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尽:刚遇到任务目标碎片,庙就要拆了,这合理吗?
    颜风:庙拆了还怎么找借口进一步相处。
    不行,颜风当即道,皇上向来重视祭拜神佛,怎能由什么戚府说拆就拆。若不是此行不能暴露身份,他何须搬出父皇。
    风公子,慎言,楚尽说,戚府并非不明事理,想必还有周旋余地。
    见楚尽给戚府说话,那小僧人又是景仰他,又忍不住抱怨,为何南阳王府会挑中戚府呢。
    南阳王府?颜风挑眉,没想到自己此行的两个目的居然会在这小小寺庙有了重合。
    *
    入夜,南阳王世子墨苍在城主府中无声无息地行走,很快就到了城主书房外面,正要走进去搜寻,就听到了里面有人声,侧身暗中凝神听。
    三公子的死也是为了计划顺利,城主还是不要太伤怀了。何况有楚家这一次挡住流言,这死因也有了现成的,简直是上天襄助城主啊。
    墨苍还想再往下听是什么计划,却听到里面传出走出来的脚步声,便只得退去了。
    城主府里看守的人发现今天刚关押的人跑了,已经喧喧沸沸闹成了一片。心知不能再久待,墨苍在夜色之中轻功悄然离开了城主府。
    改换了面容,墨苍又轻功回了楚府,准备再和楚尽道别一声,就离开江南,谁知已经深夜,楚府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这事实在古怪,他避开来往的人群,终于等到一个空旷没人经过的时候,进了楚尽还点着灯火的卧房。
    隔着一豆灯火,墨苍瞧见楚尽坐在灯下翻书,发如墨乌,眉眼皎洁,只是面色与先前不同,从白雪变成了白烛。虽然不损风骨,却难掩病气。
    墨苍刚要出声,才发现楚尽已经撑头睡着,便用内力送人躺到床上,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他原本打算离开江南的想法暂缓,决定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走。
    他在楚府墙外拍了拍手,几个暗卫就从夜色里走出来跪在他面前。
    楚府出了什么事?墨苍问。
    此事涉及戚楚两府,在江南引起了沸沸扬扬的讨论,暗卫们无需再查,直接汇报了出来。
    原来戚府决定拆了山上寺庙,重修一座戚家学堂,供戚家子弟读书。寺中僧人许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戚家以读书人的礼义压下去,竟是要他们自行遣散,无一分赔偿。住持当然不愿意,但是在如今的江南,戚家背后仿佛已经站着南阳王府了,又有城主府一力施压,只得妥协。
    谁知中午时楚尽得知此事,不忍寺中僧人流离,便答应去戚府说情,即便建私家学塾,也应当给寺中僧人安顿之费和住所。戚府始终搪塞敷衍,久谈不下,下午又下了倾盆暴雨,在外面久坐后,好心的楚公子便病倒了。
    戚府?墨苍隐约记得这一家,那日城主府三公子也提过,他微微皱眉,为何与我南阳王府有关联?
    是底下人这一次选了戚府三小姐入南阳王府。暗卫答道。
    那就让他们再审再查,墨苍冷淡道,不是什么品性的人都有资格进我南阳王府。
    暗卫们领命离开。
    第二日,楚尽醒来,就看到边上放着一碗熟悉的药,他当即睡意消散干净清醒了,坐起身准备趁着没人倒远点。
    这是做什么?房梁上,墨苍出声道。
    楚尽面不改色,屋外的老树近来不好,也许这药对它有裨益。
    墨苍:楚公子实在大义,连区区树木都有意体恤。
    楚尽装模作样:哪里哪里。
    你猜我信不信?墨苍道。
    楚尽当场噎住,在任务目标目光下,捏着鼻子喝了药,感觉自己被苦得病情加重他根本没病啊为什么要喝药!区区风雨怎么可能病倒仿生人,这只是333给他处理出来的假症。
    这一病,江南流言纷纷,戚府饱受非议,对他有敬仰有好感有青睐的读书人和世家子,都开起了讨戚诗会,令戚府备受压力。
    一觉醒来,我已好了。楚尽说,言下之意是中午就不用喝药了。
    墨苍盯着看了会儿,才微微颔首,说起另一桩事:我将要离开江南,听闻今夜江南有游船观月的节日
    你要邀我游湖赏月?楚尽截住话头,问道。
    戚府。厅中喝茶的戚家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凝滞的气氛里,戚家大少爷忍不住重重放下杯盏,昨日是谁接待的楚尽?
