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让人不忍心惊扰她的美梦。
    温以慕轻叹一口气,坐在床边支着下巴,认认真真看着林宛的睡颜,心头泛起一阵无端的柔软。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无比静谧,温以慕盯得眼睛有些疲惫,不由自主也闭上双眼,单手托着下巴,闭目养神。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始嫌这样难受了,身体没个支撑不说,而且还有些凉飕飕的,怪不舒服的。
    温以慕的视线落向林宛此刻躺着的两米宽的大床,床上柔软整洁,哪怕躺着一个林宛,她也只是小小的占不了多少空间。
    还有很大一块地方,干净温暖,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温以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内心陷入了纠结之中,单手轻抚上特制的床单,柔软到不可思议。
    一下子就让她心动了。
    其实温以慕连续忙碌好几天,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听说林宛发烧了就鬼使神差跟着林随过来了,如今看见小姑娘没事了,还睡得香甜,心里如同一颗石头落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这样的疲倦,急需好好躺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林宛在梦里咂咂嘴,抱着抱枕翻滚了半圈,睡得香甜,空出的大半块地方仿佛就是在邀请温以慕一样。
    温以慕除下外套和鞋袜,赤着脚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林宛的床,在远离她的地方挑了一块躺下来,不敢发出些许响动。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做贼的刺激,心砰砰跳得很快,脸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些许红晕。
    嗯,这样不问主人同意就借用别人的床,实在是很不符合礼数啊。
    温以慕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慌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说服了自己之后,决定醒来再跟林宛道歉,于是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
    顺便从林宛床上找了条毯子盖上,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的,尽量缩小活动的范围,仿佛这样子就可以自欺欺人不被发现一样。
    林宛的公主床很是宽敞,睡了两个人也丝毫不觉得挤,温以慕和林宛之间的空隙甚至还能塞下一头大熊抱枕。
    只是温以慕原本以为,离林宛远一点,就可以假装只是借了个地方躺躺,但背脊触及床单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是林宛的地盘,到处都散发着她身上甜香的气息,一呼一吸之间把温以慕撞个满怀,哪怕一条小毯子盖到下巴上,鼻尖也萦绕的全都是林宛,仿佛是少女温暖的怀抱覆盖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忽略的感受。
    温以慕耳根慢慢红透,有些想从床上爬起来摆脱这种被拥抱的感觉,但又实在舍不得,躺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她把鼻尖凑到小毯子上,深吸一口气,身旁就是背对着她熟睡的少女,睡裙半透,露出背部好看的蝴蝶骨来,赏心悦目。
    现在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是林宛,而自己,却是偷偷摸摸上了人家的床,实在是成何体统。
    第27章 试探03
    温以慕一向自诩心性透彻,现在却对自己的行为哑然失笑,对自己的不争气也有些微微的羞恼。
    温以慕啊温以慕,什么时候你竟然被一个少女迷了神智,以至于不惜自欺欺人,甚至都到了人家的床上,还在自己骗自己。
    温以慕有些烦闷地叹一口气,用小毯子把自己的脸蒙住,看不见旁边的林宛,就假装她不存在,自己只是平常一样在睡觉而已。
    然而对视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敏锐的嗅觉,鼻尖弥漫的全是少女留下的甜香,一点一点抓挠着她的心,让温以慕忍不住有些恼火。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些有的没的,闭上眼睛,睡觉。
    温以慕对自己的命令往往很管用,没过多久就,她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里情状光怪陆离,她忙着东奔西走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越做梦越疲惫。
    弥漫着雾气的森林,温以慕疲于奔命地跳过一条条流淌着污浊的小溪,躲避着身后嘶吼的野兽,奔向远处遥不可及的篝火。
    究竟要这样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呢?温以慕不知道,她已经仿佛机器人一般,沿着设定好的程序运行太久太久了,仿佛一生下来就是要拼命奔跑,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其实其实只要换一条路,旁边就是一片静谧的草原,安静祥和,只有成群温顺的牛羊和平静的湖泊,暖融融的阳光照耀,清风拂过草地,没有追逐和逃离,一切好像都是慢悠悠的。
    可是自己好像生来就只应该在这里,单枪匹马和未知的险恶厮杀,一刻都不得以停歇,无暇享受草原上野花的香气。
    温以慕已经跑了太久太久了,身上的衣服此刻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破破烂烂挂在腰间,鞋底好像也快磨破了,脚上的水泡已经感觉不到痛,就连身后野兽的嘶吼声都快听不见了。
    但脖颈之间已经被扑上了森林巨兽的吐息,预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速度再稍微放慢一些,下一秒,温以慕就会被拖入无边无际的深渊,被活生生撕成碎片,就此永堕黑暗,再也无法醒来。
