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好疼,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放弃吧。邪神在低语:只要你肯放下,便会就此解脱,离开这暗无天地的虚空。
    而阿枫手掌颤抖着一直捂着心口,强烈的心悸憋得他张不开口,半晌后,他张了张嘴,用应尽全力大吼一声:滚!
    给我、给我滚
    嘿。一黑衣男子坐在少年对面,闻言大为惊奇。
    此处是一方阴暗潮湿的地牢,唯有上方的一处窗口漏下些许天光,阿枫被绑在石柱上,面容苍白、双眼紧闭,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他脚下闪着一道符文诡异的阵法,阵法忽而探出一道血红的灵光,没入少年眉心,少年的神情愈发痛苦不堪。
    祁泊枫,你就交出神玉吧!男人不耐烦地劝。
    他叫青一裁,为青松派弟子,总是蹲在地牢里负责拷问被抓来的流浪人士,据大师兄青阳说,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很可能是祁泊枫,要严加拷问。
    可再怎么拷问,无非用催心咒,攻其心志,磨人又耗时间,叫他无聊。
    烦。青一裁眼看今日带的瓜子已磕完,心情愈发烦躁,无意中瞥了眼阵法,阵法光芒散尽,已然失效。
    青一裁顿时震惊,这催心阵乃是高级阵法,这瘦弱的小孩竟经得住,且还扛过了一层层的催心术!
    可他脸上随即又浮现一层薄怒,催心阵作为高级阵法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他可不愿再辛苦了。
    来来来,把他移到刑架上去。青一裁指着石柱上垂首晕厥、毫无生气的少年,吩咐道。
    两名小卒应声上前。
    其中一人边解开绳子,边碎嘴道:头儿,这人到底是不是祁泊枫?
    我哪知道?青一裁面色不愉:祁泊枫虽剑修天资名动天下,可一直闭关修行,鲜少有画像流出,这人脸又破相了嗨,修真俊秀又如何?处境还不如我这个外门弟子呢!
    头儿说得是!另一人得意的附和道,看向少年的眼光中也多了几分轻蔑。
    话虽如此,青一裁倒开始打量起少年来,这人是青松派弟子蹲守数日方才抓获,据说抓捕时费了好一番力气,因有金丹大妖相护。
    他瞥到少年青衣衣角残留着污黑血迹,便好奇拽过,细细一嗅,一股金丹大妖的气息争先恐后散逸出来。
    金丹大妖
    青一裁脑海中忽而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小声喃喃道:金丹大妖受了重伤?
    对,这金丹大妖护着少年,这会儿不护了,一定是受重了伤!
    他越想越兴奋,心几乎从心腔中蹦出来,这可是受伤的金丹大妖!若是抓捕后刨开丹田得到金丹,他这条消息对青松派可谓是大功一件!
    青一裁定了定心神,像是身怀至宝一般偷偷瞄了眼两位小卒,好在二人认真解绑少年,未关注到他的异状。
    他稍稍放心,谁知目光一转,忽而对上一双暗如深潭的眸子。
    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目,桃花瓣般的眼眸中尽是凉薄和冰冷,像是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坚冰,光是看一眼便被冻了个透心凉。
    你、你看我做什么?青一裁底气不足斥道。
    大妖。少年轻吐二字。
    什、什么?青一裁没听清。
    金丹大妖。少年闭眼重复着。
    两位小卒听到动静,回身看少年好奇问:大妖?什么妖?
    青一裁生怕自己的功劳被他人抢去,把多嘴的小卒一推,踹倒在地,怒骂道:我审犯人,你多嘴做什么?滚!你俩都滚!
    小卒不明原因,但被吼怕了,连滚带爬跑出了牢房。
    青一裁确定牢房大门关好后,目光阴鸷靠近少年:你可以说了。这金丹大妖的伤情如何?或是有何弱点?
    他见少年不说话,随手拿起一把银钩刺入心口,少年闷哼一声,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
    催心阵。少年屈服开口了。
    催心阵?又如何?可是那金丹大妖畏惧催心阵?青一裁有些不相信。
    他也曾入门认真修习过课业,只是资质平平才放弃,但阵法知识记得一些,这催心阵是审讯的阵法,根本对付不了大妖。
    而阿枫双眸紧闭,唇角微动,轻笑间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讽。
    催心阵,翻转过来。
    翻转?
    青一裁最初认为这小子在戏弄自己,大阵翻转后生效的只有寥寥几个,多数不能翻转,然而他抱着一点试试的心思,抬手将符阵翻转,阵眼安上灵石启动。
    一瞬间,阵法光芒大盛,灵力流畅在纹路间流淌,催心阵在翻转后竟然也能使用!
