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梧言做出任何回应,他忽然又抬起头看向天空,露出白皙的喉结颈部,伴随着声带的震动起伏,带着惊讶的声音,诶?下雪了。
    梧言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确实是下雪了,在两座城市的交汇点,那里降下了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前仆后继落回地面。
    像是海底的雪一样梦幻又不可思议,如同镜面倒映的那座繁华城市同样降下了雪,两个城市的同步率似乎在重叠磨合。
    距离越来越近,梧言产生近乎可以听见那座城市里人们雀跃欢呼声的幻觉,幸福的城市里洋溢着欢声笑语。
    没有哦,「选择权」我一直都交在你手里。梧言加重选择权三个字,他的视野逐渐被漆黑侵蚀,四肢也宛如冻僵一般开始失去知觉,或许是太冷了,毕竟在下雪。
    「书」?太宰治忽然另起了一个新话题。
    已经没了。梧言头脑有些昏沉,但也能很快理解太宰治的意思,残留下来的唯一方法只有「因果效应」。
    啊啊啊真讨厌,这样的话岂不是一定要我先做出选择吗?太宰治语气十分幽怨。
    梧言已经开始由于失血过多而有些反胃恶心没能听清楚太宰治更深一层意思。
    我有点冷。梧言伸出手,接住一片纯白的雪花,雪花在他失去正常体温的手掌里化的很慢。
    是因为下雪了吧。太宰治看着梧言手心的那片雪花,他知道梧言之前宛如没事人一样的样子属于回光返照,而现在即将结束。
    即使如此,他却依旧选择了稍微委婉一点的说辞。
    我很讨厌下雪,不过梧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样,脸上带着罕见的怀念,在一年的最后降下的雪既是新一年的瑞雪也预示着这一年的终结。
    还有这样的寓意吗?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还有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的活动?
    你还挺了解的梧言咳嗽了两声,低声嘀咕,难道真的是因为下雪所以这么冷?不是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吗?真奇怪
    冬天会有不冷的时候吗?
    唔梧言短暂的思考了一会,思绪仿佛生锈的齿轮转动,整个人有些懒洋洋的不愿思考,最后索性直接点头同意了太宰治的说辞。
    太宰治手里握着水果刀在指间像是无聊的甩着刀花,看上去不会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出抉择。
    既然如此,那么玩一个简单的问答游戏吧。梧言似乎也觉得把一切选择题都抛给太宰治有些过于不负责。
    这样一直拖下去的话搞不好会弄出比梧言做出选择还糟糕的后果,也有可能是太宰治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他也想等待自己的决断?这件事情如果分析起来就很复杂了,没有两个人的想法能够完全一致的。
    诶太宰治拉长音调,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手里转着的水果刀被他随手插进了地里,说说看?
    我说问题,你只能回答嗯或者沉默。梧言眼眸合上,声音里带着费力的喘息和沙哑。
    中也的车其实是你炸的,然后顺手甩锅给奥费多尔的吧?梧言问出了一个出乎太宰治意料的问题。
    太宰治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很快回答,嗯。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想起了梧言说的游戏规则又保持了沉默,或者说,如果继续着不做出抉择拉长话题时间的话,梧言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从而导致「因果效应」彻底失效。
    酒吧房间的钥匙是不是一直在你手里?梧言低咳了一声。
    嗯。太宰治有些不明白梧言的意思,但仍旧回答。
    你会因为这个世界而选择杀了我好让世界重启吗?梧言声线有些模糊,眼睑微颤,似乎想要睁开又因为太费力而放弃。
    太宰治露出无奈的表情,原来在这里等着吗?
    出乎他意料的直白,是因为身受重伤导致意识模糊思绪漂浮懒得去寻找出更加委婉的说辞?不过,真的是一个在与他人交往中胆怯又自卑的胆小鬼。
    啊梧言呼出白雾,声音小的近乎是自言自语,被你发现了。
    即使太宰治没有看过他写的「剧情」也已经想到不只有杀了他这一个方法可以启动「因果效应」了。
    该说不愧是太宰治吗?
    现在到我提问了太宰治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的白雪,语气快的一不留神就会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梧言会去参加织田作的签售会吗?