    戚怜不惧他:我的人,怎么了?
    你!戚家大少爷既怒又无可奈何,心里暗恨南阳王府既然挑中戚家,为何不选他。
    罢了,戚家老太爷慢慢开口,送去一份赔礼,待城中风雨散去,再建怜儿的学府吧。
    这学塾说是戚家私人学府,但戚府上下都心知肚明,是老太爷为了补偿戚怜,以她的名义建的,今后谁有资格进,自然要看她的意思。想到这里,戚家大少爷心中更不平。
    这时,外面侍女匆匆走进来跪倒:老爷,京城南阳王府的人突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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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江南春(四)
    夜里江南景色正好。秀美山河映进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中,随月光泼倒入海。画舫上人来人往,在最中央的灯火摇曳间,立着一个人,那人披着雪白衣衫,墨色头发如同工笔细化,火焰跃动里,月色也因他驻留。
    他握书听画舫下面轻轻的水声,书卷上一刻一刻的凸起就如同江河底下的光滑石头,令人感觉到神秘美丽。就像此时他站在这里,江边和画舫上数百人的目光,都只觉得他神秘俊美了。
    墨苍站在江风里喝酒,心里想着离开前的事,至少城主府那里的情况要尽早带回京城,还有楚尽。
    想到最后,他心中一软,忽而笑了解开酒壶,将酒液倾入风里,空开了手,转头看向灯火里面立的人,我替你读?他并非真要读书,只是习惯了的一句玩笑,更接近风月的意味。
    楚尽合上书,在桌上摸索了一会儿,抽出一本举起来,微微笑道:这本也许适合你。
    这么说墨苍反倒好奇起来,接过书卷看了眼,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字:司马昭。墨苍眉心一跳,笑了笑:我一个普通人,唯有忠君报国,楚公子可是冤枉了我。
    他心里短暂滑过戒备,却又因为对方毫无防备的笑意渐渐退去。
    普通人也会被追杀吗?楚尽随口说,想到什么,又微微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言辞,至于你说忠君报国,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墨苍看着他在风里撑着下颌,十足的写意风流,雪白火光相衬,一点微笑神气更显得君子如风。他不由自主地问:谁?
    南阳王世子。
    墨苍险些把手里抓着的空酒壶捏碎了,但是脸上不动声色,注视着楚尽半晌:是吗?
