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陌恍然大悟:难怪四季跟凌杰长那么像,一看就是亲生父女。
    嗯,他们当时是为了给四季置办周岁礼,遇到大货车侧翻,没能救回来。当时我和凌杰结婚不久...我说的结婚是指拿了个证给双方父母看,本来我们就没想要孩子,便提出收养四季。
    你把四季带的很好。
    季茗摇头苦笑:我根本不适合当妈妈,也做不好妈妈,像我这种性格缺陷这么明显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教育下一代,何况形婚这种家庭其实不完整,不利于孩子成长的。
    你别这么说自己,洺洺,你是不是...凌陌问不出口,从季茗头上的伤到刚刚一系列的过激反应,她很难不怀疑季茗是小时候遭遇了什么虐待。
    可笑的是,她们相处了三年多,她竟半点没发现。
    季茗站起,走到卧室门口看了凌四季一眼,发现她正玩得不亦乐乎,便去了书房,从酒柜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从没想过启齿这些,哪怕面对凌陌,哪怕试着对她敞开心扉,季茗也需要注入勇气。
    天还未全黑,可季茗的世界黑了很多很多年。
    她的不幸和自闭又岂止是因为家里贫穷那么简单?
    陌陌,你知道火剪是什么吗?季茗转头问,凌陌摇头,乍一听,像古代酷刑的道具。
    农村烧东西的炭火炉,专门夹碳的,有时候也会用来拨锅堂里的柴火。
    你头上的伤难道是...凌陌不敢猜,想到这些就不能呼吸。
    没错,就是他打的,因为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季茗说到这些便咬牙切齿:我先打了他,他随手操起火剪对我头上就是一击,我几乎丧命,谁知道竟死不了,呵...
    季茗又倒了一杯,却被凌陌抢去喝了,酒精的浓烈让她几乎呛着,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燃起的怒火。
    你继续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太气太恨了,凌陌听到这些,愤怒地不能自已。
    季茗被她模样逗笑,别这么义愤填膺,反正他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凌陌震惊不已,她明明记得大学里填写个人资料时,季茗是写了父亲名字的。
    离开你半个月后吧,收到他自杀的消息。
    凌陌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说恨吧,恨个死人有什么意义,说讨厌吧,那个人又是季茗的亲生父亲。讽刺的是,那时候她们刚刚分开,季茗是如何承受这些接踵而来的打击呢?
    她无法用心疼两个字来形容,过去深埋在季茗心底,是别人无法企及的痛。她心痛自己无法共情,无法去安慰,无法去感受,更无法分担这些痛苦,反而让季茗的伤害雪上加霜。
    她恨自己。
    我时常想,如果那天被他打死就好了,如果当时死了就不会有后来暗无天日的虐打,赌徒跟瘾君子一样,对家人都丧心病狂。他就差烧杀掠夺了,村里没人敢惹他,所以我被打时,得来的都是冷漠的围观,我还记得村口树下的那盏灯,真的好亮,把我身上的伤照得发亮,那些围观的眼神和灯光的照耀,像不像人在舞台,被聚光灯照射?
    凌陌听得潸然泪下,完全被带入其中,就像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幕的苦虐。
    想到季茗受过的磨难,就觉得呼吸难耐,几乎窒息。
    她怎会想到,平时从报道和节目中看到的惨绝人寰就在身边?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季茗的童年会这么凄苦。
    陌陌。
    嗯?凌陌抬头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季茗却是眸间含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事,说出来竟有种解脱感。
    季茗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让她愿意倾诉,可不自觉地就会向凌陌靠近。
    她不会告诉凌陌,当初自己是准备自/杀才站在湖边。
    她也不会让凌陌知道,能活到至今,是因为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再说起这些,比想象中平静,季茗握着酒杯,转了两圈,放回桌面。
    既然你想谢谢我,得付诸行动吧?凌陌拭去泪痕,想缓和今天的沉重,过往的苦无法改变,可她们还活在当下,可以慢慢地去治愈,去接纳,去敞开心扉,拥抱美好。
    你想我怎么谢,都已经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那可不够,生日是生日,感谢之礼是感谢之礼。
    不知凌陌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季茗只好说:那你说吧,想要什么,我尽力而为。
    其实呢,很简单很简单。凌陌走近她,咫尺之距,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散开,呼吸的交融让季茗红了脸,记不清身体和心里多久没这样悸动过了。
    她不禁后退两步,靠到了桌角。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凌陌亦是面泛红晕,她嘴角牵起幽美的弧度,双臂微开,温柔言道:洺洺,给我抱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鸭,小可爱们
    第29章 面临许多事
    季茗需要这个拥抱,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事,这种渴望已经根植骨血里,有时候在梦里, 有时候在幻想里。
    心头压的巨石在倾诉完后,变轻了。
    童年的阴影像毒咒, 每天缠绕心间,多年来, 季茗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宣泄口, 总是一个人憋着,闷着,即使曾经跟凌陌那么亲近,她都难以启齿。
    她生怕童年不完整,性格有缺陷的自己,配不上凌陌。生怕这些负能量, 会影响凌陌发光发热,她情愿在那个阴暗的角落,贪婪地汲取仅有的阳光。
    凌陌含笑的嘴角勾着她心, 季茗轻抚她脸,柔软细滑的触感,一如当初。凌陌情不自禁环住她的腰,唇口向前移动, 季茗只觉得心脏要蹦出身体,只能屏住呼吸控制自己。
    傍晚的余晖,渐渐落幕,两人的身影相融,覆灭理智只是瞬间的事,就在她们鼻尖相触时, 季茗余光瞟见了门口的小身影。
    她忙抵着凌陌肩头,歪头看向凌陌身后:四季。
    听到这声提醒,凌陌的热情忽然被平息,她忙放手转身,尴尬地笑笑:四季...视频看完啦?