    她是害怕的,所以才哪怕气喘吁吁体力不支也努力地向前奔逃,但这时候反而有了几分尘埃落地的轻松感,或许知道这样一直下去,等待她的迟早有这么一天,不如早日解脱,所以温以慕反倒松了一口气。
    腾出一只手拨了拨早已乱成一团的头发,为自己保留一些最后的尊严。
    只要再过几秒钟,一切就都要结束了,她可以再也不必奔逃了,长夜漫漫,也可以安心睡一个整觉了。
    温以慕这会儿才感觉到那么久以来一直被她忽略的疲惫,从身体到灵魂无一不在喘息,让她反而很疑惑自己究竟是怎么支撑那么久的。
    或许是早已经麻木了吧,但她确实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此死去,不甘心命运就这么注定。
    越到最后关头,神智就越是清明,温以慕有些留恋地回望,一眼瞥见的,却不是身后穷凶极恶的凶兽,而是分岔的路口,那一望无垠的广袤草原,碧绿如丝的绿草在风中轻轻摇摆,对她而言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路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少女,十七岁的年轻模样,明艳张扬的长相,一头紫发扎成乖巧的双马尾,一双狐狸眼就那么热切地望向她。
    她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怀里抱着一个小熊玩偶,脸上笑靥如花,一看就是无忧无虑在草原上长大的,从来没有经历过奔波的苦痛。
    她在邀请温以慕前往自己的世界,过和她一样的生活。
    从此不必提心吊胆,不用委曲求全,只需要享受阳光、清风和雨露,做最真实的自己。
    温以慕迟疑了一刻,就那一刻,身后的凶兽追了上来,只在转瞬之间,眼前就是一片无边的黑暗,身上一片温热,流淌着的好像是自己的鲜血
    意识最后模糊之前,眼前隐隐约约浮现出少女支着下巴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她,脸上似乎有几分忧愁,又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温以慕伸出手,但却再也抓不住那个幻象了。她的身体缓缓下坠,沉入无边的深渊。
    这个梦做得实在是太真实,以至于温以慕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自己没有在森林里,深呼吸了几口气,她翻了个身。
    然后一下子和梦中的少女面对面了。
    温以慕:
    眼前的林宛不知道醒了多久,侧着身子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睫毛又长又软地垂下来,乖乖巧巧洋娃娃一样。
    温以慕有些莫名地心慌,不敢对视林宛的眼神,猛地坐起来没成功。
    她这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近到几乎可以双唇贴在一起,1就连林宛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好像自己被林宛的双臂紧紧圈住了,所以动弹不得。
    温以慕试图挣扎了数次,发现少女的力气大得惊人,自己压根动弹不得,索性躺平放弃挣扎,冷静地问:你抱我做什么?
    林宛比她更平静地回答:姐姐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里一直喊我要我抱。
    温以慕: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毕竟睡醒之后梦就忘了一大半,只隐隐约约记得那种窒息的感觉,所以自己也没办法否认。
    毕竟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更何况眼前的少女狐狸眼弯弯,刚睡醒不久还是天真懵懂的模样,配上粉红色的睡衣,几乎可以从她身上嗅出奶香来。
    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姐姐抱而已。
    温以慕轻叹一口气,无奈接受了自己这个设定,轻声道:那你现在让我起来吧。
    偏偏林宛不依不饶,睁着大大的眼睛,笑嘻嘻地看向温以慕,状似无辜地问道:只是姐姐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温以慕: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林宛摇摇头,认真回答:不可以哦,我很在乎我的床的,其他人不能随便上来的哦。
    说话表情非常非常严肃,以至于温以慕觉得自己像抢了小朋友玩具一样,非常不好意思。
    于是她也认真严肃地回答林宛:我就是觉得太困了,忍不住想躺下来。
    温以慕说得非常诚恳,只是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仿佛理所当然的样子。
    两个人凑得很近,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吐息,双目注视着彼此,安安静静。
    还是林宛最先败下阵来,鼓鼓嘴巴得出结论:姐姐就是想睡我旁边。
    然后她等着温以慕的反驳。
    出乎意料的是,温以慕沉默片刻,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
    不得不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越长大,越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想到某只小姑娘的肆意热烈,温以慕就越发觉得说不出来的压力。
    就连睡觉也不得安稳,梦中总是四处追逐着,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渴求什么,放不下什么。
    而刚刚躺在林宛身边小睡,竟然是莫名的安心,少女清甜的香气仿佛有安抚作用,温暖包裹着她,温以慕很快就睡着了,虽然做的依然是噩梦,但梦中多了一抹亮色。
    这么久一直以来在逃避的,似乎终于水落石出有了答案。
    温以慕深吸一口气,面对着不可置信的林宛,伸出手回抱住她,微笑道:改改,谢谢你。
    林宛一张小脸腾的烧红,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谢、谢我什么?