    昔日他千里单骑赴江南,而今交付兵权归于皇家,于义无愧于忠两全,楚尽说,自然天下景仰。
    听到忠义两全时墨苍已经有了几分心虚,但还是坦然接受了名不副实的夸赞:正是如此。
    若非事出突然,原本父亲与我商量去南阳王府读书,楚尽提起,又戏谑,后来他老人家仙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恼怒而今我闲云赏月不用功。
    他说话时神色再平静不过,草草带过了关于过往的事,让原本因为被夸而飘飘然的墨苍,不太痛快起来。
    关于这些墨苍并不知具体,只知道江南战事之后,楚家便已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瓦全的世家瓜分了楚家被迫变卖的产业,逐渐壮大比如戚家。
    更可笑的是,先前暗卫带回来消息,南阳王府正是听闻戚家与楚家有一纸婚约,而楚家这一代只有楚尽,其余人才寥落青黄不接,实在选不出人,才破例低选了戚家的三小姐,以作对楚家的照拂。谁知这反而成了戚家退婚的契机。
    暗卫将消息带过去之后,听说父王也是颇为恼怒,当即决定收回戚怜进王府的名额。算算时间,传话的人也该到戚府了。
    楚尽仿佛是感觉出他的情绪,当即笑了下:将你的情绪留给明日吧,不要扫了今晚的兴。
    楚公子笑时慨然清透风骨如玉,令注意着这边的人们都是转头看过来,装作赏月,还自以为没有被发现。墨苍心里想,这一趟江南是合该他来,只有他可以光明正大赏月。
    正在这时,一行黑衣人落在了画舫上,浓烈的不善之意令周围的人们惊呼着散开。墨苍心里暗道不好,是那天追杀的人,他现在没戴面具,轻易就会被认出来,若是在这里打起来,他的身份只怕瞒不住城主府那里,难以收场。
    电光火石之间,墨苍仓促想到了个荒唐办法,若说是办法其实也是私心。
    黑衣人们穿行过画舫,目光随意落在这一边的时候,只见闻名江南的楚公子正被按着亲,都是目露复杂想不到楚公子也有龙阳之好。
    噗通岸边一连十几声跳水声,黑衣人来不及多想,警觉怕是南阳王世子趁乱逃跑,纷纷飞身上岸追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楚公子发带松开,披落了满桌乌黑,清凌的眼睛半阖,半晌无语抬手拍了拍墨苍,示意人走了可以放手了。这个任务目标进度未免太快。
    抱歉,事发突然,墨苍施施然退开,装出很泰然的模样,仿佛心里跳得如同锅炉里火星的不是自己,很是沉稳,无论你
    罢了,楚尽打断他的话,落水声是怎么回事?
    墨苍原本还很郝然,见楚公子耳根红了却一副云淡风轻的君子神态,倏地笑了笑,竟没有那么紧张:似乎是看到你我,太过悲愤。
    岂止是悲愤,墨苍内力过人,借着风已经听到岸上在商讨如何教训自己这轻薄举动。他拿起茶杯,想着楚尽看不到,还笑眯眯往岸边投去目光。
    被333投影了全程的楚尽:
    而同一艘画舫上面,戚家准备了宴会,宴请南阳王府来的贵客。尽管那人再三推辞,抵不过城主府也跟着半是挽留半是要求,只得暂时留下。那人想着自己此行带来的消息,颇为无奈地坐在席间。
    他不打算太让戚家难堪,本想等宾客散去,再提废除名额之事,谁知城主府的人和戚府一聚上,就像臭味相投,当着他的面开始嘲讽起了楚府。
    楚府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户,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名流楚家不成,拿得哪门子高门大户的乔,不过一个破庙,也敢跟我们戚府对上。戚大少爷愤愤然道。
    正是如此,城主府大公子附和他,眼睛一直往戚怜那里打量,戚姑娘今日气色不错。
    他原本不屑于和三弟一样围着戚怜打转,谁知今日是南阳王府的人亲自来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戚府在南阳王府那里的重量。
    戚怜自然气色好,任谁被南阳王府看重都能平步青云就像当年的楚尽。她难得露出笑容:婚事不再被束缚,心情好些吧。
    南阳王府的人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心知此时再不说,接下来闹的笑话会更难看。
    戚老太爷连忙问:大人何故叹气?可是酒菜不合心意?
    我早就说了大哥那里的厨子不行,戚怜皱眉,又笑着道,应当让我院子里的来。
    并非如此,那人缓缓组织语言,尽可能把话说得委婉漂亮,只是先前似乎是有些下人误传之处,让戚府误会了。我来正是为了解开误会,戚老爷热情好客,叫我始终没机会说出,只得趁着席间将此憾事如实相告。
    什么误会?戚怜愣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了不妙,也顾不得南阳王府的人是在对戚老爷子说话,急忙失礼抢白问道。
    戚怜小姐并未被选中。那人见她似乎听不明白,就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城主府的人们震惊之余脸色变化。他们之前从未听说过以严谨著称的南阳王府,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一时间都无法出声。
    戚老爷子脸上也红光尽褪:怎么可能?南阳王府一向有处事周密的美名,怎会传错名额?会不会是大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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