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随你了!”许妍在被窝里拧了他一把,她只是在跟娃他爹说孩子的性子,他这反应像是自己强迫他认下的。
    “好,随你不随我。”往自己身上糊臭泥巴也挨揪?屠大牛呲牙咧嘴的反口。
    “不跟你说了。”她翻身背对着他睡,脚从他腿弯里抽出来,现在不冷,她不用捂脚。
    不说就不说,屠大牛打个哈欠,手枕在头底下闭眼睡觉,这天气不冷不热,晚上盖个薄被,被窝里暖烘烘的,捂的人骨头发酥,最是好睡觉了,片刻的功夫,他呼吸就平稳了。许妍转身埋头在他胸前,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也闭眼睡觉,刚要睡着,被夹腿的动作给惊醒,仰头一看,这男人睡着了手却在被窝里挪着自己的腿给夹他腿弯里。
    在生小槐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气血有亏,天一冷她就手脚冰凉,尤其是脚,刚泡完脚就进被窝,越捂脚越凉,从那时每晚睡觉她都是把脚夹在大牛腿弯捂着,不然到半夜脚才有暖气儿。
    从冬天捂到初夏,大牛也习惯了腿里夹着她的脚入睡,像是自己喜欢蹭棉床单,屠大牛在他三十二岁那年有了一个腿弯里不夹东西睡不好的习惯。
    又是一年过年,许妍一家在家也无事可做,正月初十,他们赶着牛车去杭家拜年,说是拜年其实是串门,刚好杭成文大哥大嫂今年回老家过年,闹哄哄的开了三桌席面,杭成文两个儿子,他大哥两个儿子,都成亲添孩子了,这么多孩子凑一起差点把杭家两进的宅子给拆了。
    饭后,小葵带着一窝孩子去前院玩,几个大人坐在堂屋里还觉得脑子里嗡嗡的,许妍说:“还好我就生了三个,年岁差个三四岁,不至于一起成婚生娃,要不然一到过年过节凑一起了,我家那老瓦房的房梁都要给震断。”
    “震断了你再盖新的,票子都抠到手里又不花,哪天老鼠子给你啃了才有你们哭的。”杭二嫂开口,因为镇里的房子没瞅好,让他们到县里买,许妍两口子也不知道在想啥,一整年都过完了她还没动静。
    “咋会不花,我三个娃,哪个都要给置办房子铺子,这不是他们还小我跟大牛拿不定主意买哪儿,买在县里买是好买,这不是跟县里隔得远,买、租、卖都不方便,房子里有个啥事人家也找不到房东。”许妍解释道。
    杭成文大哥听了,问屠大牛:“老弟,想在县里置房子?”
    “嗯,这些年养猪赚了点钱,地是买不到了,就想先买个房子铺子。”大牛跟许妍见识少,家里就种地养猪的,手里有钱了就想买地,又不打算搬家又不做生意,对于买房子铺子有些谨慎,县里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买房子铺子提了好几次都不了了之。
    “这方便,我就在县里,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给你办了,钱我先给你垫上,然后给你传信,你拿着户籍来县里找我,我带你去登记。”杭黎文说。
    “这有啥信不过的,你只差把你置的房铺转到我手里来了,我还有啥要怀疑的?那杭大哥,麻烦你了啊。”屠大牛感激道。
    “小事,跑腿的也不是我,我就动动嘴,下面有人干。”杭黎文摆手,继续说:“不过我也是想向老弟你要好处,在成文家吃了两年的猪肉,今年的比昨年的香,一打听才知道猪肉是你送来的,我想从你这儿定五头散养在山上的猪,从小就散养,吃野葛婆婆丁这些草药长大的,不喂熬的猪食。”
    “不吃猪食的长得慢,个也小,两年的猪可能才有圈里养的一年猪个头大。”
    “没事,不怕个小,我要肉质好,送礼要的就是噱头,这对你来说肯定不划算,你一头家养的猪卖六两,我出十两。”杭黎文目露精光的盯着他。
    屠大牛不用思考,一口应下,一头猪喂食喂草长成大肥猪卖价六七两,现在有人以更高的价买不用吃猪食的猪,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了,就是麻烦费力些,每天白天把猪拉出去晚上拉回来,山上野葛又多,春夏吃葛藤,秋天撅葛根,再有其他野草补着,一年下来他也省不少粮食。
    但他又不敢打包票,为了自己安心,两家也不闹意见,屠大牛补充道:“大哥,这种只吃野葛野草的散养猪我也没养过,就怕太瘦或是中途生病再糟蹋了,我只能说我尽力养,而且只养八头,亏了我不找你,年尾你要是不满意也别有怨气,而且只有今年这一年,明年啥情况明年再说。”
    “老弟有义气,有你这番话,年尾哪怕猪瘦成皮包骨我也给要了。”杭黎文拍拍他的肩,愉快地说。
    一个说走就走的串门,不止解决了县里买房的事,家里也多了笔生意,而且还有后续。
    开春后,屠大牛在家里守着大肚子的老母猪,许妍每天接送两个孩子,这天正值小鱼休沐,去接他的时候发现杭二嫂也在。
    “呦,二嫂,你出门散步呀?”
