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飞翼这么一带,容泽的思维也不免有些发散,私底下问元始:天尊,你说这管家邀请咱们去看玉石开采,是为何意?
    用石头砸人这太天真了,不过保不齐有别的阴谋。
    元始斜了眼围着他们跑上跑下殷勤得不得了的胖管家,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是想快点打发你我罢了。
    容泽挑了挑眉:那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管家越是巴不得他们快点走,他就越是好奇,这蠃母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
    蠃母山采石场与容泽印象里的采石场截然不同,没有漫天飞扬的沙尘,也没有嗡嗡作鸣令人头晕脑胀的机器声,如果不是事先说明,他还以为误入了哪个景区。
    一位力士提着古怪的武器,像切豆腐一样将一块块青石从山体上切除,按大小体积整齐码在地上。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噪音更没有污染。
    管家殷勤地引着他们近前观看,介绍道:这些都是玉原石,打开后才知道里面是什么玉。
    那岂不是跟开盲盒一样?
    管家见容泽眉毛耸动,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道:贵客们不妨也挑几块原石,开开看?
    容泽曾听人说过滇缅一带有种名为赌石的活动,说是往往翡翠外包着层岩石皮壳,名为毛料,只有把毛料切开后才知道里面究竟是好是坏。
    参与这项买卖的,有的一夜暴富,有的倾家荡产,玩的就是心跳。
    人皆有赌性,听管家这么一说,别说飞翼和悟空早就在一旁摩拳擦掌,就连容泽也有些心动。
    现场这么多石头,选哪块好呢?
    他下意识看向元始,想从他这里寻找答案。
    元始淡笑不语,目光定定地看他。
    他瞬间读懂他的眼神:听从你的本心。
    飞翼和悟空都选好了,他们选的都是大块的原石,看起来分量很足。
    两人交头接耳,都觉得自己一定能开出个好料。
    既然是依从本心
    容泽不再犹豫,蹲下身,捡起一块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椭圆青石。
    阿泽,你怎么选块小的?飞翼不能里解他的选择,这么小的原石,能开出多大的玉?要不还是换块大的吧?
    容泽看了元始一眼,坚定地摇头,微笑道:我就选这块了。
    眼缘是种很难说清楚的东西,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块石头,就算开不出好料也认了。
    飞翼见他执意不换,只好作罢,注意力又转回到自己挑的那块大原石上。
    我来,我亲手来开!他主动请缨。
    倒也不是多贪图宝玉,就是觉得刺激好玩。
    他手持开石刃,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将刀刃对准原石,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石头被削去了一个口子。
    绿了绿了!悟空激动道。
    第一刀就见绿,看来运气不错。
    飞翼重重呼出一口气,下手的速度加快,包在玉石外层的岩石剥落,最后得到一块直径将近一米的翡翠。
    是块好料,恭喜恭喜。管家贺喜道。
    悟空那边也开了石,虽然体积不如飞翼的翡翠大,却是块上等白玉,论价值比飞翼那块更高些。
    见两人都有好结果,容泽也不免忐忑。
    飞翼再次道:阿泽,你现在换一块也还来得及。
    容泽做了个深呼吸,沉声道:不了,开吧。
    因为石料体积小,第一刀他不敢切得深,只是在表面浅浅一划,然而未见玉石,仍是青灰色的岩层。
    飞翼可惜地哎了一声。
    事到如今,容泽反而平静下来,再次举起开石刃,稳稳落下。
    锋利的刀刃破开岩石,一点一点割掉包裹在外的风化石皮,整块石头的真面目渐渐显露
    好美!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声。
    整块玉石只有鸡蛋般大小,但非常漂亮,通透莹润,在阳光下竟能折射出斑斓的光,若彩霞般绚烂。
    是彩玉!管家失声叫道。
    听管家解释,容泽才知原来此玉极为名贵,即便是在盛产玉石的蠃母山也很罕见,一个开石工可能开一辈子的原石也见不到一块彩玉。
    开采出彩玉的消息传开后,整个采石场都沸腾了,采石工争相挤过来要开开眼界,管家在人群中艰难地扭着肥硕的身躯,嚷嚷道:别挤,都别挤!