    这阵法真的能困住大妖?青一裁惊喜抬头。
    而他恍然发觉,少年不知何时已挣脱了绳索的束缚,走到他面前提手一推。
    青一裁立刻被推到大阵中央,恰巧大阵开启,一股股酷烈的寒风自阵法中旋转而出,他被困住了。
    你!他万万没想到被这个瘦弱狼狈的少年阴了,气得怒眼圆睁,待看过周身的灵力后,又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当什么阵法,区区烈风能奈我何?待灵石失效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少年毫不惧怕威胁,眼瞳漆黑得吓人,看得人脊背发凉。
    青一裁身为掌事弟子,莫名心悸了下,底气不足地威胁:你、你等着!等阵法失效,这满屋的刑罚叫你挨个遍。
    如此威胁,少年他脸上并没有浮现丝毫的畏惧。
    不仅如此,他还背着手绕阵法走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起往事:吾幼时游学,偶遇符阵宗师罗浮梦,与其探讨催心阵法,他告诉我催心阵翻转后亦可启用,然用法过于残忍,他不想告知与我。
    青一裁不耐烦:那又怎样?他告不告诉你,与我有何干?
    少年一顿,叹息着摇了摇头:可惜,我猜出来了。
    青一裁满脸困惑之际,少年缓缓踱步走到刑架周围,石桌上摊着块光滑油亮的兽皮,兽皮上整整齐齐的一排小刀片,刀刃锋利闪着寒光。
    少年一把抓起刀片,挥入阵法中央,混着刀片的烈风无情剐向阵法中央的活物,血肉横飞,石室内顿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若将烈风化作刀刃,那便是......千刀万剐。
    ......
    不知过了多久,嚎叫声渐缓,换成一阵阵绝望的□□,而后,寂静无声,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在阵法失效后,咣当一声砸在石地板上,溅起一道腥臭的碎肉末。
    阿枫拂掉脸侧的一抹温热的血滴,缓缓直起身,他方才嫌站时间久腿酸,便直接蹲下了。
    空气中充斥着新鲜的鲜血气息,呛得人忍不住捂鼻,而少年满身的鲜血,漫天血海下,泰然自若,那双深沉的眸子也染上了点点血腥。
    忽而,石室的门开了,透进一点天光,阿枫茫然着转过身。
    大人......
    阿枫!
    叶诀一见到满眼的鲜血,再到几乎成个血人儿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灵剑泛着霜雪冷光,可持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几乎不稳。
    你、你过来,你叫我看看。叶诀一时被震惊得不知所措,几步上前拦住少年,先是脸,再是胳膊、小腿,少年的浑身被他摸了一个遍,染了一手的血,可少年身上一个伤痕都没有。
    叶诀很是疑惑,但也安心了。
    这些血哪里弄的?他怕自己忽略了伤处,抬头问少年。
    而阿枫的神情格外的奇怪,没有小命被救的惊喜和激动,反而懵懂地眨了眨眼,看看周围,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心,恍然如大梦初醒。
    不知。少年茫然吐出二字。
    叶诀却没空思考少年的怪异了,他身后响起一阵吵吵闹闹声音,小妖们押进几个青松派的人,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吩咐小白蛇带阿枫离开。
    在阿枫削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刹那,叶诀的脸色骤变,日光投向他的侧脸,在阴暗的石室中斑驳交错,叫人看不清神色。
    小妖搬来一张椅子,叶诀敛袍坐下,倚着靠垫慢悠悠打量这帮人。
    这群人衣衫狼狈,方才经过一场厮杀,皆是疲累,却仍怒火滔天地梗着脖子,叶诀冷笑一声,鞋尖抵上一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老熟人,青阳。
    你!青阳乃是青松派的大师兄,人品不佳但起码见过大场面,但看到满地碎肉和骨头架子,也明白发生了何事。
    你!你们竟然把一裁生剐了!青阳双目赤红,如同困兽般嘶吼:竟如此残害我青松派子弟,待我师伯出关,定要斩了你这群邪妖!
    叶诀皱眉,他并未生剐青一裁,但来不及思考此事,注意力便转到了师伯出关上。
    你师伯?可是手持双剑的修者?一出关便被我一剑毙命。他简短道。
    青阳一梗,不死心喊:还有我师父青......
    叶诀干脆利落断了他的念想:都杀了,青松派金丹以上修为共有五人,我一个个揪出来都杀了。
    青阳的面庞转瞬变为青灰色,难以置信看向他,师伯们皆是元婴期修为,对上金丹大妖绰绰有余,为何都被轻松抹了脖子?