    “等你,专门等你的,你天天在镇上跑也不往我家里去,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你天天喝这茶那茶,我也品不出来,去了也是灌一个味儿茶水,没滋没味。”许妍秃噜道。
    “不跟你扯,我找你有事。”她左右看看,想着小鱼也快出来了,她抓紧时间说:“想给你家小葵管个闲事儿,我大嫂看中你家小葵了,想把她往她侄子那儿说,让我来探个话。”
    许妍听了惊地后仰身子,皱眉说:“我家小葵才多大,十一岁还差两三个月,哪儿用得着说婆家?不成,这事不成,我家小葵还小。”
    “先订下来,又不是马上成亲,我大嫂娘家条件不错,她小弟家的大儿子也认字,就是觉得好姑娘难得,想探个话,要不先见一面?”她继续劝说,两边条件都挺好,孩子也是好孩子。
    “看了也瞎看,小葵都没开窍,见面了也是当兄弟处,太小了,我闺女还小,过个几年再说。”许妍仍然拒绝,很是排斥这个事,小葵明明还是个小丫头,咋能扯到说婆家?
    “你先别拒绝,回去想想,跟大牛也商量一下。”她看小鱼走过来了,连忙闭嘴,嘱咐了这一句,跟小鱼打个招呼就走。
    第一百零一章 [vip]
    “娘, 杭二婶怎么来了?小鱼看她急急忙忙地离开,而他娘脸色也不好,他好奇询问。
    “坐好, 去接你姐。”许妍看他爬上牛车, “驾”了一声, 牛车走出巷子,去到济世堂接小葵。
    济世堂守门的跑堂已经熟悉屠家人, 看牛车在门口的路上停下,他喊在帮忙抓药的小葵:“你娘来了。”
    “好, 这就走。”齐老大夫早已回家,她在等小鱼的时候就来帮忙抓药。
    走出镇, 路上人少了她才从绣了金银花的布包里拿出一个饼子,递给她弟说:“饿了吧?呐,鲜花饼,甜的,齐大夫带给我的,你先吃。”
    “还有吗?小弟的有没有?”得到肯定后他咬了一口, 甜甜的, 但有些干,他趴在他娘背上, 把手里的饼子递到她嘴边,说:“娘,你也尝尝,味道有些新鲜。”
    “给娘带的也有, 都在包里, 你饿得快先给你吃, 我们回家再吃。”小葵补充道。
    都递到嘴边了, 许妍就张口小咬了一口,推走他的手,说:“你自己吃,我不饿。”面多馅少,没尝出来什么特别。
    小葵酸道:“还是我给你的,你都没给我尝。”
    小鱼笑眯了眼,大咬一口,说:“我知道你已经吃过了,而且我拿你送的饼子给娘吃,代表我俩都孝顺了,是不是,娘?”
    “是的是的,都贴心。”许妍愉快应声,大儿子是三个孩子中最心细、做事最周到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书看的多或是有夫子教导的原因。小葵是有心但心大,知道给家里人带东西吃,却会在有两个人在场的时候只给一个人拿东西吃,这种性格做事容易得罪人,如果不是特别信任,最好不要跟心思纤细敏感的人打交道。
    而小儿子跟他爹一个德行,想起一出是一出,心里包不住话,直来直去的,她不免怀疑是不是读书的跟不读书的的区别,认真想想,村里的男人不识字,说话粗俗,但心里不藏事。
    许妍不免叹气,不知道小葵喜欢什么性子的男的。
    “娘,咋了?叹啥气?”小葵闻言问道,还给她弟使眼色。
    小鱼咽下嘴里的饼子,问:“是不是杭二婶说啥了?”