    凌四季天真地望着二人,疑惑不解地问:老师跟妈妈在干嘛呀?
    额...季茗扶额,羞愧难当,不知怎么回答。
    做游戏,老师跟妈妈做游戏呢,四季。凌陌反应很快,有种被人捉奸的既视感,觉得郁闷又搞笑。
    这小灯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好歹让她抱一下啊。
    什么游戏呀,我也想做。凌四季眨巴着小眼睛,满是期待。
    额,这...
    季茗掩嘴偷笑,看凌陌如何化解这个局面。
    没什么啦,就是呢...只见凌陌蹲下,与凌四季平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凌四季还懵懵地不知怎么回事。
    当别人难过的时候,我们就给别人一个拥抱,如果有其他小朋友哭了,四季也可以这样做哦。
    为什么要给拥抱?
    因为人在伤心难受的时候需要关心和温暖。
    什么是关心和温暖?
    拥抱就是温暖,去拥抱就是关心,你要不要去抱抱妈妈呢?
    要。凌四季走到季茗身边,仰头看她,季茗拉着她小手蹲着,凌四季用狭小的臂弯拥着季茗,像个大人似的轻拍她,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做错事情了,让爸爸和妈妈吵架,我下次不这样了。
    没关系,妈妈不生气。季茗抱着凌四季,鼻间泛酸,视线渐渐模糊,她看向凌陌,两人会心一笑。
    在这刺骨的寒冬腊月,家里温暖如春。季茗多年来紧绷的心弦,也终于能慢慢松下。
    凌陌为她的人生注入新的勇气和活力,季茗愿意试着接受这个世界的种种美好,愿意尝试着去彻底打开心房。
    傍晚,季茗做了一桌子菜,凌陌当了帮厨,她第一次感受到做饭的乐趣。她也超长发挥,煮了阳春面,味道尚可。
    凌陌用口琴吹奏了一首《白月光》,应了今天的月圆之夜,凌四季依偎在季茗怀里,很捧场地拍手叫好。
    时间就这么慢下来了,幽美的旋律,寂静的夜晚,让季茗的心慢慢沉静。
    她曾经奢望的大抵如此,只是每次想到这种场景都会心痛。
    当现实告诉自己各种不可能时,心中的烟火转瞬即逝。
    临近春节,凌陌提出为家里装点一番,搞点节日氛围,为了让凌四季能多些节日的参与感,凌陌开始教她剪纸,用最简单的方式,剪出各种形态的花样。
    她似乎什么都会,牵扯到手工、乐器等技能性的东西,手到擒来。
    季茗习惯性地去书房锻炼,她每天至少要运动半小时。
    在家健身的好处就是节约时间,相对轻松。季茗每次都只穿运动内衣和短裤,这种着装将纤腰长腿,腹部线条,显露得一览无遗。
    运动时,她会将长马尾盘起,结束时再披在肩头。季茗属于清冷型美女,身穿运动装的她会多几分飒然,微笑时会多几分妩媚,温柔时更加令人无法抗拒。
    凌陌总忍不住去偷瞄,她眼馋心馋不敢表现露骨,碍于凌四季在场,还必须得一本正经,毕竟老师的人设和形象,不能崩。
    晚上十点,凌四季被哄睡了,凌陌开始思忖,她们两人要怎么睡呢?季茗不会还是把自己扔在大卧室吧?要是能跟她一起睡就好了,季茗的怀抱,她想了整整八年。
    正想入非非,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季茗通过猫眼瞅了瞅,看到来人,眉头微蹙,她回头看向凌陌,欲言又止。
    怎么了?谁啊?凌陌问。
    季茗陌陌地打开门,颇有礼貌:程总。她身后站着一位很有威严的长者,即使不介绍,也知道是谁。
    凌为详和程斯言一前一后进门,凌陌瞪大眼珠,程斯言,爸爸?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你就是季茗?凌为详神情肃穆,很有zf干部的风范,同时,他整个人带着强烈的逼迫感,让无形的压力向季茗袭来。
    是,您好,凌局长,请进来坐吧。也许是领导干部天生的威慑力,也许因为他是凌陌的爸爸,季茗对他尊重有加,肃然起敬。
    不用了,我女儿总是来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今天他生日,我来接她回去。凌为详官方式的微笑让人不适,说完这句话时,他看向凌陌: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女儿了,连生日都找不到人,我这个父亲确实够失败的。
    凌陌脸色铁青,忿忿地瞪向程斯言,一定是她跟爸爸说了什么,否则他怎么可能找到这?