    长久的沉默几乎可以让太宰治产生身边的人是否已经失去声息的疑惑,但梧言呼出的白气虽然很微弱却依旧存在。
    一时之间寂静的只能听见雪夹杂在寒风中落下的声音,为了不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太宰治俯身靠近梧言,恍然发现,梧言的呼吸已经是冰冷的了。
    最后一声叹息伴随着微不可闻的嗯传入耳畔。
    纯白的雪彻底埋葬梧言血色的身躯,皑皑白雪一片素白里,红的像是一朵炽热的玫瑰逐渐凋零。
    居然到最后才说
    这不是相当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赖皮答案嘛
    太宰治不满的抱怨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清晰传进梧言耳中,恍惚混乱的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做出任何反应,既沉重又轻松,既束缚又自由,仿佛回到了最初被人保护在怀里的安心和温暖。
    冰冷的严寒里似乎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一触即分。
    雪花轻柔的落下,银白色的光芒顷刻间亮起狂风卷起雪花肆虐,太宰治披在肩头的白色西装被吹向万丈青空,隐藏在黑发下的鸢色眼眸里带着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温和缓缓合上,耀眼光芒中两人身影似乎相拥在雪中。
    他轻声告别说,晚安,梧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我开玩笑的别信!)
    「因果效应」起效并不需要梧言的死亡,只需要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下章会明说。
    不过说起来我跟鸽子精基友打了个赌,如果我he她就连更四天。
    笑死简直送分题,我会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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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距离圣诞节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原本摆放在店门口的圣诞树被收回仓库等待着下次的面世,屋檐上挂着短短的冰锥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树梢上的雪花被太阳照射融化, 掉落在地面上积雪堆里,圣诞节留下的唯一足迹是贴在窗户上的红绿贴纸。
    隐藏在小巷里的酒吧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屋檐上的冰锥融化滴下水珠一点点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无人问津的冷清小巷雪地上零散布着脚印。
    一名青年穿着万年不变的驼色风衣,领口处带着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湖蓝色宝石波洛领带, 宝石波光流转里面如同封存着液体那般透彻清亮, 一头微卷的黑发沾着不知从哪落下的细细白雪,鸢色眼眸里淡淡难以言喻的哀伤似帷幕遮住了其他更深一层的情绪, 只留下暖色, 配上层层叠叠缠绕在裸露在外纤细手腕和脖颈处的雪白绷带,整个人显得病弱又温润。
    他踩上人迹罕至的那条路,松软的雪被踩实发出咯吱的声音, 倒灌进狭窄小巷的寒风吹起青年的衣摆簌簌作响。
    青年停在酒吧门口,大门紧闭的酒吧似乎并未开业,伸出手轻车熟路地敲击着大门, 清脆的声音响起第一声后,他等待着, 门很快被拉开, 门后是一张冷峻的脸,那双金绿色眼眸里写满了不欢迎。
    你怎么又来了。兰堂率先发问,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
    既然是梧言的好朋友让他多来坐坐也没什么不可以啦, 兰堂。酒吧里传出一声笑,男声低沉还有些沙哑,是中年男人特有的烟嗓。
    就是, 老板都这么说了哦!太宰治仿佛获得了什么胜利一般,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
    兰堂也不想在这么寒冷的季节站在风里这么久,他伸出手提高自己的格子围巾,表情有些不满,回过头朝里面人说道:我说你啊,多少也听一点我的抱怨,这个人当初跟我可是死敌。
    兰堂先生怎么能信口开河,更何况身为法国超级异能者的你,当初明明把我打的很惨太宰治拉长声音,从兰堂让出的那条缝里挤了进去。
    酒吧开着空调,温度打的有点高,太宰治发丝上的雪一瞬间化成了水从脸庞滑落。
    吧台前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表情十分无奈,可是兰堂,你们已经说过这件事情很多次了。
    兰堂合拢大门,从门缝里吹进来的风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甚至把我放在阴暗潮湿地下室里八年。
    我有盖报纸为你挡灰的!太宰治伸出手随意擦掉脸上的水珠。
    兰堂咬牙切齿,我看是为了以防我尸变吧?
