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侧身看过去,是德亚高的新转学生,李泰,据说他是sk财团理事长的私生子,从国外回来的,名义上来说是李元的弟弟。
    他在家也听母亲提起过,夸赞李泰性格很好,特别温和,但是对花粉过敏,现在理事长家中对花草很谨慎,她浇完花从花房出来都要换身衣服,别墅外的花草也清理了很多,都是为了李泰。
    李泰看着宋璟面容温和,似乎从骨子里带着一股从容,举着伞,眉眼隐在雨帘里越发好看,他轻声开口,说的话却没头没尾的:“要我送给你一双新的球鞋吗?”
    他说这句话语气很温和,不带丝毫的恶意,可是听着又很难不让人多想。
    宋璟皱起眉,开口:“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李泰看着他,声音淡淡的:“确实不认识,只不过是我看你刚才似乎是因为觉得鞋脏了所以才不上车的,你需要吗?我可以送你一双。”
    宋璟总觉得他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是语气又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情绪都不包含,他眉头紧紧皱着,冷硬的拒绝:“不用,谢谢。”
    说完便举着伞,抬步离开。
    李泰举着伞站在雨里,看着宋璟的背影,眉眼依然温和,但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
    他哥的东西他来守护。
    车子渐行渐远,坐在后排的徐善缓缓开口:“柳司机,下次不要贸然做这种提议,他会弄脏我的车的。”
    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柳司机怔愣了一瞬,而后神色越发谨慎,恭敬地颔首:“是,小姐,我知道了。”
    “下次不会了。”
    宋璟加入了徐善所在的竞选队伍,作为她协助竞选的伙伴这件事情很快就人尽皆知,也成了德亚高的热门讨论话题,引起了很大争议,这不光让徐善和宋璟成为争议的对象,两个人的名字总是连在一起,同时也更大限度地激怒了李元和郑裕。
    因为这份竞选全校会长的公约,徐善现在在德亚高是敏.感人物,谁都不敢靠近她,上体育课的时候分组也没有人带她,她也不恼,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坐到旁边看着。
    安灵看见徐善落到这幅田地倒是爽快的很,拿了一瓶水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嘲讽:“徐善,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还真是报应啊。”
    徐善轻笑:“比起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安灵不屑:“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用给我这样的忠告了,我告诉你吧,徐善,我很快就要转学了,离开德亚高到新的学校重新开始,谁都不会知道我曾经做了什么。”
    闻言,徐善勾唇,语气温和:“是吗?真为你高兴,那就祝你好运,安灵。”
    当初的尹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以为只要转学到其他地方,就可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重新开始,可最后下场又是什么呢。
    安灵嘲讽了徐善一通之后便抬步离开,她要在其他女生结束体育课之前离开体育馆,否则被她们撞见,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她可不想像曾经的尹冬一样被许景在器械室里面一夜。
    与此同时,班级里提前从体育馆回来的郑裕和他的跟班们围在宋璟的座位旁。
    郑裕垂着眼,慢吞吞摘下名贵的腕表,递给赵夫人的小儿子,他接过,面露纠结地看了一眼郑裕,试探着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闻言,郑裕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觉得宋璟可怜?”
    赵夫人的小儿子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怎么可怜他,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太符合我们的风格,你要是实在厌烦他的话,我可以直接帮你收拾他一顿,但是这种方法未免有一些……”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但郑裕也能猜得到,脸色有些难看,语气暴躁:“让你就做就做,怎么这么多废话!”
    剩余的另一个跟班用手肘碰了碰赵夫人的小儿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而后讨好地笑着安抚郑裕:“别生气啊,你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不听。”
    赵夫人的小儿子见郑裕脸色难看,也屈服了:“听你的郑裕,别生气。”
    郑裕冷淡地斜睨他一眼,催促:“还不快点儿!”
    赵夫人小儿子手脚麻利地打开宋璟书包,把郑裕那只名贵的腕表塞了进去,又把书包拉链紧紧的合上。
    郑裕看着宋璟破旧的书包,轻蔑地笑了一下,直起身子吩咐:“走吧,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赵夫人的小儿子做完了之后也就不再纠结了,表情轻快起来,揽住他肩膀:“别生我气啊,我刚才也是为你着想,我怎么可能会可怜宋璟那种低贱又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
    另一个跟班也从左侧拦住郑裕肩膀,嬉皮笑脸地附和:“就是,别生气,一会儿等着看好戏,开心点。”
    闻言,郑裕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一行人轻笑着去了更衣室,换制服。
    体育课结束,大家冲完澡换好制服之后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里,回到座位上坐下,坐在后排的郑裕却突然故作惊讶,平平淡淡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不低,教室里的人都能听见:“我的表怎么不见了?”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纷纷配合。
    “是vacheron constantin那只限量款吗?”
