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魁梧的大汉从卡车上跳了下来,敲他们的车门:人呢?
    车上的人连忙把跌跌撞撞的谢殷交给他们:老板已经和你们说过注意事项了。那接下来就和我们无关了。
    那几个大汉浑身充满那几个打手身上没有的匪气,有些轻蔑地瞥了圈他们,嗯了声。
    他们将谢殷塞进卡车,还没关上门。那辆黑色面包车就和逃命似的跑了。
    才这么点胆子。为首的大汉哼了声,回头看向那眼罩之下细嫩的下巴,嘲讽更甚了,让这小白脸体验点专业的。
    .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同意。我等了这么多年,选中你当接班人,不能功亏一篑。
    官澶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分明,闭着眼睛,羽扇似的睫毛仿佛狂风中无力招架的飞蛾,扑朔挣扎:这接班人,接的得是多乱的摊子。
    手机那头的老爷子沉默半晌:我知道,但我已经老了,有心无力。因此才选中了你,只要等到下个月交接完成,你就会是SOF最大的股东。肃清内部,这正是我们俩交易中,你许下的诺言,不是么?
    多谢。官澶语气决绝,但如果这一个月,会给我带来这辈子磨灭不了的痛苦,我宁愿不要!
    永远澶静的水,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平静无澜的水面,没人知道底下一直卧着汹涌的漩涡,湍流无法抑制。
    手机那端的沉默异常漫长。官澶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极度紧张而泛白,双目盯着已经黑透了的地平线,仿佛凝视深渊。
    他叹出一口气,像是绝望了,慢慢放下手机,拇指移向挂断键。
    我不同意你站到明面上去。忽然,老爷子开口,但是
    官澶眼眸一动。
    我喜欢你这股劲儿,要是我年轻时也像你这样,该多好。苍老的声音笑了起来,我帮你一把,但不能暴露我是在帮你,因此最多只能找借口将他们拘起来二十个小时,这段时间他们手下的喽啰得不到任何指示,你尽力找机会。
    那双映照着黑夜的眼眸中蓦地闪过一道光:谢谢。
    SOF的所有高层股东突然收到信息。SOF说一不二、早年铁血创始者、目前退居二线的老爷子通知他们集体会议。
    老爷子身体不好,且没有子嗣,手上那足以动荡整个娱乐圈的三成股份亦如浮萍,不止飘向。所有人都如闻到血的鲨鱼,红了眼睛赶往总部会议室,然而一踏入只属于老爷子的最顶层,他们的所有通讯工具都被没收。
    原本在公司里趾高气昂的高管,一个个乖巧坐在会议室里,神经高度紧张且疑惑。
    拐杖声在走廊里响起,所有人猛地回头,却看到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上带着寻常老人家的笑意。
    今天来了好多人啊,他眯起眼睛,心安理得地坐到首位,和蔼一笑,让你们来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叙叙旧罢了。
    .
    有找到谢殷的方法了?!
    官澶到海城队入住的酒店时穿着粗气。
    所有人都没见过官老师这副模样,举手投足间带着冷厉风行的魄力,目光冰冷。
    一早在这边的LIT过去,想要扶官澶,但他轻轻摇头推开了。他大步走向房间里。
    房间中间,丘牧身边围绕着工作人员。他异常紧张可怜地坐在中间,眼神闪躲,脸恨不得埋到胸前。
    绑走谢殷的人肯定会搜他身。果然,他的手机被关了,无法定位。而且对方可能直接毁了手机主板,各种手段都没用。一旁的工作人员对官澶说,但丘牧说,他有办法一定能定位到谢殷。
    官澶扶助丘牧的肩膀。后者微微一颤,更加紧张了,头低得很下。
    两次呼吸,官澶像是换了一个人,目光坚定却平静,带着平日里温和却笃定的气质。他对丘牧说:拜托你了,告诉我们吧。
    之前节目组不同意我们用手机,经常来搜手机。所以我提前准备了好多部手机,还提前做了很多攻略方法,一次性在身上藏了八部,虽然后面被没收了四部,但我手上还有四部。除了现在拿出来用的,还有三部备用。
    工作人员一个劲儿给他打眼色,让他快说重点。
    官澶神情中也有那种压抑不住的躁动,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对丘牧点了点头,鼓励他慢慢来。
    谢殷消失前十几分钟,好像有个选管在走廊上和他说了什么。之后,他和选管说自己衣服上都是汗,要换件干净衣服再去,然后就在选管的注视下进房间了,那个时候我在房间里。
    工作人员伸长了脖子:然后呢?