    然而没人听他的,彩玉这玩意太罕见,能亲眼看一看,最好还能摸一摸,哪怕受罚他们也愿意。
    飞翼震惊地看着容泽,声音发颤:阿泽,你太厉害了。
    面对夸奖,容泽下意识谦虚道:还好还好,还要继续努力。
    众人:
    容泽的这块彩玉当仁不让成为今天的玉王,被飞翼等人起哄着要请客。
    他想了想,笑道:借这个好彩头,那就做彩虹蛋黄酥吧。
    彩虹蛋黄酥是普通蛋黄酥的进阶版,用各色果蔬汁将酥皮进行天然染色,卷成面团擀好,包入馅料,这样做出来蛋黄酥就能呈螺旋式的彩虹色,非常梦幻。
    考虑到不同人有不同口味,容泽分别做了豆沙馅、奶黄馅、紫薯馅还有芋泥麻薯馅的蛋黄酥,任君挑选。
    刚烤出来的蛋黄酥还冒着热气,飞翼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啃了一口,酥得掉渣的外皮包着细腻绵软的豆沙馅,甜度正正好,不像有些豆沙,甜得能齁死人。
    你们说,这像不像是采石?他语出惊人,从外表看差不多,但只有切开了,才知道里面到底包着什么馅料。
    悟空一手一只蛋黄酥,嘴巴就没停过:但不管开出来是什么口味的馅俺都喜欢。
    猴崽子才做选择,成年猴全都要!
    众人吃得欢快,没人注意到,元始和容泽一前一后离开屋子。
    容泽举着灵识通,道:通天圣人那边发消息说,狸力已经出发了,不日将会到达。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作轻松,实则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元始的神色。
    发现地上河的秘密后,他们怀疑蠃母山的地底下很可能藏着什么秘密,想要解开谜团,最好能从地下入手。
    但尴尬的是,这次他们带来的阐教弟子虽说骁勇善战,对付狂兽是把好手,但偏偏无人精通遁地术。
    最后是容泽提议说,向通天借几名擅长钻地打洞的弟子来帮忙。截教门人甚广,其中不乏擅长钻地术的弟子,比如狸力就是打土钻洞的好手。
    他会这么建议,也是为了消解兄弟俩之间的矛盾。
    他知道元始一直对通天随意收徒的做法心有不满,想着干脆就借这次机会,向元始证明通天的做法未必就是错的。
    察觉到容泽小心翼翼的视线,元始心中微动。
    元始其实很清楚容泽的小心思,也不去揭穿,淡淡地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蠃母山盛产玉石,自然的,这里也培养出不少玉雕大师。
    容泽要拜访的,就是其中一位以制作玉饰闻名的大师。
    大师得知容泽来意,激动万分,紧紧拉着他的双手,眼含热泪:是真的吗?真的让我我来主刀吗?
    您别激动。容泽看他年纪挺大了,生怕他会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抽过去,忙扶他坐下,听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想请您帮我制作件小配饰,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有空,绝对有空!玉雕师斩钉截铁道。
    那可是彩玉,可遇不可求的彩玉!
    那就好。是这样的,我呢,打算用它来制作两个一样的玉饰
    是送人的吧?玉雕师冷不丁问。
    咳!容泽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耳根有些烫,对,送人的。
    他想送元始一件信物,专属于他们两人的信物。
    这事没让元始知道,想给他一个惊喜。
    玉雕师对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容泽:
    容泽脸红心跳地离开玉雕师的工作室,迎面正好碰上飞翼。
    阿泽,可算找到你了,师祖找你呢。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有点热。容泽含含糊糊掩饰过去,什么事?
    飞翼挠挠后脑勺: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搞得神神秘秘的样子。
    神神秘秘莫非是狸力来了?
    容泽眼睛一亮,飞奔跑回小院,果然见到元始身边有个不起眼的陌生男子,身材丰润,四肢却颇为苗条,看起来不大协调。
    在下狸力,见过太子殿下。别看狸力胖,行礼的动作却颇为敏捷,是个灵活的胖子。
    容泽点头笑道: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狸力果然不负所望,很快就将蠃母山的地下情况弄了个清楚。
    地下的确有不少暗流,但不确定是不是地上河改道形成的。狸力在纸上画着地下地形图。
    这里是什么?容泽指着图上某处空白疑惑道,为什么这里空出来这么一大块?