    程斯言出奇地沉默,她也不接凌陌的眼神暗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放假会回去的,爸爸何必亲自到这里来,不会是受到什么人鼓动吧。凌陌故意说。
    你的房子出现问题不找家里解决,反而来麻烦老同学,你好意思爸爸都不好意思。我跟斯言说过了,年后帮你买套房,你可以不回家住,但每个月必须回去一次。凌为详当领导习惯了,总会下意识用命令语气说话。
    凌陌烦透了他打官腔,可从小到大又会怯于他的严肃,不敢公然反抗。
    在这闹矛盾,是给季茗难堪。
    年后的事年后再说,今天我不打算回去了,春节我会回家的。就这么被逮走,实在扫兴,也让这个生日不完整,凌陌不想跟季茗分开,一刻都不想。明天我约了林涛父母吃饭,你必须回去。凌为详这话让凌陌心头一震,你约他父母是你们长辈的事,与我何干?
    你说与你何干?你俩好好的干嘛又分手?
    凌陌无奈地闭了闭双眼,麻烦还是来了。一定是林涛跟家里说了这事,他家又找到了爸爸。
    本来相互配合可以拖延家里相亲逼婚,可真正的断了又出现新的麻烦。
    再这么拖下去,岂不是要被逼着穿婚纱了?
    可是出柜谈何容易?凌陌连程斯言都没说服,怎么搞定眼前这个老古董。
    她没好气地回答:合不来,相互不喜欢怎么在一起,感情的事,您还是别干涉了。
    你过年29了,季茗的孩子都当你学生了,你再看看你自己,整天一事无成,拿着万把块钱的工资,租着房子,一无所有,还不亦乐乎,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凌为详的话很刺耳,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凌陌没用,教训起人来毫不留情。
    他一发言,没人敢多说,季茗默然不语,程斯言更像个陪客,不求情,不劝慰,从来没见她这么安静过。
    爸爸倒真的不必说这种话想刺激我,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拜您所赐。
    你说什么?凌为详似有怒意,这句话触动了他逆鳞,但他忍下了,碍于场合,不好发作,罢了,我们父女俩是该好好聊聊了,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凌陌执意不走,放肆地挑战着凌为详的底线和忍耐,眼见他要发火,季茗说:陌陌,你跟凌局长回去吧,以后我们有空再约。
    洺洺...凌陌希望季茗能挽留自己,支持自己。
    四季的问题以后慢慢交流,今天是你生日,该跟家里人一起的。
    你就是我的家人啊,笨蛋。
    凌陌无可奈何地望着季茗,季茗却不回应,这种时候,应该消火,如何应对家里的麻烦,如何坚持做真实的自己,她不想干涉凌陌。
    毕竟她们至今都名不正,言不顺,真的跟家里捅破纸,对谁都不好。
    几人陷入僵局,一直没开口的程斯言忽然说话: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季茗你是清创传媒的总监吧?
    嗯?她不是知道吗?
    还是我们MJ杂志特聘的主编。
    季茗疑惑地望着程斯言,凌陌也不解,这是干嘛呢?自导自演?
    这么巧吗?凌为详倒有些惊讶。
    那可不,刚才就觉得陌陌同学眼熟,这会想起来了,没想到啊,年纪轻轻这么有才,这亲上加亲,以后我们合作应该会更加顺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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