    郑裕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到前排宋璟的背影上,懒散地开口:“嗯,就那块,大上个月我生日母亲送我的那块。”
    “郑裕,你去更衣室换制服之前不是把表摘下来放在书桌里了吗?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该不会是被人拿走了吧,那么贵的表。”
    郑裕勾唇,像是疑惑:“在我们德亚高这种地方也会有人偷东西吗”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轻蔑地开口:“德亚高又不是只有我们这种阶层的人,不是还有社会关怀对象吗?他们那么穷酸又低贱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郑裕,你就是太善良了,该不会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吧?”
    “你的表那么贵,说不定他们谁见了觉得嫉妒羡慕,就趁着你体育课摘下来放在课桌里的时候偷偷拿走了。”
    郑裕的另一个跟班缓缓开口:“我们帮你搜一下吧,这个贵的表总不能莫名其妙就丢了”
    班上其他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都看出来郑裕是在借题发挥了,那不紧不慢,一点都不着急的神情哪像是名贵的腕表丢了,倒像是又盯上谁了,故意设局折磨人,纷纷兴致盎然地看戏。
    有人附和道:“是啊,搜一搜吧,大家都才上完体育课回来,如果是谁拿了的话,应该也没有时间转移,搜一搜,表在谁那里,肯定就是谁拿的了。”
    “我们肯定不可能拿,又不缺这一两块腕表,嫌疑最大的就是社会关怀对象了,郑裕搜他们,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德亚高手脚这么不干净,这种人不配待在德亚高。”
    郑裕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闻言扑哧一下笑出声:“那就搜搜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后门,将门关上反锁,而后转过身来,倚靠着教室后门,双臂交叠在胸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也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但语气中带着明显胁迫的意味:“所有社会关怀对象把书包打开,从座位上站起来。”
    其中有一个社会关怀对象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样不好吧,我们根本没拿郑裕的腕表,你们凭什么这样搜我们,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似乎觉得好笑,抬步走到那个发声的社会关怀对象面前,微微弯腰,和他对视,抬手拍了拍他脸颊,嘲讽笑着反问:“侮辱?”
    说着,脸色一冷,勾起拳狠狠打在了他右脸上,男生顿时感觉嘴里就冒出一股血腥味,身子没站稳撞在了椅子上,肚子被椅背狠狠磕了一下,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也走过来,沉着脸拽着男生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扯了起来,一拳一拳狠狠地往男生肚子上砸去,男生抑制不住地发出痛呼求饶声:“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你们搜吧。”
    郑裕倚在后门,勾唇笑着看着这一幕,像是觉得有趣。
    赵夫人的小儿子揉了揉手,直起身子,看向前排的社会关怀对象,沉声开口问:“还有谁不满的,不想被搜的。”
    教室里一片沉寂,他笑着开口:“你们不说话的话就是默认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坐在前排的宋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安,直觉告诉他,郑裕今天这场戏又是冲着他来的,他下意识看向自己挂在课桌左侧挂钩上的书包,仿佛里面有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能翻动,此刻翻的话反倒显得他心虚。
    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从后排的社会关怀对象开始搜起,原先班级里算上宋璟一共有七个社会关怀对象,除去退学的郑裕曾经的跑腿,还剩六个社会关怀对象。
    他们俩很清楚表在谁那儿,所以搜后排社会关怀对象时也是简单粗暴,直接将他们的书包拉链拉开,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散落一地,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他们西裤口袋,什么都没有。
    被他们俩搜到的社会关怀对象都一脸麻木,只能屈服于郑裕和他同伴们的暴力,被迫遭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由于有提出抗议,小声表达不满的社会关怀对象的例子在先,其他人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而这种侮辱只是他们在德亚高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像呼吸一样正常。
    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跟班很快就搜到宋璟这里,两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宋璟,眼底满是戏谑和嘲弄,宋璟对上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这一瞬间,他已经可以肯定了,郑裕的腕表绝对在他书包里,可这一刻他的思绪太过混乱,甚至已经没有办法思考,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郑裕真的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话,那样名贵的腕表,他极有可能会被退学。
