板一眼的。他便说道:“没准是白鹭送了什么吃的到鱼的嘴里呢,给鱼尝尝鲜。”
    贺明珠无来由地就想反驳,“鱼本身自己就是鲜的吧。”
    不知不觉间,她就把这天给聊死了。
    好在,秋榕是个奇人,奇就奇在,他是这么说的:“那便是白鹭喜欢鲜,就喜欢鱼这样的。它,在亲吻它。”
    贺明珠咀嚼了好一阵这句话,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那可是要黯然销魂啦。一个下不了水,一个上不了天。太难了。”
    说着说着,她顿住了笑,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怎么了嘛,跟一个初见的男人,在聊动物界的情啊77zl爱的……真是莫名其妙。
    秋榕却道:“也不一定,缘分这东西,玄之又玄。”心里则默默补了句——比如,我也没想到,会跟你,今天在这里游湖。当日匆忙离去,没想到还能遇见。
    只不过贺明珠是不知道的。反正她觉得,和这个人待在一处,自己就莫名变得感性了,这样很不好。赶紧远离为上。
    待上了岸,她就同他辞别,寻得一个理由,说是要自己去逛街买东西,不劳烦他再相陪。至于市场开档口的事,她也好话说尽了,对方仍不松口,能有什么办法,等到时候真正确定开服装市场再说吧。
    这个人,这几天,她是不打算再见了!她自动给他打上了“危险”标签。
    秋榕倒没有像有些男孩子般死缠烂打,很识趣,只是嘱咐,让她注意安全,早些回旅店。
    在得知她打算明天就要回温市后,秋榕思忖片刻后说道:“我过几天会回温市一趟,可以见面吗?”
    贺明珠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挤出了一个字,“啊?”
    秋榕从容补充道:“想必那会儿市场改成什么要有消息了。”
    第59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馄饨女人
    贺明珠能说啥, 说不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隐隐有些觉得,这该死的“小秋姐”在吊着你!
    她哪里有逛街, 直接回旅店睡了一觉。第二天去了一趟林永兴那儿, 看了看新款, 就直接坐上夜车滚回家去了。
    一早到达温市,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有人敲门,喊着:“明珠,明珠, 是你回来了吗?”
    是隔壁阿榆。
    “你去哪里了?两天没看到你了, 早上敲你门喊你去上学,都没人应。”担忧劈头盖脸而来。
    贺明珠一拍脑袋,谁都知会了,怎么忘记了这一个!
    “对不起对不起,事情突然, 忘记了跟你说一声。我省城去了, 一个生意的事比较急。对不起啊!”
    阿榆嘟了嘟嘴, 然后笑:“算啦, 原谅你啦。没出什么事就好,我也不过就是找个伴一同上学, 也没什么大事。”
    说着她又啊呀了一声:“早知道你去省城,我就给你我哥的地址, 让他来招待你了嘛!”
    贺明珠脑袋里登时浮现了一个身穿白衬衣的身影, 一阵头大,可绕了她吧,男人太麻烦!
    “哪用, 我又不是没去过,熟悉得很。”
    “说起我哥,可真是的,去年过年都没有回来,说是工作忙得抽不开身。我看,他就是在外头躲清静!苦得我,只能独自一个人受我妈唠叨。”阿榆正吐槽间,隔壁传来呼喊:阿榆!到点了,还不去上学!
    阿榆抽抽嘴角,“你看,又来了!呜……我走了啊,你快补个觉吧。”
    贺明珠笑着推搡她出去,“你可快走,免得我也遭殃。”
    阿榆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
    回来后,贺明珠几乎忙得歇不住脚。先是汽车站分店装修好了,员工培训完毕迎来开门三天红,她得去撑撑场子。
    苏春燕77zl招的都是个中老手,且经过她的培训,上岗表现很是完美。几乎不需要贺明珠做什么额外的补充,已然很好了。
    她这几天去,倒是遇见了一位颇有趣的人。
    要从开业那天说起。甫一开张,势头就不错,客流不说站满店,一半总是有的。直到午间饭点,人才少了下来,隔壁那些食店却是相反。贺明珠招呼店员们去后头房东婆婆那吃面条,店则先由她看着,等他们吃好再换她去。
    房东婆婆那早先就说好,她闲着也是闲着,就由她包揽她们的伙食,这样也方便。
    贺明珠坐在店里无事,便点算早上的营业额。
    “你好呀老板。”一个招呼声蓦的响起,贺明珠站起身来,以为来的是看衣服的客人。
    店门口站着一个大约三十上下的女人,手里捧着两碗东西,看贺明珠站起来,她也走进店里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
    “这是我摊上的馄饨。过午了,想必你们没有吃饭,我顺手煮了两碗,你们填填肚子。”
    “那怎么好意思!”贺明珠讶然,盛情最是难却,“那一碗就够了,他们都去后头吃啦。你的摊是?”
    那女人手一指,她的馄饨摊其实就在鹤鸣对面,汽车站门口。
    “我这小摊在这里很久了,位置好,生意还行。原先你这店开的也是卖吃的,那婆婆看我可不顺眼啦!还好,现在换了你们来了。我们一个卖吃的,一个卖穿的,一点儿不冲突!”