    太宰治眼神飘忽,迅速的转移话题,话说老板,酒吧里空调温度开这么高,酒不会坏吗?
    坐在吧台前面的男人突然被扯进话题,他放下手里带着冰块的酒杯,稍加思索后回答,这点温度不会有什么影响。
    真的吗?太宰治指向自己头发上化成水落在额角的雪,我都流汗了耶。
    兰堂坐回桌子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报纸,没好气的说道,那就别来。
    我是来找梧言的。太宰治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目的。
    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梧言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你身为他的好朋友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而是选择来这里守株待兔吗?
    太宰治耸耸肩,一副拿对方没办法的苦恼模样,刚想说什么,只听坐在酒吧另一边的兰堂冷笑出声。
    他就是想翘班。
    太宰治大声反驳抗议,才不是这回事呢!
    哦?兰堂眼角余光瞥过太宰治,手中将报纸翻了个页,上次你的新搭档不是找上门来了吗?
    那只是个意外!意外!太宰治坐在高脚椅上手足舞蹈的吐槽对方,明明都说过报告会有其他人帮我写了,他却硬要找我,简直就像是个妈妈桑一样的严格操心。
    这个其他人,是你后辈吧?那个白发少年。兰堂没再分给太宰治半个眼神,让后辈帮你完成工作,真差劲。
    太宰治仿佛被一箭穿心打击到,很快他又嘴硬道:那是在锻炼他。
    不再听兰堂的回答,他转过头朝老板说道:请给我一杯洗洁精鸡尾酒,谢谢。
    老板扯出一抹和善的笑,带钱了吗?
    这次绝对带了!太宰治信誓旦旦的保证,而且能把之前赊的账都还上!
    你又偷中也卡了?兰堂一语道破。
    太宰治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语气悲痛不已,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这得问你自己。老板从口袋里翻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咬在唇里,含糊不清的回答着太宰治,从第一次上门,其中大大小小赊账了十几次,之前说有钱还在进门时被刚好光临的褚发青年揍了一顿后抢回了卡,照这样下去,如果梧言再不出现,你就可以直接签卖身契了。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一瞬间,嘴角依旧维持着弧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老板,催促着,我现在发工资了,请帮我做一杯洗洁精鸡尾酒。
    兰堂凉凉道:你的新上司真是做慈善,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也给你发工资。
    我有很认真工作的!太宰治强调。
    只不过兰堂显然不信,他手中翻着报纸,桌面摆着一杯伯爵茶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白雾。
    老板接过卡,在吧台后面掏出pos机刷了一下,看清金额后有些意外,哟,居然不是空卡。
    太过分了!太宰治大叫起来。
    老板从嗓子里溢出几声笑,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他起身走向吧台后,弯腰从地上拿起写着的洗洁精瓶子,里面究竟是不是洗洁精就不知道了,从容器里倒了半杯透明的液体,又拿过酒架上的鸡尾酒随手倒进一些,直接递给太宰治,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太宰治拿起酒杯,有些好奇的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炸开在舌尖,他立刻明白了洗洁精容器里的是什么。
    是糖水。老板看见太宰治表情的变化,快他一步承认了洗洁精容器里的东西。
    这算是假货吧,建议退钱太宰治不满的拉长音调。
    老板依靠在吧台,点燃了唇里的香烟,整张脸笼罩在烟雾之下朦胧不清,闹事的话,兰堂可是想揍你很久了。
    明晃晃的威胁。
    没等太宰治说出什么,老板又噗嗤一声笑出声,双手举起,笑的嘴里的烟都差点掉出来,抱歉抱歉,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听起来是不是十分有强买强卖的黑心店感觉?老板指尖夹着香烟,目光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看报纸的兰堂。
    如果把我的名字换成你自己,可能会显得你威慑力会大许多。兰堂十分捧场。
    是吗?老板摸了摸自己被剃的十分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那我下次试试。
    转过头对上太宰治十分生气的表情,他无奈笑道:这可不能怪我哦,这是梧言告诉我的方法。
    太宰治眼眸微闪,生气的表情依旧维持着。
    「如果太宰总是提这种让你为难的要求,你直接把糖水换成洗洁精给他好了。」老板说出梧言的话,接着对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他是这么说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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