    “是啊,她想要给你姐说婆家。”都是自家人,许妍说话也没啥顾忌,正好也看看小葵的反应。
    而小鱼的反应比小葵还大,他惊讶地大声说:“这么早?谁啊?”
    而小葵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也探头面露好奇,面上没一点羞涩。
    “没问,我给拒了,你姐还小,再等个几年。”许妍笑笑,对两个孩子的反应有些惊诧,特别是小鱼,家里没人聊过这些,他倒是了解挺多的,于是问他:“小鱼,你懂的还挺多,想要娶媳妇了?”
    “瞎说,我才没有。”他红脸抗拒,还生气地抿着嘴,对着两张好奇的脸解释:“夫子的大儿子在议亲,我一个同窗他家里给他定的有小媳妇,指腹为婚。”
    说起“小媳妇”时还扭扭捏捏的,这三个字好像咬嘴,说的含含糊糊的。
    “你们还聊这些啊?”许妍心里想束脩没白交,还不满八岁的男娃比大他四岁的姐姐懂得还多。
    “我不聊,我就听听。”他急忙解释,生怕解释慢了就像村里聊闲的长嘴婆了。
    “那你之后多去聊聊,回来也跟我讲讲。”小葵搂着他说,事不关己的状态,像是没听到有人在打她主意。
    看小葵的样子,许妍不再犹豫不决,这样子即使跟那边的见面了也是平添麻烦,小葵压根没有嫁人的意思,第二天单独送小葵去医馆后,她去了一趟杭家。
    “二嫂,麻烦你跟大嫂说一声,不见了算了,小葵还小,还不到要说婆家的时候,她压根没有嫁人的意识,等她开窍了我再托你们介绍。”
    杭二嫂在她进来时看她面色就知道她的答复,也笑着说:“行啊,我到时候把我认识的好小伙都数数,一家有女百家求,小葵这么好的丫头,哪能一下子就给定下来,大嫂慧眼识珠想把人搂到自己家,时机不对,珠泛光了却还没通眼儿。”
    按照这个局面,许妍该谦虚顺便贬一下小葵,但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天好地好,更何况她也没觉得二嫂夸错,转而皱眉故作苦恼道:“小葵那丫头关于这个方面的那个窍像是堵死了,我当她面说你要给她说婆家,她愣是羞都不羞。”
    不像自己,许妍心想,她这个年纪已经在为了找个好婆家而努力认字了,在看到别人嫁娶时会幻想自己以后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你当着她面说的啊?”杭二嫂惊讶出声,新如还没嫁人之前,家里大人聊嫁娶方面的话都是把孩子打发走的,就怕姑娘家一点点年纪在嫁人这事上有太多的心思,太早熟了反而会左了性情。
    “对啊,我要知道她的意思嘛,总不能带她见人了才给她说吧?”许妍不解她的讶异。
    “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一点点年纪懂什么?女爱俏,哪怕嫁人前夕也看的是小伙子的皮相,感情都是婚后培养的,看女婿看的是家世和人品,这都是我们这成亲一二十年的才看得准的,你别太依着她。”杭二嫂苦口婆心的劝导。
    “我懂你的意思,买猪看圈嘛,最后拿主意的还是我跟她爹,但眼缘要她自己看。”可能是头婚全由父母做主,二婚自己做决定,许妍对目前生活的满意,让她在儿女婚事上没那么□□。
    许妍说的合自己的意思,但她似乎又没全理解自己说的话,杭二嫂被绕糊涂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强调,顺嘴说:“算了,小葵还小,不急,要是有缘分,兜兜转转还是会在一起。”
    “哎,对。”这句话许妍非常赞同,就像她跟大牛,走岔了道在另一个路口又走在了一起。
    “你走吧,家里衣裳不是还没洗吗?”杭二嫂说累了,第一次赶她走,拿她以往推辞要回家的理由来赶她。
    “赶我啊?二嫂,你这心态不适合做媒,我要是心窄我就记仇不上门了。”许妍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完蜜水,自己起身拍拍衣裙,说:“其实我也不急着回去的,小鱼在家他能教村里的娃认字。”
    “那你别走了,留下陪我吃午饭。”
    “晚了,本来有这个打算,现在我回去陪我儿子玩去。”
    “那你走吧,我不留饭我家省米省菜了。”
    两人斗着嘴往出走,看许妍坐在牛车上拐出巷子了,杭二嫂转身进屋,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看着院子里明明灭灭的光晕,愈发觉得没意思,儿女都婚嫁了,不用再出门宴会拉关系,坐在家里好像也挺累。
    *
    “你爹呢?”许妍回来前后屋都转遍了也没找到大牛,出门在菜地里看到小槐拿着铲子挖蚯蚓,她蹲下问。
    “说是去买砖了,我没听清。”他挑着一条蚯蚓放在破碗里,忙碌地说。
    “这时候买啥砖?”家里房子好好的,难道山上的房子出问题了?