    叶诀眉峰微微一挑,对上那双灰败的眼,吐出二字:邪妖。
    青阳的双目瞬间瞪大。
    本座虽为邪妖,却非蛮不讲理。叶诀手持白巾,一边擦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派人突袭狐来客栈,本座三番两次提醒你,你却不知悔改,如此,我也不必讲理。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既然告知了本人为邪妖,我必不会留着你,非但是你,这青松派整个门派都会灭口。
    青阳紧咬着牙关,面目狰狞似鬼,狠狠骂道: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
    叶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即戳破了虚伪的面孔:同我说报应?青松派大大小小的石室里,关了多少无辜之人?后山多少腐烂的尸骨?当真是为肃清风气,还不是为了那块破玉!
    先尝尝你自己的报应吧!叶诀冲小妖们摆摆手,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石室门关合,最后一丝天光即将被夺走,小妖们即将动手,青阳死到临头,神智再也绷不住了,崩溃挣扎着向门口大喊:你这个妖物!你敢说你不想寻到祁泊枫!
    石门彻底关闭,叶诀身形顿住,眼眸微垂,因白纱覆面,神色更难以捉摸。
    狐三见形势不对,安慰道:老大何必跟这种杂碎动气。
    我也想寻到祁泊枫,并杀了他。叶诀淡淡道:可那又如何?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十五章
    青松派事毕,小妖们全数归来休养生息,狐三宰了两只肥鸡,剁成块抛入锅里,又添了不少珍奇的灵草。
    叶诀思及鸡腿数有限,便准备叫阿枫下来先啃一只,谁知来到卧房门前,一推,推不动,门竟然锁着。
    他敲门:阿枫?吃鸡腿了!
    敲了几下,门内无人应答,叶诀以为阿枫睡觉没听见,便不再打扰,转身回了厨房。
    狐三哈喇子流了足有三尺长,正在捞锅中的鸡腿,叶诀靠在桌旁静静看着,冷不丁来了一句:你睡觉锁门么?
    啥?
    锁门!
    狐三收起哈喇子,胸脯拍得震震作响,回老大,咱们客栈大门都不锁,放心,这一屋子的邪妖,谁敢擅入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叶诀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重新倚回桌角。
    今日阿枫忽然锁门,倒叫他很不适应,但细细一想似乎没问题,这片如同初生小兽般,长大之后便有了领地意识,自己的屋子,旁人不能随便打扰。
    故阿枫忽然锁门,也不是大事。
    老大,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狐三摇了摇头,连连否定:崽子们的领地意识都是慢慢生出,不会突然圈起一块地方,阿枫他是不是被吓到?
    叶诀恍然,倏得站起,心道也对,满室的碎肉和鲜血,阿枫初次见到,说不定被吓到了,自己若能提前去上一时片刻,阿枫便不用白白受罪了。
    他越想越内疚,快步重新走到阿枫门前,拍了拍门:阿枫,阿枫你在睡觉么?
    室内传来稀窸窸窣窣的声音,阿枫醒着,却一直未曾回应,门也紧紧关着。
    叶诀怕阿枫出事,手指挥出一道灵光,门锁当即断裂,他冲进去,屋内没有亮灯,卧榻下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形,像小猫般微微颤抖着。
    叶诀手一挥,点上灯烛,快步走到床榻前蹲下,少年被灯烛照亮那一瞬,拼命向后躲着,十分害怕亮光。
    他心一酸,骨节分明的手掌附上少年的小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别怕,本座这次来晚了一点,在此向你保证,下次绝不晚到。
    而阿枫抱着肩膀,双眼微红,听到此话心里不禁一抖,来晚了?幸亏晚到,若是早上那么一刻,自己岂不是......
    脑袋忽而一阵剧痛,像是要炸开一般,他向虚空中不存在的人连连摆手:不是我,我真不知道。
    叶诀一把拽过少年的手,焦急问:怎么了?你头疼?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阿枫双目茫然,似乎根本听不到身旁人的呼唤,双手茫然向虚空中抓着。
    忽而,他的视线聚焦到了叶诀身上,眼泪大滴不受控制地向下落。
    我没杀人。少年木着眼轻轻道,似是忏悔。
    叶诀沉默了,他一把将少年拽起,扶到卧榻上,转身倒了杯热茶塞到少年手里。
    青松派那般可恶,杀他权当是报仇了。叶诀安抚道。
    不对!阿枫猛然打断他的话,眼中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我没杀他,更没有......更没有把那人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叶诀心中猛得一震,手中的茶水抖了抖,果然,石室的弟子被人千刀万剐,活生生凌迟而死,而施刑人,很可能是阿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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