    既不是河流,也不是土壤。
    我不知道。狸力摇头,那一带被一个奇怪的法阵保护着,我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两人面面相觑。
    这莫名冒出来的地下空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
    狸力虽是钻土打洞的好手,但因道行不高,无法靠近那处神秘的地下空间,只能把容泽他们带到空间的边缘。
    前方是一片漆黑,像张开巨口的怪兽,静静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空气中浮动着腐烂的气味,越靠近,那气味就越浓烈。
    容泽捏起鼻子,克制住想呕吐的欲望:怎么会这么臭?是有什么烂掉了吗?
    地下空间本就不通风,再加上法阵的缘故,气味被闷在里面,别提有多叫人窒息。
    话音才落,大地深处传来尖啸,声音凄厉无比,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破他的耳膜。
    元始眼疾手快,双手包住容泽的耳朵,同时掷出一枚发光的夜明珠。
    夜明珠划破黑暗,将周围照亮。
    借着珠光,容泽终于看清对面的场景,当场呆住。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南山经》:南次二山之首,曰柜山有兽焉,其状如豚,有距,其音如狗吠,其名曰狸力;见则其县多土功。
    第74章 、何罗鱼小丸子
    容泽并不确定, 在他眼前的,还算不算是个人。
    姑且就当他是人吧,至少他还是人形, 只是皮肤表面布满狰狞可怖的毒疮,上面还流着脓血, 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全是溃烂的痕迹。
    啪。夜明珠正好落在此人脚边, 他缓缓低下头,动作一僵。
    顷刻,那人尖叫着朝两人扑来,随着他的靠近, 那股腥臭味愈发强烈。
    现在容泽几乎可以确定, 这味道就是他身上散发出的。
    元始还保持着捂住容泽耳朵的动作, 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避开攻击。
    那人扑了个空,愤恨地瞪着他们如果他脸上那俩流着黑血的窟窿是眼睛的话。
    长乘。元始冷声道。
    容泽愣住:这就是长乘君?传说中伴随九德之气而生、丰神俊朗的长乘?这未免也
    长乘也呆了一呆, 半晌突然反应过来, 伸出两条枯瘦的手臂挡住脸, 慌乱道:你认错了, 我不是长乘!
    容泽:
    见长乘还想躲,元始冷笑道:你便是躲得了本尊, 也躲不了混沌。
    容泽惊道:所以长乘君是染上了混沌之气,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长乘也停住步伐, 缓缓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 双目死死地盯着他,嘶哑着嗓子道:我的伤,是混沌引起的?
    原来连长乘本人都不知道, 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从何时开始的?元始问。
    这回长乘总算肯配合,但他似乎很怕光的样子,距离那颗夜明珠远远的,躲在角落里,似乎只有黑暗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嘴唇微微翕动。
    容泽一愣:长乘说的,正是鸿钧第一次讲道结束后的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同时被混沌感染的不只是孟槐,还有长乘。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在同行之时染上混沌的!
    他顿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抑制不住激动问:长乘君,你还记得孟槐吗?
    对长乘而言,孟槐实在是个很古老的名字了。自他患上皮肤病后,除了通天,他断绝了与所有相识道友的联系,生怕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这对他极其重视外表的他而言,堪比公开极刑。
    孟槐君,他后来应该也修成一介大能了吧?长乘苦涩道。
    他想,如若不是他受病痛之扰,说不定也能像元始,像通天,像他在紫霄宫一起学道的同学一样,不求成圣,至少也能成为威慑一方的大能。
    而现在的他,却只能像灰老鼠一样,生活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永不见天日。
    他见容泽表情怪异,似有隐情,心中一动,试探道:莫非孟槐道友也
    容泽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孟槐君的确也是被混沌感染,但他的情况与长乘君有所不同。
    他简单将孟槐的事解释了一遍,也是为了让长乘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好配合他们调查。
    长乘原以为自己是天下最惨的人,没想到孟槐的遭遇也是不逞多让,被迫与妻女分离,浑浑噩噩痴痴傻傻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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