    我们俩鞋码一样。丘牧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我有一双外表看上去是高帮篮球鞋的仿造鞋。外面看上去鞋跟很厚,但这只是贴上去的图画,实际上里面有一个隔层,里面放着我的第七台备用机。
    他问我,能不能把这双鞋借他穿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1 18:25:24~20210412 18:3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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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第 49 章
    LIT听完, 愣在原地:谢殷在和他们走之前就已经察觉不对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去?
    话音刚落,房间里众人全都不说话了。不停有眼神飘忽相视, 将这个问题背后的疑惑绕满房间。
    丘牧挠挠头,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意思?官澶的眼神一下认真凝重。
    自从知道我有这么一双鞋, 谢殷每次单独离开前都会问我借这双鞋子。丘牧说,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他的目的, 前几次他都正常回来将鞋子还给我了。这次真的遇上了歹徒, 我才明白, 他每次问我借鞋子, 都是在以防万一
    旁边的工作人员和练习生脸上都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色:他竟然这样谨慎?!
    就连旁边经验丰富的编导都扶着下巴啧啧称奇:他真的不像是个练习生。这样的谨慎, 简直像是好多年在风口浪尖摸索出来的经验。
    官澶半眯了眼睛,狭长的凤眸中夹杂着复杂的神色,喉结一滚, 像是将要说的话全都压了下去。他撑起身子,嗓子因为一整天的压力和奔波而含哑。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丘牧,你跟我一起去找技术人员。
    .
    七个小时后。
    荒凉的大山间, 有一间不起眼的小仓库。
    几个彪形大汉围着嘀咕。
    妈的,天快亮了, 怎么连个消息都没。
    小弟立刻接嘴:老大,那边该不是要赖账吧?
    这种生意, 出钱的和出力的都异常谨慎,说好每个小时接头一次, 如果晚了几分钟都会让对方起疑心,更不要说他们已经七个小时没有联系上金主了。
    为首的那个面露凶色,瞥了眼谢殷, 啧声:再等等。
    大哥,等不起,天要亮了!
    最近风声紧,要不是钱够多,咱肯定不接这单子。如果联系不上他们,我们这不是平白无故冒大风险嘛。他自始至终看不见、听不见的,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咱把他这么一扔直接跑路,就当和这件事没半点关系。手下的喽啰眼珠子一转,如果有人发现了这小鬼的尸体,上面也没什么痕迹,就当那几个西装革履的小白脸将他抛在这里的就行。
    为首的叹了口粗气,双手撑着大腿,半晌终于起身。
    就这么干。
    手下的小弟立刻松了口气,满心欢喜:我这就去开车。
    山区夜寒,露水重。鸟虫声透过库房墙上的窟窿传了进来,夏夜的山风透凉彻骨,从砖缝间丝丝吹了进来,吹过苍白修长的脖颈后侧,冰凉顺着神经遍布全身,最后传到牙齿,磕碰作响。
    谢殷被绑在库房角落的废旧钢架上。双手反剪,脚踝也有粗麻绳捆着。
    绑匪的声音越来越远,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又是一股子凉风袭来,苍白干裂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一条淡淡的血线。他开始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骤然,又是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原是很慢、探索似的,在走进库房的瞬间,变成了焦急的碎步,一路朝他跑来!