    贺明珠这下懂了,这碗馄饨是来示好哒!礼尚往来嘛,她抄起最近的一匹布料,“这个颜色衬你吗?要不你自个儿选一个,我们店做了成衣送给你。说起来咱们也是邻居啦。”
    “这怎么行。我这不过是碗破馄饨,你这布得多少啦?礼尚往来也不是这么个来法嘛。不用这么客气。”那女人拒绝。
    贺明珠笑:“你不肯选,那就我自己选一个啦,到时候可别嫌弃呀。”
    这女人一听,发现她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回送给她,便踟蹰了一阵,方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这么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要扯布给我做衣裳,我哪用得着,要不,做件小女孩裙子吧?这个比大人的省布,我家小女儿也有新裙子穿。六岁小孩儿,不高不胖。”
    小女儿,那就是还有个大女儿咯?贺明珠心想。
    果然那女人又补充说:“我这小丫头啊,特别爱美。可惜我这小本经营,顾吃顾穿已经很好了,哪有平白没事的就买新衣服呢。这丫头穿姐姐旧衣,老怨我不给她买新衣。真是……小屁孩不懂事。”
    贺明珠转头选起小女孩爱穿的颜色,一边说:“那有什么,小丫头嘛谁不爱美呢?你大女儿多大呀?”
    “老大八岁呢,就差个两岁,姐妹俩衣服正好顶上,又不会多旧。这小丫头片子不知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真是……呵呵。”
    “这个花色你看怎么样77zl,是她喜欢的吗?”贺明珠挑了一匹印黄色太阳花的白底布。
    那女人眼睛都笑眯了,可见很合她的心思,“啊呀,这花色,我在对面一早就看见啦!当时就想,要是我这个月有余下钱,就扯一点给那臭丫头做条半裙。”
    贺明珠点点头。不免想到前世,小女儿也是成天捡姐姐的漏。也是嘟囔着跟她外婆告状,说妈妈偏心,只疼阿姊,自己从来就没有新衣服。哎,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呀,就跟这个女人的想法一模一样,只想着哪个月有余钱可以攒下给小丫头做衣服。
    “过两天,做好了给你送去哈。”出于同理心,她对那女人又关怀了几句,“你出来工作,这暑假了,孩子是跟谁呢?”
    馄饨女人叹了口气,“所以说,这钱得看有没有结余。其实我这馄饨卖得挺好的,只不过俩女儿花销忒多。我们没有这儿户口,借读费要交。暑假到了,得人看顾吧,叫了个阿婆,还得给工钱。瞧我这自己也是个小本经营,倒要给别人开工资呢。啧啧……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我多有钱呢。实在是没办法呀,我一个人带俩小的,要想赚钱,就得请阿姆帮忙看小孩。”
    “那你……”
    贺明珠话音未落,就听那女人抢过话头去:“我丈夫是吧?哎别提了,这种贱男人等着过冬呢?离了!”
    “说起这个,我就窝火!我在老家伺候老的照顾小的,下地干农活,哪样没干好?他倒好,说来市里找活干,给家里挣钱。结果呢,我听到风声,说他跟别人好了。原先我还不信,现在想来,那就是自己把眼蒙上了!我呸……我带着俩女儿来市里找他,结果人倒是找到了。嘶,还不只一个,人家在这里又找了个女人生了个儿子呢!你说冤心不冤心?”
    她说着却见这老板正一脸震惊地看过来,便又续上了一句:“我火得来,直接就把他抓到政府里把这婚给离了!这种脏男人,看一眼都恶心。呸呸呸!”
    贺明珠哪是震惊,那根本就是佩服呐!前世自己想做而没做的事,想说而没说出口的话,这个女人全部都做到了!
    真是好!若重回的是她三十岁的时候,她也肯定会把那婚离了,那渣男压根不会多看一眼!可惜上辈子年轻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觉悟,等到醒悟过来,什么都晚了。孩子也大了,早已不想去追求新生活了,只想着熬渡余生便罢了。
    这样,她就对这女人多了许多敬服,赶紧问了一些人家目前的状况,经济状况和孩子的状况。
    这女人叫毛红琴,二十九岁,从外省偏远山区远嫁到本市近郊农村,基本上跟娘家是断了联系。和前夫生了两个女儿,前夫出轨,在外养小三生儿子。她确认后,就火速和夫家断了关系,把女儿们的抚养权给要过来。
    夫家全都想要儿子,怎么能把女儿留给他们?77zl留了就是要吃苦受磋磨的!
    当时大的才四岁,小的才两岁,可她硬是带着俩孩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市里扎下根来。最开始没有钱雇人看小孩,就把孩子带着出摊。怕走丢,就一个背着,一个让她待在站笼里玩。
    刚起步那会儿是租下别人的馄饨担,早出晚归,琢磨手艺,一点一滴把生意支棱了起来。后来买了自己的推车摊,也攒下了一些钱。准备再攒一点,租个门面,长久把馄饨做下去。
    所以给女儿买新衣,她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额外的购衣计划。每月固定要存一笔起来的,不能几下就统统挥霍完。
    “哎,不算什么,我有手有脚又有力气,还怕养不活两个娃儿?都过去嘞,现在越来越好啦。”毛红琴笑呵呵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苦。
    贺明珠心下百味杂陈,目送她回摊上。她转身回店里,想了想,指着那太阳花布料,嘱咐刚从里头出来的苏春燕:“这匹布记一下吧,女童,六岁和八岁,两条夏季连衣裙。等收工了一块送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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