    赵夫人的小儿子拿起宋璟挂在书桌左侧挂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将书包翻转,书包口朝下,里面的书,笔记,签字笔噼里啪啦地掉出来,最后掉出来的正是郑裕的腕表,砸在宋璟厚重的笔记上,啪嗒一声发出闷响,但是完好无损。
    赵夫人的小儿子弯腰将腕表捡了起来,放在手上打量两下,视线投在宋璟身上,戏谑嘲讽着开口:“原来是你啊,没想到我们班长竟然还是个小偷。”
    郑裕也从后门抬步走过来,走到宋璟的面前,从跟班手里接过自己的腕表,拿在手里仔细查看了两下,盯着宋璟,眼底满是恶意和嘲弄:“是我的表没错。”
    他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班长你要是喜欢的话直接和我说多好,我可以送给你啊,像这种表我家里多的是,为什么要偷呢?真是让人受伤。”
    其他学生们看到腕表竟然真的在宋璟包里,觉得事情愈发有趣了。
    “真没想到宋璟竟然会偷东西,平时看起来挺清高的啊。”
    “一等果然也和其他社会关怀对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穷酸一样的恶心。”
    有人反驳:“什么一等啊,他早都不是一等了,现在的一等是徐善。”
    “不过徐善也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会立下那种公约,反对校园内部暴行,这不明摆着针对元少爷和郑裕吗?竟然还选了宋璟这种人做协助竞选的同伴,还好我没把票投给她。”
    宋璟难堪地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有些无措,即使知道反驳没用,但还是执着地澄清:“郑裕,你知道的,不是我。”
    班级里逐渐沉寂下来,都等着看宋璟怎么度过这场危机,又或者郑裕会怎么折磨他。
    就在这时,坐在座位上的徐善突然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开口:“郑裕,那不是你的表,是我送给宋璟的,因为他协助我竞选,所以送了他一块名贵的表,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是你的表吗?”
    闻言,郑裕倏地转头看向徐善,死死的盯着她,对上她平静清润的眼睛,因为她护着宋璟,为宋璟解围的举动恨得咬牙切齿。
    她就是在利用他的愧疚!
    第44章 看见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李元的身后针对她, 她就是在利用他的愧疚,逼他退却,放弃折磨宋璟。
    郑裕拿着腕表, 脸色难看得要命, 白皙额角青筋直冒,沉默了良久, 咬着牙开口:“我突然想起我那块表换运动服的时候落在了更衣室。”
    “冤枉你了, 班长。”
    说完,脸色极其难看地看了宋璟一眼, 狠狠将腕表砸在他身上, 腕表坠落这次没有笔记垫着,腕表表面磕出细小裂纹。
    郑裕离开之后,宋璟轻舒口气,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 侧头视线投到徐善身上,却看见她从座位上起身跟着郑裕一起出去了。
    徐善跟在郑裕身后出去,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郑裕心头被怒火烧得理智燃烧殆尽,闷着头疾步往前走, 他知道徐善在他身后, 阴沉着眉眼下了楼, 转过拐角进了乐器室, 里面摆着各种乐器。
    他眉眼暴躁,侧头不经意瞥见一把小提琴, 他知道徐善擅长拉小提琴, 一看到这把琴又想到了徐善为宋璟解围的模样, 这把火烧的更旺了, 他阴沉着脸,抬手暴躁地拿过小提琴狠狠砸在地上,琴弦瞬间崩开不小心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口子很大,瞬间就有血珠冒出来,往外开始淌血。
    徐善跟在郑裕身后进来,看见他脚下被砸碎的小提琴,还有垂在身侧,不住往下淌血的手,血一滴接一滴啪嗒滴在地板上,她从制服裙子口袋里拿出手帕,走到郑裕身侧握起他的手,用手帕给他捂住,白色手帕沾了血瞬间就被浸湿,显得肮脏,还带着股血腥气。
    郑裕眉眼阴沉,脸色难看,倏地抬手拂开徐善的手:“徐善,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宋璟!”
    “你该厌恶他的不是吗?为什么要帮他!”
    徐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又扯过郑裕的手,拿着染了血的手帕给他手背包起来打了个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轻叹了口气,抬眼和他对视:“做人不好吗,非要待在李元身边做条狗?”
    郑裕冷嗤一声,似乎觉得她的小把戏愚蠢:“我和李元的关系不是你能评判的。”
    说着,像是解释:“徐善,你不该立下这种公约的,否则李元也不会针对你。”
    徐善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淡淡地开口:“还是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这么好看的手别留疤了。”
    闻言,郑裕一口气儿像是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气急败坏地怒斥:“徐善,我在和你说竞选的事情,你怎么总是答非所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徐善眉眼清丽,看着脆弱,但实则不然:“我的公约不会改。”
    郑裕怒火中烧:“你!”
    徐善罔顾他难看的脸色,没再停留,转身抬步离开了乐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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