    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自己头顶。修长的手指冰凉,在解束手绳的时候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掌心。
    是谁?谢殷的嗓子干哑,发出的两个字顿而粗。
    来者呼吸不畅,像是带着一股撕扯心脏的急切跑过万水千山来到他面前似的,细碎的呼吸间隔都没法让他说出一个字。
    双手获得自由的瞬间,谢殷失去支撑直直地砸了下去,落到一个宽厚的肩膀上。他半个身子伏在对方肩头,然后感觉那身子蹲了下去,在替自己解开脚上的麻绳。
    安静的库房里只剩下远处的鸟鸣和两人交错粗重的呼吸声。那种急切让他们无法说出一个字,却默契地知道如今发生了什么。
    谢殷的脸安静地贴在肩后紧实的肌肉上。
    人工精心调制的气味早已被长途奔波吹散,只剩下最后一丝淡淡的龙涎香附在皮肤上,和体温一起被吸入冻伤的鼻腔,却比香水更加馥郁辛香。
    脚上一松。那人立了起来,双臂好好地抱住谢殷。
    混乱的呼吸终于被调顺了。
    他正想开口呼唤怀中视作珍宝的人。
    忽然,眼睛蒙着黑布,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贴在自己怀里半仰,仿佛在看他,薄唇轻碰。
    明明先前他没发出一点声音,谢殷却无比放松且笃定地说。
    官澶,你来了。
    眼睛闭了起来,嗓音很低。他将下巴抵在谢殷额头:我来了。
    他单手抽开黑布,那双已经一天没见过光的眼睛微睁开,旋即有些迷惑且疼地再次闭上,眼睫仿佛蝴蝶羽翼扑朔。
    倏忽!远处传来急速刹车的声音!
    屋里的两人同时警惕,转头。
    屋外传来已经离去的绑匪声音:妈的,这周围怎么这么多人?
    我们已经暴露了!
    丫的,把人做掉再走!
    库房正门是无法走的。但旁边墙的高处有几个洞,里面松松垮垮地塞着几块砖头。
    官澶面色瞬间变得严肃,低头问:能走吗?
    不确定。我试试。
    几乎同时,两人一起动了起来。官澶一把攀住旁边的钢架,引体向上,一脚踹向洞的方向,将里面塞着的砖头踢开。长期健身带来的力量让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他落地,将谢殷捧了上去,谢殷抓住钢架从洞口翻了出去。官澶跟着跳了出去。
    人不见了!
    有落地声!
    他们从后面跳出去了!
    谢殷刚一落地,眼前一片旋转的星星,浑身的力气全都抽走了。官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背上。
    从前门绕到另一边不过半分钟!杂草丛生,跑不快,官澶带着谢殷跑到屋后的树林间,但很快就被绑匪定位到了。
    汉子粗鄙的脏话和叫骂就在不远处,越来越近。他们手上都有了砖块、砍刀这样的武器,不少都是练家子,在这种场景下令人胆寒。
    谢殷趴在他背上,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
    官澶冷静地盯着绑匪来的方向,下颚绷紧,没有回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谢殷眼睛都没睁,含混:二十一世纪了,都是文明人。你可是大老板大明星,又不是在演单枪匹马英雄救美。
    他似乎毫不担心,一副已经脱困、快要睡着的样子。
    绑匪离他们不远,官澶却笑了出来。
    突然,从树林的另一方向闯出了很多高大英猛的便衣汉子。
    不许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绑匪瞬间懵逼,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官澶感到有毛茸茸在自己颈后蹭了蹭,像一只在熟睡中寻找依靠的猫科动物。笑容更深了,他微微转头看谢殷,只能看到安详的睡眼。
    圈住自己脖颈的双手,像是攀住了最可靠的宝物一样,越抱越紧。
    紧绷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凤眼弯弯,眸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人。
    .
    虽然谢殷从被绑架到脱困不到两天,但后续的修养是必须的。
    海城队的下一场演出缺了一人。官方对外宣称谢殷生病请假。
    谢殷一开始被西装男带上飞机,一路从海城跨越两省,再被绑到了郊区。手机定位到他的位置后,官澶立即找寻关系与当地联系,很快控制了还没来得及回海城的西装男,再从他们嘴里知道他们雇了歹徒让谢殷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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