    温以慕摇摇头,笑而不答,凑过去一点,把脸贴到了林宛的脸上。
    温热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让她贪婪想要沉溺。
    温以慕想起了梦中的那片草原,那样的静谧美好,这样的美好,她找到了呢。
    对温以慕而言,抱住林宛是心满意足,对林宛来说,则是欣喜之余有点害怕。
    姐姐终于主动了一次,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回想起温以慕梦中喊的话,林宛脸色有些凝重,严肃地离温以慕远一点,担心地看着她:姐姐,你有没有发烧啊?
    温以慕:?
    林宛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不太礼貌,于是解释道:我怕我把发烧传染给你。
    众所周知,发烧不会传染。温以慕冷静道,不知道这姑娘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这样吗?林宛挠了挠头,很快就放弃了生物上的思考,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被我传染发烧了。
    然后呢?温以慕不解。
    当然是脑子烧糊涂了啊!林宛心直口快地回答道。
    温以慕:
    看着温以慕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林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掩饰:咳咳,我是说我脑子烧糊涂了,怕你也一样
    啊,不是,我是说怕你一昏头就
    算了我不说了。林宛放弃挣扎,从床上认命地坐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温以慕,委屈道,可是姐姐,你这么突然热情,人家也害怕的嘛!
    少女狐狸眼垂下来,小嘴撅着,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小猫咪一样,惹人怜爱。
    温以慕跟着坐起来,淡淡道:那我离你远点。
    说着跟林宛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隔了差不多一个肩膀宽。
    两个人之间空隙一下子大了起来,林宛又有了些许说不出的失落,忍不住瞪了温以慕一眼,控诉道:姐姐,你就不能哄我一下吗!
    讨厌,一点也不温柔了呜呜呜。
    怎么哄你啊?温以慕轻笑问道,嗓音清透如同上好的碧螺春,听起来让人沉醉。
    被春风一样的声音问着,林宛一下子就不气了,但还是故意在那撒娇:姐姐自己想嘛,要哄哄。
    温以慕哑然失笑,她没想到那么勇敢热烈的少女其实是个爱撒娇的小公主,这黏人劲委实让她有些吃不消,但又是种新奇的体验。
    我没有哄人的经验。温以慕平静说道。
    哦。林宛气鼓鼓地撅起嘴,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表情多了几分失落,说不出的可怜巴巴。
    顿了顿,温以慕才含着笑把后面半句说出来:只会哄你呀。
    温以慕此刻的声音又轻又软,春风中的柳枝一样,拂过林宛的心尖,痒丝丝的。
    她抬手揉了揉少女凌乱的发丝,给林宛摸摸头,低声哄着:好了,我们家改改不气了,嗯?
    林宛其实还是很好满足的,一下子就心花怒放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笑得开心,却还要故意使坏:那你说,为什么突然对我热情嘛!
    能有为什么。温以慕有些好笑,轻描淡写道,不都是这样。
    林宛不解:什么样?
    总有一个人先追,另一个人跑才有趣嘛。温以慕说得平平淡淡,慢慢梳理着林宛的长发,心里却是忐忑的。
    哪怕这是正常的纠结过程,她却总是感觉委屈了林宛。
    林宛却是恍然大悟,想到什么一样,忍不住开口说道:温以慕,我要
    然后又硬生生把下半截话吞下去,脸都憋红了。
    温以慕问:你要做什么?她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但还是想听林宛亲口说出来。
    林宛却是摇头,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摇了摇:告诉你就不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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