    “不晓得呀。”屠小槐怪腔怪调地说话,嬉皮笑脸的,还趔着身子,生怕挨揪了。
    许妍看他这小样儿,哼笑一声,知道会挨打还来挑衅,看碗里扭曲的条条,别过眼说:“蚯蚓要爬出来了,你先拿进去喂鸡了再来挖,顺便把锄头给我带出来。”
    “懒死了,就想指使我干活。”但他却跑得屁颠屁颠的,他正值喜欢说话喜欢帮大人干活的年纪,哥姐又天天回来了就看书,没人带他玩他就喜欢黏着他爹娘。
    许妍拿起他挖土的小铲子走到菜园里挖杂草,这个铲子小葵玩的时候已经生锈了,到传给小槐的时候已经有豁口了。
    锄头被拖来,两人交换手里的工具,大人锄草,小娃挖土捏泥巴,两人忙活小半天,屠大牛赶着牛车到家门口的时候一大一小也刚往回走。
    “咋买了这么多砖?”许妍走过去帮忙卸砖。
    “我想在门前面盖间屋,就盖在那几棵树那儿。”他指着门前的几棵树说,牛经常拴在那几个树上,树上磨了好几个印子。
    “咋想起来在外盖房子?”许妍疑惑地问。
    “盖个屋子,你在外面的屋子里教他们认字,屋里就别进去了,小葵是个大姑娘了,他们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总好经过小葵的房门。”
    昨天晚上许妍跟他说杭二嫂想给小葵说婆家,他第一反应是拒绝,小葵还是个小姑娘呢,但白天在看到有男娃走进走出经过小葵睡的屋子窗口时探头探脑的动作,他反省他在十二三四岁的年纪已经开始经常洗床单了,他觉得小葵还小,在外人眼中小葵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前院三间卧房,中间的是许妍跟大牛睡,靠近大门的是当初教新如姐妹俩时当做了大书房,靠近堂屋的那间是小葵在睡。
    “要不把小葵跟小鱼换过来?小鱼睡前院?”盖房子不是个省心活儿,许妍提议换屋子。
    “不行,后院有猪圈,味儿臭。”屠大牛摇头拒绝,说:“就买砖瓦费工夫,明天我就请人挖地基盖房子,人多点三两天就盖起来了。”
    “爹,我睡后院你没想过臭味会熏到我?”背后响起幽幽不忿声。
    屠大牛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被儿子听到了,故作理直气壮:“我每天都在洗猪圈了,不臭。”
    “那让我姐跟我换。”小鱼不满纠缠。
    “你姐是姑娘,鼻子灵,一点点臭味都闻得到,你放心,我每天把猪圈扫得干干净净的。”他强行安慰。
    “你又不是把猪屁股堵着,你扫了它会再拉,而且你真觉得我姐鼻子灵闻不得猪粪臭?”他继续嘀咕,他对睡后院没偏见,但听不得他爹那般说话。
    “行了行了,等你长大了是要帮我喂猪铲屎的,先让你习惯习惯,别扭捏捏捏的,有事就进屋,没事来帮我卸砖。”他懒得再哄,干脆设法把人打发了。
    小?扭捏?鱼撅着嘴走过来卸砖,闷不吭声的,许妍恍然发现,屠小鱼怕他爹,明明从小到大他爹没动过他一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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